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年的閨蜜和我七年的男友,睡了。
以為自己可以堅強點,手撕渣男,復仇綠茶,然而我只是拖着凌亂的行李和迷茫的心,用自己所有的存款定了一個海景房。
成年人的憤怒最大不過花錢定個大大的落地窗,妄想睜開眼就能看到蒼山洱海,用大好風光來療傷。
可人一背天都要笑,理想中應該地說走就走春暖花開,卻是瓢潑大雨中狼狽的我,甚至都沒記得帶一把傘。
(一)
我和林樂就是在那樣的大雨天遇見。
大理居然還會堵車,機場離民宿超乎想象的遠,在車上回憶起自己北漂那麼多年,那個叫錢藝的狗男人曾經許諾我大理的蜜月,如今卻是我一人來,卡里還沒了錢。
「秦思雨,你夠了!還不夠卑微么?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失業順便失戀?」看着窗外的淅淅瀝瀝我忍不住罵自己,但眼淚還是誠實地流下來。
這邊的民宿都是很多家聚集在一起,我還好死不死定的一個靠里一些,司機把我放在路邊,就揚長而去。
我一邊淋着雨一邊黯然神傷,晃晃悠悠走到「念雪」門口。
「有人么?」頭髮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帆布鞋踩在泥濘里也懶得去管,雖說心裡真的喪到極點,看着好看的裝修也不好意思再去弄濕沙發,順手坐在大大的行李箱上。
「您好,」從裡屋走出一個男孩子,後面跟着一隻秋田「吖,您沒帶傘是吧?您稍等。。。」
很快他又回到裡屋,拿出一包感冒靈和一個大浴巾,不由分說地批在我身上。
「您好,我來辦入住,秦思雨。」
「好的秦小姐,您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我看您訂了一個月,最近是淡季,房間不滿意的話您隨時跟我說。」林樂穿着乾淨的白衛衣,「您先擦擦乾,把身份證給我,稍後我幫您把行李提上去,星空房在三樓,不急。」
現在想來林樂當真是溫柔,畢竟當時的我落魄的親媽都會嫌棄吧。
他還貼心地拿了兩個一次性泡澡袋,說雲南濕潮,泡泡熱水澡不要感冒。
而我一心只想靜靜,真的,我秦思雨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還能狼狽成這個樣子。
(二)
沒來大理前,我還是一個朋友圈裡過得很好的小領導。
大學畢業就在一家公司里,呆了七年,送走了陪着公司從 B 輪走到 D 輪,從實習生熬成經理。
期間也送走很多曾經的同事,可是我這個人不喜歡變化,反正待遇尚可工作也熟悉,原本想着再穩定穩定就和錢藝結婚,公司懷孕生育都有假期,反正愛情長跑也有七年多,雙方家長也都心裡有數,要不是疫情,沒準我秦思雨已經有錢藝的孩子了。
一切平靜都是去年公司來了一個新的銷售總監打破的。
我們運營組總是要和銷售組進行配合,而我總是避免不了和新總監的工作交集。
聽說他是公司花了很多錢從競企挖來的,在第一次一起開會的時候我們協同與法國合作方談判,讀書期間我就很自信自己的法語,這個合作方也是我們的長期合作夥伴,會議中我就看到他眼睛在我身上瞟來瞟去,我只當自己多心。
沒想到送走合作方後,他幽幽地用流利地法語問我:秦小姐,你有男朋友么?
我一下子僵在原地,倒不是這些年沒遇到過別人的告白,但是這池總來路本來就摸不清,在加上聽說早就認識我老闆,回答還是想周全些。
頓了頓我自認為優雅地說:「池總說笑了,我都訂婚了呢。」
好在這位帶着金絲邊眼鏡的總監並沒有進一步的舉動,誰知後來煩惱卻接連不斷。
有一天上班看周圍的同事都若有所思地對我笑,我同往常一樣跟同事們友好地打着招呼,順手拿起水杯準備去沖杯花茶,杯里居然是到好的溫水。
我轉過身對右邊的姐姐說:「萌姐今兒咋這麼貼心呀?是你幫我打水了么?」還沒等姐姐張嘴,對面的小然八卦地打岔:「可不是萌姐哦,思雨你厲害呀!什麼時候跟池總有秘密了還不跟我們說啊?」
我瞬間一臉懵,往萌姐旁邊湊了湊,問到底怎麼回事,萌姐看我真的毫不知情,輕聲解釋到:「大清早池總特意過來,給你打了水,還囑咐我們說你最近休息不好,讓我們多照顧。。。」
都是成年男女,這話說的莫名讓人嗅到些曖昧的味道。
我慌忙解釋到:「我和池總沒什麼私交。。。」
對面的小然卻看熱鬧不嫌事大,說:「沒事兒思雨,我們都懂。」說著還擠了擠眼睛。
我和周圍這幾個同事都是老員工,其實關係都還不錯,這種事越解釋越亂,告訴自己不要小題大做,然後淡定地去倒水,洗杯子,接水。
沒想到這還不算完,下午部門開會中,老闆說有一份法國文件需要翻譯,讓我會後去池總辦公室一趟,剛想張嘴,看着小然一臉古怪的表情,算了,正常工作而已,太刻意也適得其反,想來上班時間也不會怎麼樣。
一進辦公室,池總就用一雙色迷迷的眼睛盯着我看,畢竟自己也不是剛畢業的大學生了,目前的工作穩定,自己晉陞也算順利,不去在意男人赤裸裸的眼神:「池總好,我們老大說讓我來翻譯一份文件。」
池總卻並不急着拿出文件,愈發囂張地盯着我上下大量,今天還好死不死穿了一件緊身裙子,他緩緩說:「小雨,你身材可真好,今兒這藍裙子也很是得體,回國後真實少見這麼 delicious 的美女了。」
「謝謝,池總,我還有工作沒有忙完,要不您把文件給我,處理好我再給您送過來就好。」
「別急嘛小雨,你這麼美,讓我都無心工作了,你難道沒感覺到我的心跳么?」
我轉身要走,他這才拿出文件,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而我落荒而逃。
(三)
在林樂的民宿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一路淋雨的寒冷也總算是緩過來一些。
大理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打開窗呼吸呼吸雨後新鮮的空氣,總算是體會到一點旅行的意義。
拿起手機習慣性地準備點些外賣,想了想又把手機扔到一邊充電。
靜靜地看了看窗外,大老遠來,出去吃一口吧,畢竟生活已經那麼難了,自己得對自己好一點不是。
頭髮也懶得吹,披上一件開衫悠悠下樓,卻聞到一股燒烤香氣。
走到後院,林樂回頭看了看,說:「暖和了吧?我正在烤玉米,烤魚。不介意的話可以分你一些,最近遊客也少,沒什麼生意,不怎麼忙。」
本就懶得走遠,難得也當一次顧客,我自顧自從旁邊拎來一個小馬扎,一邊把弄着頭髮讓它快點干,一邊看着緩緩升起的煙。
我當時真的天真的以為,池總是梗在我和錢藝之間的一道橫樑,甚至有一度還瘋狂地解釋,希望獲得錢藝的理解。
的確,池總到了我的公司後,我的安穩日子就沒有了。
從最初的語言撩撥,到後來有時候公司團建,陪客戶吃飯應酬時偶爾的動手動腳,坦白講池總不是一個很讓人反感的人,多金又會撩。
可是我知道他衣冠楚楚後的令人作嘔,況且我是真的很愛錢藝。
我曾經在很久的一段時光里,覺得自己此生一定是要嫁給錢藝的,大學時候我就暗暗喜歡他,只是他那時光彩照人身邊總是鶯鶯燕燕相伴。
那時候我家教很嚴,一心想要有個好的成績,他遊戲人間自是不會和我這樣的書獃子有故事的,總是時不時的聽說他又和哪個藝術系的學妹在一起了,又和哪個模特隊的女同學出去住了。
我也就只好把一段感情藏在心底,藏了整整四年時光。
後面我們都大四開始實習,我校招進了同學都羨慕的大公司,他和幾個哥們一起開了一個健身房。
等我們都畢業的時候,我快要轉正了,他的健身房賠了錢,他們幾個朋友也不歡而散。
接到他的電話的時候我很詫異,後來知道他公司的股份,房租,員工工資等一系列事情都沒有處理,而法人是他,合同上也都寫着他的名字,但是他已經沒什麼錢了。
錢藝要面子,不想和家裡說,只能求助我去幫忙處理。
我當時興沖沖地跟公司請了幾天假,雖然處理這些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卻甘之如飴。
後面兩個人聊得多了才知道,他其實最開始並不是想到我,只是他的那些女朋友們,在他小小的一次創業破產後,都再也不接他的電話,而他那些狐朋狗友大家也只知道蹦迪泡吧。
當時的我覺得自己特別偉大,自己公司正面臨著轉正考核,不好總請假,一邊繁忙地處理着工作,一邊為我愛的男人奔波,我覺得這就是上天的恩賜。
即便是錢藝找別人也並沒有人幫助他,我依然覺得這就是上天的安排,上天想讓我們在對的時候遇見,想讓這個大男孩玩累了,收心了,受一點傷了,找我做他生命力最亮的那盞燈,給他帶來溫暖。
(四)
林樂的玉米和魚烤的果然了得,香味打斷了我的回憶。
「大理有很多的時間供你發獃,來吧,新鮮的玉米,剛打撈沒多久的魚,要不是看你像落湯雞一樣我還捨不得貢獻呢!」林樂嘻嘻哈哈地拿來兩個棒子舉在我眼前。
落湯雞,呵,可不就是我現在的樣子,面無表情地接過,竟也忘了道謝。
林樂也不怎麼在意我的哭喪臉,自顧自的自己也拿了一根玉米,找了個馬扎坐在我旁邊:「別悶悶不樂啦,這世間唯有愛與美食不可辜負,其他的就交給這片山水吧,不好好吃飯可是對廚師的侮辱哦。」
看這個老闆的善意與照顧,我也不好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里,主動開始誇讚這家客棧的設計美學。
我倆就坐在客棧的後院,這裡有很多胡桃木色的傢具,聽着鳥叫看天空的雲變來變去,再往遠就是蒼山了,剛剛的落雨絲毫沒有影響這邊的夕陽。
吃了一會,林樂說:「要不我給你唱首歌吧,看你來了就一隻不太高興,我唱歌還不賴呢。」
不知是大理的風還是林樂的美食,其實我現在已經沒有來時的悶悶不樂,但這並不影響我享受一首歌。
於是我打趣到:「這算 VIP 服務么?」林樂笑笑沒有說話,卻去店裡拿來一把吉他。
陳奕迅的《好久不見》,林樂唱得很好,好到我又有點想哭。
我和錢藝,也是好久不見了吧?大概以後也不會再見了吧?想想去年到今年,我們也不過草草見了幾面,不是雞飛狗跳就是不歡而散。
控制不住的我又想起我們最初的矛盾。
池總對我語言騷擾的兩三個月後我終於開始忍無可忍,回家後跟錢藝吐槽新來的這個總監。
當然,我說的很含蓄,錢藝卻說,中國有句老話叫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一邊漫不經心地玩着遊戲,一邊毫不在意的告訴我:「都有老公的人了,你那有些衣服,就別往外穿了。」
三言兩語讓我不知道還能說點什麼。
終於,公司有一個合作的展會,我們組派我出差,而我落地展會旁的酒店才知道,銷售組居然是池總出差。
我立馬給關係較好的老闆助理打了電話,不過一個展會而已,銷售部怎麼還需要總監親自出差呢?助理表示池總自己主動要求的,說作為公司新人,多了解了解有利於公司的發展。
也許是美味真的令人心醉,也可能是一個人承受太久真的疲憊,後來的我竟然和剛認識的林樂分享起我的故事。
「要出去吃飯的時候才知道,池總跟我居然是同一個酒店,整個出差需要三天,我第一反應就給錢藝打了電話,可是錢藝還是漫不經心,說沒事兒,人家大小一個總監,還那麼多人一起出差,讓我別多想,草草就把電話掛了。」
「那後來你們哪個池總真的做了過格的事么?」林樂關切地問,還不忘咬了一口魚。
「第一天沒有,第一天我不敢出酒店,同事們去吃飯我也推脫自己不舒服,窩在酒店裡。第二天他就開始假借關心我哪裡不舒服動手動腳。」
「第二天晚上跟一些合作方吃完飯大家一起說去唱歌,在 KTV 里他就總是往我旁邊湊,身邊的同事還若有若無的烘托氣氛,我太尷尬,就借口自己水土不服,先離場了,路上給錢藝打電話也沒有打通,我只能趕緊打車回酒店。」
「那還好啊,回酒店應該就安全了啊。」林樂一臉認真地問。
「我本來也那麼想,但是我回酒店後居然發現池總就在酒店大堂,一臉壞笑地看着我,那表情就像。。。怎麼說呢,像小樣,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卧/槽!你不是出來就往酒店走了么,怎麼還能讓丫兒搶先了呢?」林樂脫口而出。
不知為什麼,本是最不願回憶的一天,讓林樂這麼一打岔,卻覺得也沒那麼難了,而且他這很北方的說話語氣,讓我好像千里之外見到了闊別已久的老友。
「不知道,大概是出租車司機繞遠路或者我和錢藝打電話費了點功夫吧?」我繼續說道:「後來他就藉著喝多不由分說的貼在我身上,我喊服務員過來他就跟人家說,我們是同事,讓我送他回房間,他這麼說我也不好意思拒絕,畢竟職場嘛,官大一級也壓死人的。」
「期間我給我的老闆悄悄發微信,畢竟我在這家公司呆了這麼久,跟我這個老闆也很多年了,我還是希望好好地解決問題不想事情鬧大。發了兩條老闆都沒有回復,語音撥過去很快就被掛斷了,老闆只給我回復了一句這麼點小事自行處理,就再也沒有回話。」
「我去,你們什麼老大啊,這要是我手下小姑娘碰到這樣的老爺們兒,我肯定讓她把他扔邊兒上愛咋滴咋滴。」林樂忿忿不平道。
「可能所以你沒有手下吧。。。」忍不住打趣他:「後來我和服務員一人駕着一邊送池總上去的一路他總是有意無意的往我身上貼,上到他那個樓層的時候他居然把服務員鬆開了,用手摸着我的胸,色兮兮地看着我,服務員居然就往旁邊一站,伸了伸手被池總打開就完全不管了。」
「後來我真的覺得好委屈,我一個人工作了那麼久,每個月都不夠還信用卡,錢藝一直沒什麼穩定收入,所以我辭職都不敢辭,因為辭職了就沒錢交房租,沒法交社保。但是我那一刻真的覺得好委屈再也忍不了了,用力掙脫池總就往下跑,往自己房間跑,得不得罪都顧不上了。」
「真不是我說姑娘,你早就該這樣了,那麼委屈自己何必呢,總是猶猶豫豫不拒絕受傷的還是你自己。。。所以你是因為錢藝的冷漠就分手了么?」
「不是」我沉默了許久不知該如何作答。
(四)
「你聽過一個段子不:不要離有女友的男人太近,不然你的出現會要另一個女孩子的命。」頓了頓我緩緩說,我和林樂已經差不多吃完,他也懶得收拾,一邊不知從哪拿出一個毛毯給我披上一邊詫異到:「沒聽過,所以你離別人男友太近了?」
我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我是那個要命的女生。」
「被劈腿」真不是啥新鮮事,前段時間還有網紅因為被劈腿上了熱搜,但是真不知道能有幾個人比我還慘,畢竟明明是我被劈腿,錢藝卻還理直氣壯的讓我做個人吧。
林樂大概是知道觸碰我的傷心事,體貼的說:「不然今天就到這兒?反正你要住的日子還久,改日再說也不遲。」
我卻偏偏想要去坦誠面對這一段陰霾,畢竟坐在飛機上,我滿腦子想的居然都是他的生日,他的手機號,他的衣服尺寸。。。就好像說出來我就真的也能忘卻了。
「不用,沒什麼,那個女孩是我閨蜜,叫梁慧怡,上學時我們很要好。」我組織了一下語言:「準確的說是發現他倆睡在一起前,我們一直都很。。要。。好。。」
「出差第二天我的落跑顯然讓池總很不滿意,我都沒有心思去優雅的處理一下當時的場面,一回酒店就委屈的想要給錢藝打電話,我當時瘋了一樣的想跟他講講話,讓我知道自己很勇敢,很厲害,結果他一直沒有接電話。」
「沒過多久,我卻等來我老闆的電話,我老闆什麼都沒問,就說秦思雨你也不是大學剛畢業小姑娘了,有什麼事不能職業點處理?我鼓起勇氣理論一番,這樣的事沒法職業,真沒法兒職業,最後說的很不愉快,我提出了辭職。」我平靜下來給林樂講前因後果,好像是說一個別人的故事。
「老闆大概心裡知道我也是有委屈,停了好久沒有說話,說小雨你還年輕,很多事沒必要的,我給你時間考慮一下,希望你成熟一些。但是已經鬧的那麼不愉快,我也沒什麼出差的意義了。當天買了火車往回趕,酒店也真是一天都不想多呆了。」
「為啥不坐高鐵啊,火車多不方便。」林樂不合時宜的插話讓我懷疑他到底有沒有認真聽。
「那麼晚沒高鐵了啊!聽重點好么!」我不悅到,不過被他這麼不停的打趣,我還真的漸漸放鬆下來。
「後來我真的很急的回去,到了北京已經是早晨,大概是女人的直覺真的準的可怕,明明我昨天晚上也沒怎麼吃,但也顧不上吃早餐。不知是為了尋求一絲安慰還是隱隱覺得錢藝昨晚不接電話不正常,我拉着行李一路沖回家。」
「鑰匙轉開,沒有狗血的捉姦在床,但是床上赫然兩個人依偎在一起。我再也沒法淡定,上去就給了錢藝一巴掌。」
「乾的漂亮!要我親眼撞上都不能是一巴掌的事兒!」林樂依然沒心沒肺的叫好。
「錢藝有起床氣,很不爽的睜開眼,第一反應就問:你怎麼回來了?而我看了看旁邊那個女人,她也緩緩地睜開眼,嘟囔着:大清早的讓不讓人睡。呵,一個是我的男朋友,談婚論嫁的那種,一個是我的好閨蜜,竟然沒有一個人流露抱歉的表情。」
「我站在旁邊怒不可遏,看到兩個人如此平靜我更加憤怒了,抓起床頭的煙灰缸朝電視砸去,乒乒乓乓的兩人總算是清醒了些。」說著都諷刺,大學畢業後錢藝在北京沒有穩定住處,我倆剛在一起就住在我租的房間里,有一次搬家電視屏幕不小心碎了我很是心疼,修屏幕要一千六,錢藝給了我八百,還說雖然自己沒什麼收入但也不能讓我一個人承擔,當時的我竟然感動的稀里嘩啦。
現在想來,這麼多年,房租水電還不都是我一個人花錢,我的閨蜜和我的未婚夫,居然在我租的房間里睡在一起,呵呵真是諷刺。
「後來呢,姐們兒?清醒了然後呢?」陷入自己的回憶卡頓了一會兒林樂居然一臉認真的等着下文兒。
「後來我就坐在旁邊,安安靜靜的等着他們穿上衣服,可怕的沉默,三個人誰也沒有說話。」我回憶着那個詭異又痛苦的清晨,彷彿掏空了我全身的力氣:「後面還是梁慧怡先開口,她晃蕩着兩條大腿坐在我旁邊的凳子上,點了跟煙,很淡定地說,思雨你提前回來了?淡定的就好像問思雨你吃早餐么一樣自然。」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的我瞬間有一種我才是來朋友家做客,打破了朋友清晨的外人的錯覺。
不自覺地冷笑一下我繼續說到:「我秦思雨真是懶得,工作懶得勾心鬥角,戀愛也懶得計較得失,但不代表我就是好人,我沉了沉氣很響亮的給了梁怡慧兩巴掌,她坐我旁邊嘛,可能也還沒反應過來,挨了兩下子後瞬間就哭了。」
「那你男朋友。。。你那個前男友呢?就在旁邊瞅着?看熱鬧?」林樂脫口稱呼男朋友,自己也覺得不太合適,趕忙改口到。
「當然沒有,梁怡慧一哭他到時反應過來了,兩步站在她前面,揚起手想打我,猶豫了一下又放下了,轉身過去安慰她。」我還以為回想這段過往會讓我很難堪,真的說出來居然也沒那麼難,反而回想起一些細節,覺得有些可笑,也有些釋然。
「靠」顯然林樂反而成了不淡定的那個:「簡直超出我認知了,你當時怎麼選的前男友,自己偷吃都不會處理乾淨還好意思沖你揚手,哪來的臉。」
罵完一個林樂還不解氣,繼續罵到:「你交友眼光也不咋地,睡了閨蜜的男人咋還能那麼淡定,活該挨那兩下子,什麼狗男女!」
是,我交友眼光還真不咋地,當初有人跟我說梁慧怡是渣女,為了掉凱子沒有原則,我還反問人家哪條法律規定不能和渣女當閨蜜,當時的我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英雄。
(五)
「林樂你知道么,讓我最生氣的居然不是他們在一起睡了,居然是他們都在一起睡了,居然都沒準備給我一個解釋,哪怕騙騙我呢,哪怕有一絲愧疚呢,但是就是那麼理所應當。」說到這裡我實在沒忍住,哭了起來,大理潮濕的空氣和舒適的風讓我的哭泣沒有竭斯底里,就好像只是單純的,不想忍了,好像逞強了很久累了很久,一路都在很努力的維持着體面,從北京,到大理。
林樂沒有再多說什麼話,只是給我緊了緊毛毯,拍了拍我的後背,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過了很久看我哭累了,林樂貼心的倒來一杯溫水遞到我手裡:「那首歌怎麼唱來着:揮別錯的才能和對的相逢。我這人也不太會安慰別人,但是換個方向想想,你看,得虧你倆沒結婚,不然多可怕呀妹子,對不?」
我輕輕點點頭:「已經發生了那樣的事情,當時我都沒哭的,我想我愛錢藝愛的那麼用力,一直都是付出的那個,我不能哭,不能心軟,為了他一句蒼蠅不釘無縫的蛋,池總我都無暇顧及體面,真是正面剛,就為了自己不做『有縫的蛋』,到頭來結果呢?」
「妹子沒事,你那池總也不是啥好東西,仗着自己是個領導了就為所欲為,你也不是為了你那個傻 X 錢藝,你是為了你自己。」
「嗯,對,所以我也不後悔。」漸漸的我停下流眼淚:「後來我開始收拾東西,出差本來就收了一些,再收一些家裡的就可以了,我也懶得再看那對狗男女,眼不見心不煩。後來我瞬間一想,憑什麼?房租是我掏的!犯錯誤的又不是我!所以我轉身開始收錢藝的東西,二話沒說都扔了出去。而我當時心心念念準備結婚的男人,甚至還一直都在安慰我所謂的閨蜜,兩個人柔情似蜜的,看得我想吐。」
「真不是哥說,也真夠奇葩的,都這樣了還能柔情呢,內心也太強大了。」林樂感慨到。
「嗯,我很快的扔出去後就去拉他,想把他們推出去。這時候梁慧怡緩過來了,還對我婊里婊氣地說『秦思雨你記着,不是我搶了你的男朋友,你不是能耐么,不是工作好,賺錢多麼,這女人吶,能力再強有什麼用呢,連個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我梁慧怡是,大學以來就什麼都不如你,但是我好看,我招男人喜歡,你說有的治不?』你說噁心不,到了兒這倆人都沒有一點覺得愧疚的,還在跟我耀武揚威。」我冷笑着說到。
「妹子你也好看,可能是那個錢藝瞎」林樂聽到的重點彷彿總是跟我表達的不是一個點,但是沒關係,至少這個聽眾讓我覺得舒服。
「後來還是錢藝拉着她走了,臨出門的時候回頭看了看我,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但是最終還是義無反顧地離開了。」我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壓着自己的胸口,說完全放下真的是騙人的,直到現在我還是有些難受:「他們關上門後我上了反鎖,好像被抽空全部的力氣,出差的委屈,趕回來的疲憊,火車晃晃悠悠一夜都沒好好休息,再加上剛剛的名場面,我真的再也沒法逞強,癱坐在地上,當時看着窗戶,我甚至想到去死。我瘋了似的丟掉所有的床單被罩,放着很大的聲音洗澡,在房間里噴了很多 84 消毒液,好像都去不掉他們的臟。」
「人背了真的喝口涼水都扎牙,隨機播放居然還放出一首成全:一個人的成全好過三個人的糾結。呵呵,我成全什麼呢你說?後面折騰累了,我趴在地毯上就睡著了,不知睡了多久。」
(五)
林樂靜靜地聽着我絮絮叨叨那麼多,除了偶爾插話和加些溫水安靜的彷彿他也是親歷者。
此時此刻我才感受到一些旅行的意義,大概旅途中的人,一輩子也就見這一次了,就像兩條交叉線,以前沒有交集,未來也沒有交點,反倒可以肆無忌憚的說點什麼。
大概是看我安靜了一會,林樂緩緩說道:「沒事的妹子,其實每個來大理生活的人,多多少少都有點故事,我們這些人叫大理新移民,既然你都來這裡了,以前的那些好的不好的也就過去了,真的。」
若是現在的我,當時該接着他的話問問他的故事吧,但是當時的我完全陷入在一個人的悲傷里,錯過了一個八卦的好時機。
就像抓到一根稻草一樣,我急切的繼續開始傾訴:「我醒來的時候一堆未接來電,有幾個交好的同事的,有我老闆的,居然還有池總的,想了想昨天突然返京,我忘記提請假了,也沒和老闆打招呼,大概是今天大家發現我不在了生氣吧,但是我沒着急回復。」
「我猜啊,你就是大學畢業就和你那個前男友在一起生活,畢竟你們在一起年頭久,突然生活中沒他了,工作什麼的你也沒興趣了,誰都能理解的。」
「也是。。。也不是。因為錢藝一直沒有穩定的工作,其實誰喜歡上班呢,工作總是有這樣或者那樣的不舒服,我讀書的時候也很有夢想的,想要深造想要遊學,所以我大學學了語言嘛,但是跟錢藝在一起後我就覺得這個男人是對我來說更重要的,這麼大了也不好意思和家裡要錢啊,那生活總是免不了錢,所以我就算工作還不錯,也都是月光族的。」
林樂顯然驚掉了下巴:「你一個小姑娘在外打拚,難道還支付兩個人的開銷?」
我沉默地點了點頭不想說太多,誰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是很厲害讓人仰望的,但是錢藝真的很多夢想都並不落地也並不去付出努力,但是在愛里的我似乎都從沒認真想過這件事。
「所以啊,索性也分手了,我真的覺得自己很累,那個城市就像一個牢籠,讓我喘不過氣來,反正都已經破天荒的放肆了,我就索性一個人坐在地毯上,認真的想,現在沒有錢藝了,那麼那座城市對我來說的意義是什麼呢?接下來我到底要怎麼辦呢?畢竟以前我也從沒想過,生命中沒有他怎麼辦。」
「那你也夠牛的妹子,我身邊的小姑娘失戀了沒人想這些,都是找一堆人打電話哭哭啼啼,你還能坐下來思考,挺不錯的了小姑娘。」林樂真誠誇獎到。
「畢竟『被出軌』的女方可是我曾經的好閨蜜啊,我能跟誰說呢,跟同事等同事笑我么?還是跟之前的同學們說等同學們宣傳?家人呢,本來他們就不同意我一個人在外地生活,更是沒法說的。」我苦笑着搖了搖頭。
「思來想去似乎真的沒什麼值得我留在那個城市的,但是也不想很快的去公司,畢竟真的沒什麼力氣,想明白真的沒啥放不下,我先給房東打了電話,預告了退房,然後在公司系統上提了自己一直沒捨得請的年假,然後就給老闆打電話說要辭職啦。」
「你這也太快了吧?你們老闆沒留你嘛?」
「留了啊,我沒說太多,就藉著池總的事放大了下,反正我頭一天也是說過辭職的嘛,我說我想清楚了,確定要走,過幾天去辦手續,這幾天會整理下交接的文件。其實我老闆總的來說對我還是不賴的,客客氣氣的表達了一下感謝。然後就草草的叫了外賣,再然後就開始訂票找酒店啦!」
說到這裡林樂給我比了個大拇指:「可以,妹子,你這一個不爽就來支持我生意了,其實這個季節大理很美的,只是學生們都上學吧,沒什麼人來,不過正好啊,反正你也是來散心,人少點還合你心意。」
嗯,大概這就是天意,曾經我還總是和錢藝叨叨,等我們要結婚的時候,可一定要在大理拍一組婚紗照呀,還可以順便來住一陣子,沒想到攢了那麼久的年假居然到底還是一個人來。不知是這座城市有魔力還是這家客棧讓我覺得格外安心,畢竟前幾天我還一度以為自己會抑鬱,也不想哭也不愛笑,也不想和誰分享。
在這靜謐的傍晚,一邊講着自己曾經以為過不去的故事,一邊回憶,其實真的沒什麼過不去。
(六)
林樂說能來就是好的,走出來就好,他不知道,其實最後的那一個星期並不是沒有後續。
天色漸晚,我幫林樂簡單的收拾了收拾燒烤工具,開始告別回房,他還貼心的給我多拿了好幾個一次性泡澡袋,告訴我雲南濕潮,來都來了多泡澡不用給他節約水。
在外面坐的久了也確實有些涼,泡在滿滿的泡泡中我禁不住又開始回憶。
請假後我一個人在家裡不想出門,沒想到錢藝還有臉回來,沒過兩天,有人敲門,畢竟我換了密碼他也進不來。
我鬼使神差地居然給他開了門,畢竟愛了那麼久,潛意識裡我真的希望他給我個解釋。
他進到家看着我滿地的外賣一片狼藉,居然破天荒的打開了窗帘,收拾了垃圾。
然後緩緩開口:「思雨,我是愛你的,都是成年人,很正常的。」
我真的受不了等來的居然是這麼一句鬼話,隨手抓起身邊的遙控器繼續扔去。
「你冷靜點!你這樣我們怎麼聊!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怎麼成了一個潑婦!」錢藝一邊躲過一邊反過來說我的不是。
我滿心期待的解釋居然是理所應當的指控,我真是恨我自己,怎麼就一直活在錢藝看似合理的埋怨中。
一直以來,錢藝彷彿都是一個上位者,連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都是反覆強調為了我拒絕了哪個名校的誰誰誰,哪個家境優渥的誰誰誰,只是我當時一直沒在意,甚至覺得自己就是最幸運的那一個,甚至還總是傻傻地問他:「你喜歡我什麼呀?」
甚至在一起久了之後,知道他大學的花錢大手大腳,家境優渥,都是假象,當時家裡就提醒我,就算家庭情況不好的男孩子都沒什麼關係,但是不能找虛榮的,誰家供孩子讀書都不容易,只知道營造自己有錢的假象的男孩子沒什麼擔當。
而我還傻傻的認為,人都是不完美的,誰都有成熟的過程,不能陪一個人慢慢成長憑什麼享受他獨當一面的成果,況且錢藝很有想法,當時覺得自己就是眼光獨到,如今看着他理所應當的嘴臉,真的想抽自己兩巴掌。
疲憊的我懶得再有什麼解釋和辯駁,沒想到卻換來錢藝更過分的下文:「再說誰也不比誰高尚,你和你們公司的銷售總監好上,我不也沒說什麼,現在互聯網公司流動那麼大,你怎麼就能一路升職加薪呢?這還是我知道的,不知道的還不知道多少呢,我說過你什麼么?」說著就要過來抱我,似乎我是一個哄哄就會好的破布偶。
以前每次鬧矛盾,不管什麼樣的事,錢藝總是來抱我,我也一度覺得過日子嘛,都是互相遷就,給個台階就下吧,做個省事姑娘,如今真的噁心的只想吐,躲開他的肢體接觸,他愣了一下,沒再湊上來,頓了頓他又開始侃侃而談:「真的,現代社會,身體上的出軌真的沒什麼的,你看你和你們公司領導的事我都不多過問,給你足夠的自由,因為我知道,你愛我,我愛你,不就這麼點事么。」看我沒什麼反應,又大放厥詞到:「寶,我是愛你的,你看我還回來找你,我跟你說這麼多你一直擺個苦瓜臉,我還樂意跟你說,就是因為我是愛你的。」
聽到這裡我用盡渾身的力氣吼:「滾,滾出去!」
「你看你就不能冷靜的我們來聊這個事情!」
「沒什麼好說的!給我滾!」我起身開始推他出門。
「你夠了秦思雨!我告訴你之前她很多次勾引我我都沒有搭理!為了你我放棄了那麼多女生,最近也是你跟你們池總先曖昧不明好么!我都跟你在一起了你還鬧什麼鬧!我爸媽都見過你了!」
不知哪來的力氣,我再也沒聽錢藝逼逼,用力推搡着把他推出門。
我以為我會很恨他,如今遠在千里之外我才真正的想明白,我不生氣,不恨他,我只是替自己難過。
不管是工作,還是感情,總是因為選擇了就一直忍讓一直忍讓,最後搞得自己如此狼狽,想到這裡,真的忍不住放聲大哭,寂靜的鄉村沒什麼嘈雜,只有鳥再不停的跟我應和,我暗暗告訴自己,秦思雨沒關係,哭出來就好了。
(七)
我還抱有一絲希望的解釋居然以「這很正常」「你和池總也有一腿」「你是潑婦」告終,最噁心的事我居然曾經真的認真思考過,在怎樣的一個情景下,給錢藝一個台階下。
原本就訂好了大理行程的我,終於打起精神收拾行李,處理房租,工作和感情的失敗讓我實在沒了繼續在這城市待下去的意義。
但是想讓我一個人默默的離開?如果說此前想着留一絲體面來告慰多年的感情,錢藝讓我最後的逞強坍塌一地,我重新穿上自己的職業裝,登上鞋櫃中最貴的那雙高跟鞋,反正這次離開,以後也不想需要這些了,還不如讓他們發揮最大的價值。
我來到錢藝的公司樓下,跟着正牌員工遛入門禁,他這公司應該剛來也沒多久,畢竟他一直工作都不怎麼穩定,謹慎地問了幾個人,找到他擁擠的工位。
果然,隔着幾條過道不遠就看到了梁怡慧,前陣子工作深陷沈總的困擾,我思來想去這兩個人怎麼勾搭到床上。
還真是怪我自己城門失守,本來有人提醒我我還不信,原來錢藝所謂的新公司果然和這女人在一起。
在走廊里給自己打氣,已經到了最差的結局,可能這輩子也不會再見了,已經都決定離開這座城市,不能成全了這對狗男女。
但是從小到大的我,從來沒做過什麼出格的大事,此時好巧不巧,樓梯間聽到幾個人在八卦:「聽說錢藝也挺慘誒,女朋友跟上司搞曖昧。。。」
這簡直就是一顆雷,聽得我腦袋嗡嗡炸響,再也不在一邊猶猶豫豫。我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優雅而有力地走到錢藝的工位旁,他顯然沒反應過來,還在盯着面前的電腦,看我很久沒有走開,回頭看向我。
我向最後一次聊天一樣一巴掌甩過去,然後不顧後面的錯愕以及錢藝的罵娘,轉身就走。路過梁怡慧身邊的時候,我沒有再憤怒,而是指着她字正腔圓的大聲說:「梁怡慧,錢藝,出軌不要臉。」
話說著她就要來拉我,而我已再也不想留戀那怕一會兒,下了這個決定我也已經準備和這個地方,這兩個人,用這樣的方式告個別。
既然此生不再見,還有什麼體面可留戀?
大概是靜謐的大理讓我懶得去講故事的結局,但還是很開心在我最痛的時候,遇到林樂這樣溫暖的店主,等明天太陽再次升起,應該去問問這個來開客棧的老闆,他有怎樣的故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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