01
聚餐的時候,我中途去洗手間,洗完手出來被蔣毅給堵住了。
他居高臨下。
我大驚失色。
兩人對視,我眼神虛飄。
他嘴角一扯,冷嗤:“原來,你喜歡戴眼鏡的小白臉!”
我一聽,懵了,三秒後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司賢。
剛剛司賢一直跟我聊天。
司賢是剛入職的,比我小三歲。
男孩子很帥,說實話,如果擱一個月前,我還有資格對他動心思。
偏偏,一個月前的聚餐,改變了我。
我現在不好意思去“玷污”這麼清白的男孩。
我看着蔣毅,淡聲說:“蔣總,你別造謠。”
他聽了,俊臉一沉,說話也難聽:“不是最好,公司可不是養着你們談情說愛的。”
“嗯,我知道。”說完,我側身要走。
他卻拉住我的手腕,意味深長看我一眼,低聲說:“我喝酒了,你開車送我回公寓。”
我立即甩開了,動作有點大。
一個月前的回憶還沒散去。
見我如此,他一張俊臉更沉三分,抬手就掐住我的下巴,呵斥:“陳詠嫻,別讓我說第二次!”
過道上,人來人往。
我側過臉,默然不語,選擇了妥協。
02
我剛把車停好,蔣毅就湊了過來。
“今天抹了香水嗎?”
他的酒勁上來了。
我推開他,冷冰冰開口:“蔣總,我得回去了。”
他把我壓在車門上,低而清晰地說:“跟我上樓。”
錯誤可以犯一次,不能犯兩次。
我推不開他,也知道多說無益,便抿緊唇瓣不開腔。
他骨子裡是高傲的,還不至於真的強迫我。
不過為了發泄不滿,他咬了我的唇。
“陳詠嫻,你這個女人變臉真快!”
他堅信我是覬覦他,才有了上個月那次的荒唐。
我跟他解釋過,上次我是失戀,聚餐時借酒澆愁喝多了,同事把我塞進他的車。在車裡,他給我綁安全帶,我順勢就把他抱住了。
他自己也有錯,他沒有推開我。
後來,我給他道歉了。
道完歉,我不想失戀又失業,我小心翼翼跟他說:“蔣總,能不能......不要解僱我?”
他陰着臉看我,看了好久,他說:“你都不介意,我要在意什麼。”
我聽了,一顆心放在了肚子里,照常上下班。
但他好像有點不爽,喊我進辦公室的次數比較多。
同事王楚楚看我的眼睛都閃刀子了。
“你和蔣總是不是有事?”
我心一驚,面上盡量波瀾不起。
那天,到了下班時間,蔣毅又把我叫進去了。
“陳詠嫻,你要是想跟我,這個工作就先不要做了。”
我下巴掉在地上。
“蔣總,我絕沒有打過你的主意,你相信我。”
他臉色十分難看,一步一步走近我,低眸凝視我,斥問:“是嗎?那你怎麼解釋上次的事情?”
又來了。
我只好耐心地再跟他掰扯一遍,中間又道歉了很多次。
他還是不聽,繼續斥問:“那怎麼偏偏是我,你敢說你沒有別的妄想?”
大概,像他們這種本身有點能力的富二代總是以為自己魅力無窮。
我只好真摯地說:“從來不敢,那天只是湊巧上了你的車。”
“換成另外一個男人,這個湊巧也成立嗎?”
雖然他說得有點奇怪,但我當時喝得人事不省,好像也不能否認。
所以,我在他吃人的眼神下,實事求是地點了點頭。
“砰”一聲,他一拳砸在了辦公桌上,把我嚇一大跳。
“滾出去!”
我就等他這句話,立馬轉身,一溜煙滾了出來。
從那天開始到今天聚餐,蔣毅沒有刻意找過我,大家交流的都是公事。
我一度以為,此事已經了了。
此刻,我唇上好痛,我才深刻地領悟到自己雖然是個女人,也是不能糊塗的,特別不能糊裡糊塗就占男人便宜。
道歉一萬次,他也不接受。
只好,讓他發泄一下,任他怎麼咬,我就當一條死魚。
終於,他嫌棄我只會躺屍。
“下車!”
03
第二天,蔣毅當我是個透明人,任何工作他只喊王楚楚。
挺好的,我樂得輕鬆。
中午,我下去吃飯。
電梯里,碰上司賢,他熱情邀我一起去麵館吃面。
都是同事,我不好拒絕。
吃面的時候,司賢突然支支吾吾開口:“陳姐,聽說你失戀了?”
這孩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瞪他一眼,說:“不是失戀,是把渣男給甩了。”
司賢聽了,笑眯眯附和我,下一秒,臉紅了紅,說:“陳姐,你看我怎麼樣?”
懵了三秒,我還沒想出一句話來應對他,手機響了。
“陳詠嫻,你馬上來我辦公室!”
我是蔣毅的助理秘書,上班時間必須隨時待命。
殺到他辦公室,我傻眼了。
一男一女抱得可緊,密不透風。
非禮勿視,我低下頭問:“蔣總,你喊我來有什麼事?”
他側身,一雙眸盯着我,問:“吃飯了嗎?沒吃,叫三份外賣,你自己吃一份。”
叫我上來,就為了這個事?
想到我還剩一半的拉麵,心有點痛,決定不跟他客氣:“好,沒吃呢。蔣總和安小姐想吃點什麼?我現在就點。”
安夢如是他的未婚妻,此刻就跟一條藤一樣纏在他身上,一點也不避諱。
“你看哪個好吃就點哪個。”
我點點頭,說:“好,那我先出去了。”
剛走到門口,我聽見安夢如嬌嗔了一句:“毅,我專程過來找你,你都不帶我出去吃大餐嗎?”
我在工位坐下,剛打開外賣APP,便見安夢如扭着小腰肢從蔣毅辦公室出來了,小臉漲紅怒氣沖沖的,還瞪了我一眼,眼睛裡火苗竄竄的。
這是咋了?這外賣我還點不點了?
躊躇半天,我還是打了一個內線電話給蔣毅。
“蔣總,你看外賣還要點嗎?”
那頭默了三秒,然後開口:“不點了,陪我下去隨便吃點。”
“哦,不用了,我吃過了。”
電波里一頓暴喝:“吃過了?剛才不是說沒吃嗎!”
哎呀,一時大意,露餡了。
04
整個下午,蔣毅都在刁難我,光是一杯咖啡,就讓我泡了三趟。
王楚楚狠狠盯我:“陳詠嫻,你和蔣總絕對有事。”
事實面前,我無言反駁。
但是,時間不知倒流,我如今也沒法子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時間,我收拾東西想趕緊撤。
秘書台電話乍然響起。
王楚楚不咸不淡瞟我一眼:“快接吧,我就說你倆有事。”說完,她施施然走了。
我苦着臉接起電話。
“今晚,我要加班。”
只這麼一句,他掛了電話。
真是要命,我在心裡罵了他一萬次。
氣得我晚餐也沒心情吃,就坐在工位上摸魚。
不知道過了多久,頭頂上落下來一聲低吼:“陳詠嫻!”
指尖顫抖,手機掉在桌面上,我小心陪着笑臉:“蔣總,要下班了嗎?”
“嗯,肚子抗議了,今天就到這裡。”
太好了,我立即挎起我的小包,朝他點頭哈腰:“蔣總你先走,我來關燈。”
他走在前面。
我跟在後面,一路關燈。
等到所有燈都滅了,他突然轉身,伸手一拉,就把我死死抱在了懷裡。
嚇到腿軟,又悶着喘不了氣。
我感覺自己快死了。
“蔣......總......蔣總......”
他還有最後一點良心,終於放開了一條縫。
我剛要發表抗議,嘴巴張開就被重重堵上,然後就是一頓糾纏。
愣神三秒,我立即拿出躺屍法則。
蔣毅氣得哼哼,放開了我,恨恨盯着我,黑暗中他的眸像兩簇燈。
“沒感覺嗎?”
我懵了,眼睛眨巴兩下,沒想好怎麼說。
他又問:“什麼感覺?”
我聽懂了,但只能裝傻:“什麼什麼感覺啊?”說完,我掙了兩下,“蔣總......攝像頭,請你自重。”
“哼,跟我傳緋聞,虧了你?”
我抓了兩把頭髮,呵呵笑着:“沒......沒有,只是公司不是養着我來談情說愛的。”
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蔣毅臭着一張臉放開了我。
“信不信,我明天就解僱你?”
仗着自己財大就氣粗,我只好小心提醒他:“蔣總,別這樣......你說過不介意的。”
“請我吃晚飯。”
蔣毅專門點了一道紅燒魚和一道油燜蝦,吩咐我擇刺剝蝦。我在心裡罵他是萬惡的資本家,面上卻只能笑意盈盈。
05
吃完飯出來,走到門口,好巧不巧,撞到沈峰牽着葉倩麗卿卿我我的。
一個是前男友,一個是前閨蜜。
我臉色很難看。
特別是我手臂上還挽着蔣毅的西裝外套。
他喝酒喝得身上熱,把外套脫了丟給了我。
怎麼看,我都像個丫鬟。
沈峰低頭瞅我,粗眉一挑,笑了:“小嫻,這麼巧?”
葉倩麗不樂意他對我笑,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後又對我發難:“小嫻,交新男朋友了?”
我不置可否。
沈峰越笑越猖狂:“不可能,小嫻特別傳統,沒那麼快的——”
“好狗不擋道,起開!”
我厲聲制止了他,不想聽他那把無恥的聲音。
葉倩麗翻了兩記白眼,但好歹讓開了道。沈峰卻像是不甘心,伸長了右臂,看看我,又看看蔣毅,好似認真地問:“不是吧,小嫻?真交男朋友了?”
自己不稀罕,卻不樂意對方稀罕別人,這是男人的劣根性嗎?
我剛要發話,卻聽一道低沉的嗓音落下兩個字:“滾開!”
是蔣毅不耐煩了。
葉倩麗趕緊扯回沈峰的右臂,又在他臂膀上用力掐了一把,罵道:“你說你是怎麼回事?她現在交不交男朋友,跟你有半毛錢關係嗎?你是不是還惦記着她再來找你!......”罵著罵著,她佯裝委屈哭聲震天。
兩隻大蒼蠅終於飛走了。
蔣毅喝了酒,我只好再當他的司機。
06
一路沉默,我專心開車。蔣毅閉目,不知是假寐還是真睡。
不敢隨便叫他。
我把車開進了車庫,等了十分鐘,手機響了一次。
是沈峰的號碼。
心裡有些煩了,埋怨自己以前耳朵軟,沈峰對我說幾句甜言蜜語,我就以為是真愛。誰曉得原來他的真愛像白菜,誰都可以買。
微信拉黑,忘記拉黑電話號碼了,剛操作完,聽到旁邊有動靜。
“蔣總,你醒了?”
“嗯,到了?”
“到了,看你睡著了,我直接開車庫來了。”
蔣毅眯眼看了看我,隨後點點頭,說:“下車吧。”
走出車庫,我攥了攥包包帶子,與他告別:“蔣總,我先回去了。”
他拉住我的手腕,低聲說:“陪我走走。”
我看着他的大手,心裡頭突然有點苦澀。
風來的時候,我掀起唇角,隱約笑了:“蔣總,這不合適。”
人家是有未婚妻的,我不能招惹。我招惹他,不就和沈峰是同一路人了嗎?
我果斷要抽回手。
他比我更快,手指用力,就將我帶進他的懷抱。
“感覺你今晚會比較寂寞,估計需要我的安慰。”
聞言,我整個人裂開。
他這是什麼腦迴路?
理了理頭緒,我清清嗓子,然後開口:“蔣總,你想多了......我......我不需要。”說完,我更低下頭,同時用力去推他,以行動表明我對他沒有任何妄念。
“欲拒還迎的話就不必說了,說了我也不信。”他罔顧我的動作,抱我更緊,並且趁着夜色深沉無所畏懼,嘴唇已經開始柔情地觸碰我的耳垂。
全身一麻,我顫抖着唇說了一句:“別......在這裡......”
蔣毅聽了眼睛驟亮,那光芒要吃人似的,拽着我的手臂就拖着疾走。
我立即清醒過來,低嚎:“不是的......蔣總,我是說別這樣!真的,我......”
說不下去了,蔣毅已經將我帶進了電梯,電梯里還有兩三個人。
我不好意思地撥了撥劉海。
蔣毅依舊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只能靠強大的心臟去忽視周邊人怪異的目光。
07
堪堪進屋,蔣毅就一腳踢合了大門,彎腰將我扛在了肩頭。
仗着他房間大床柔軟無比,毫不憐惜就把我摔在了上面。
如此直奔主題,我想要打迂迴戰都沒那個時間。
“蔣總,你別這樣,我害怕......”
先扮個可憐試試。
他深深瞅我,卻一語不發,伸手就來扯我的衣領。
我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
左躲右閃,我看到了自己的手機躺在不遠處。
立即撿過來,我大喝:“蔣總,你別亂來,不然我就錄下你的獸行公之於眾!”
我覺得自己說得如此義正詞嚴,應該能震懾住他。
誰知,他愣了一秒,居然甜蜜蜜笑了,三兩下就脫了自己的白襯衣,露出結實的胸膛,嚇得我拿手機的手都抖了三抖。
“口是心非,不是說不想和我傳緋聞嗎?”
還沒等我琢磨過來他話里的意思,他已經捉住我的手,然後整個人貼在我身上,很好聽地問:“要怎麼錄比較好?”
蒼天啊,我額頭頓掛三條黑線。
“蔣總......真別這樣,要是安小姐......”
我只剩這最後一線生機了。
他還是笑意滿眼,輕輕把手機從我掌心抽走,胡亂擲了去,然後雙眸得意地望着我,用溺死人的聲線低低地說:“嗯,我跟她說過了,我說你最近在勾引我。”
“轟”一聲,我腦袋炸了。
怪不得今天中午安夢如用殺人的眼神瞪我,原來都是他拱的火。
看我已經懵圈了,蔣毅輕聲笑了出來,唇貼在我嘴角,啞聲問:“還有事嗎?沒事,我要忙了。”
無恥!簡直無恥!
我氣得閉緊嘴巴,開始手腳並用,拚死反抗。
蔣毅也不說話了,溫熱的唇瓣更緊貼住我,一忽兒溫柔似風,一忽兒狂暴如雨,簡直是把我當成撒潑的野貓在制服。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人都大汗淋漓。
蔣毅用手掌幫我擦掉額前的汗,重重吧唧了一下,輕聲問:“心情好點沒?”
我渾身酸軟,沒開腔,只睨了他一眼。
“真沒良心......”他埋頭在我脖頸,咕噥了一句。
我望着天花板,一顆心糊成爛泥巴。
08
蔣毅從洗手間出來,看到我正在背包。
“你不洗洗?”
我沒吭聲,只往房門口走去。
蔣毅拉住我,臉色有點不好看了。
“做什麼?去洗洗來睡覺。”
我甩開他的手,甩得太猛,動作之大把我的眼淚都震落了幾滴。
“哭什麼?!”蔣毅丟了擦頭髮的毛巾,抓住我的雙肩,大吼一聲。
我的眼淚更多滾下來,我也朝他吼回去:“我想哭就哭,跟蔣總你有什麼關係!”
都這樣了我還不忘提醒他拿自己上司的身份欺負人,我也挺佩服我自己的。
但我的眼淚也不假,一想到我和他之間這樣不清不楚的,心裡也實在憋悶。
特別是這次和上次不一樣,我滴酒未沾,所以剛才從頭至尾是什麼感覺,我很清楚,清楚之餘更覺得自己荒唐。
真是荒唐透頂了!
突然認識到自己如此的面目,我實在接受不了。
我的哭鬧讓蔣毅生了慍怒,他粗暴地把我扯進了浴室,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打開了水龍頭,花灑里的冷水噴了我一身。
我立即打了一個哆嗦,想要躲出去,卻剛抬腳就被蔣毅摁在了冰冷的牆壁。
“陳詠嫻,我再說一遍,洗完出來睡覺!”
他氣勢洶洶搶走了我肩上的包,砰一聲關了浴室門。
一個小時後,我穿着白色浴袍出來了。
蔣毅站在落地窗前抽煙。
看着他的背影,我問:“蔣總,我睡哪兒?”
他轉過身,看我,看了好久,他說:“你過來。”
我抬步上前。
他望着窗外的萬家燈火,忽然說:“每一扇窗子都有每一扇窗子的煩惱,你說是不是這樣?”
他突然變得這麼深沉,我有點適應不了。
但想到自己與他之間的不明不白,我點了點頭:“說得沒錯。”
他側身瞅我一眼,眼眸里波光清澈,他說:“陳詠嫻,我確定了,你就是覬覦我很久了。”
聽他話鋒突轉,我臉上一熱,想要辯解,卻又無從說起。
蔣毅走過來,從後面輕輕抱住我。
憋了半天,我想出來一句:“蔣總......我高攀不起。”
09
周一,我趁着蔣毅給各部門主管開早會的時間去茶水間給自己泡了一杯花茶,半道上被一道人影給攔下了。
安夢如小臉妝容精緻,但雙眸在噴火。
我心頭微微一抖,也沒打算躲,我說:“安小姐來了,蔣總還在開會——”還沒說完,安夢如忽然伸手扯了我的衣領,下一秒她就搶了我手裡的花茶,往我臉上潑過來,彷彿那就是她眼睛裡的一團火。
本能地躲避,我的右臉和右頸還是被潑到了,灼痛感立即傳來。
我恨恨地盯着她。
“別覺得委屈,要怪就怪你自己這張臉用錯了地方!”安夢如冷眼注視我,冷語命令我,“立即滾出這棟樓,給自己留點臉面。”
我低聲,但清晰地說:“我不會辭職。”
安夢如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確認我所言非虛,立即眸光一沉,高高揚起了手臂。
“陳詠嫻!”王楚楚一聲驚呼,而後急忙跑過來,“你怎麼回事?燙傷了?快拿冰塊敷一下吧。萬一你要請假,我可就遭殃了。”
一面說著,一面她像是才看到安夢如,恍然致歉:“對不起,安小姐......我光顧着陳詠嫻受傷了,你看要不要去蔣總辦公室等他,會議應該快要結束了。”
安夢如鼻子里哼一聲:“我今天過來不是找毅的,我先走了。”說著,她又冷眼睨我,“陳詠嫻,請你好自為之!”
10
王楚楚一邊喝着檸檬茶一邊看着我冰敷,語氣里有幾分譏諷:“山雞當不成鳳凰,只會被人拔光羽毛,你醒醒吧。”
感激她剛才幫我解圍,我輕聲說:“謝謝。”
她起身去洗杯子,不冷不熱地說:“別謝,我也不是為你。你和安小姐都跟蔣總有關係,你倆鬧起來,我是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說到這裡,她轉身看我一眼,語調還是冷冷淡淡的,“看你這副樣子,一心搬磚不香嗎?”說完,她拿着洗乾淨的杯子接了一杯溫水,走出了茶水間。
冰塊的涼意似乎不只是鋪在了我的燙傷之處,更是鋪在了我的整顆心。
先前的不甘與隱恨漸漸飄散,如凋謝的花落入急流,很快便不知歸處。
原本,我也可以同王楚楚一樣,要怪確實只能怪我自己,怪我行差踏錯。
自己這副樣子,要是被蔣毅瞧見了,少不了一頓糾纏。
回到工位,我立即在公司系統請假,最終審批者是蔣毅。
但我已經決定先斬後奏。
回到出租屋,我簡單收拾了行李,坐了三個小時高鐵,來到了大姨家。
剛到大姨家門口,還沒敲門,手機響了。
是蔣毅的電話。
在意料之中。
“喂。”簡短一個字,不透露任何情緒。
那邊,他的話也十分簡短,語氣卻十分不善:“在哪?”
我不想正面回答:“蔣總,我請假了。”
“我批了嗎?”他抓住重點低斥我,“你這是曠工!”
想到安夢如讓我滾,我忽然不想堅持了,我說:“嗯,那你解僱我吧。”
在哪都能討一口飯吃,大不了我吃少一點。
“陳詠嫻,你玩我呢?誰給你的膽子?!”大吼一句,他掐了電話。
11
在大姨家歇了兩天,也想了兩天,我確信自己是一隻山雞,還不想被人拔光羽毛。
所以,我大着膽子給蔣毅打了一通電話。
“喂?”
“有事?”他冷冷問我。
被他噎了一下,我眼睛不爭氣地紅了,緩了緩情緒,我盡量平靜地說:“蔣總,我把離職報告發你郵箱了,你幫忙批一下。”
那頭默了很久,才有聲音傳過來:“然後呢?”
我抿了抿唇瓣,小聲說:“你幫我批了就行,後面我就和人事部交接。”
蔣毅哼笑兩聲,還是問:“然後呢?”
我乾巴巴回答:“沒有然後了。”
他聽完咒罵了一句,而後冷聲說:“陳詠嫻,你且等着!”說完,他撂了電話。
聽着嘟嘟聲,我心裡一陣發慌。
睡前,我像是在怕什麼一樣,破天荒想要關手機。
偏偏,手機突然喧鬧,嚇得我整個人蹦了蹦。
是蔣毅。
我沒敢接,摁掉了。
下一秒,一條微信追了過來。
“下來!”
我還沒鬧明白,第二條就響了。
“是在19樓吧?1907號,要我上去嗎?”
眼前一陣黑,我顫抖着手指回復他:“等我五分鐘。”
大姨已經睡下了,我貓着腰出門。
剛到樓下,就瞥見了不遠處一棵樹下立着一道影子。
看見我過來,他掐滅了煙,目光灼灼盯着我。
“去哪?”
我支支吾吾:“我......我要睡覺了。”
他沒吭聲,抬步走進我,扯住了我的手腕,乾脆地說:“那就去酒店。”
我嚇到臉白。
“蔣總,別嚇唬我了,那不合適。”我使勁掙扎,可是還是甩不開他的手。
他不聽,繼續拖着我,直到拖我在一角路燈下站定,放開我的腕子,伸手抬高我的下巴,左右扭動我的臉,就着燈光仔細查看。
“留疤了嗎?”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信息量很大。
我反應過來,立即回答:“沒有,沒事。”
他鬆開手,眸光里情緒不明,再開口,態度不容置疑:“安夢如那邊,我處理好了。明天一早,你跟我回去。”
這句話信息量更大了。
我完全消化不過來:“蔣總,你什麼意思?”
蔣毅走近我,拖我入懷,毫不含糊地說:“你的離職報告我回去就批,以後你跟着我,再在公司做事,影響也不好。”
他這炸彈一個接一個扔過來,炸得我不知身在何處。
好半天,我傻傻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王楚楚幫我查到的,說實話,她這個秘書比你能幹。”
我沒法否認王楚楚的搬磚能力。
見我半晌不語,蔣毅推開我一點,看着我的眼睛,很有耐心地問:“想好沒有,現在到底去哪?”
12
剛進酒店房間,蔣毅就把我拉到跟前親吻,只是這次和上次他醉酒不一樣,每一個觸碰都極盡溫柔。
我不得不沉溺其間。
整個人被他吻得七葷八素的時候,聽到他在我耳邊低語:“王楚楚比你能幹,知道我為什麼還要去人事部調你過來嗎?”
我傻傻問:“為什麼......”
他輕笑一聲,卻不回答,只咬住我的耳垂,又一次低語:“不打招呼就跑,今晚要好好罰你了。”
我紅了臉,想要說我在系統請了假,剛張開嘴,便被他堵住,唇瓣的強勢氣息很快淹沒了我。
這一晚,我們倆沒有一個沾酒,卻雙雙沉醉夢中。
窗外的風與燈光依舊。
蔣毅攬着我的肩,低頭瞅我,問道:“上次你說高攀不起,知道我為什麼沉默嗎?”
我想起來那次他沒應話,只抱我更緊,逼着我與他同床共枕。
那晚,我的淚濕透枕頭。
第二天,我被安夢如潑了熱茶,一身狼狽。
“因為我說中了。”此刻,我雖在他懷中,卻依然不覺真實,只是選擇了暫時的忘卻。
他用另一手抬高我的下頜,更低了頭在我唇角輕輕印了一下:“嗯,說中了。你覺你高攀不上我,其實我也覺自己高攀不上你。”
他說得像繞口令,我懵了。
見我這般樣子,他掀起唇角笑一笑,而後從床頭櫃拿過自己的手機,打開微信,播放語音消息。
“小毅,你做事不可以這麼魯莽!你讓我怎麼去跟夢如爸媽交代?”
“你現在馬上回家,我們重新商量!總之,你與夢如的婚約不可以解除!”
“小毅,看你乾的好事!安夢如在家裡大鬧,我們好幾個項目眼見着要黃啊!算媽求你了,你回家來,我們從長計議!”
“......”
蔣毅隨手扔了手機在床頭櫃,一雙眸深深看我。
“明白了吧,跟着我,就是無窮無盡的麻煩,就看你敢不敢。”說著,他鬆開我,側身去拿煙盒。
雲霧繚繞中,我看不清他的臉,卻瞬間看清了自己的心。
我低頭撲到他懷裡,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他微愣了一秒,隨即摁滅了煙,雙手捧住我的臉,看到我眼睛深處,輕輕問:“想好了?”
我點頭,十分堅定。
他笑得露齒,雙眸星亮,篤定地說:“我就知道,你一直在覬覦我。”
如此繾綣的時刻,他偏要打趣我。
沒忍住,我狠狠咬了一口他的下巴。
他依舊笑得爽朗:“反正我這個人已經賞給你了,隨你咬得盡興。”
翌日,在高鐵上,透過車窗看着倒退的山脈,他問我:“怕嗎?”
我沒說話,只是更緊地靠在他的胸膛,汲取溫暖。
在這份獨特的溫暖里,我的心漸漸開朗。
一個人來的時候,沿途的風景都是寂寞。
兩個人回的時候,前路的荊棘都將是風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