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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經理辦公室里,卓元武彙報完工作後,告訴李昱君:“張書華說他在咱們公司附近,約晚上一起吃個飯。老闆若是佳人有約,我這個單身狗就獨自前往嘍。”
或許是都有死裡逃生的經歷,三人自從上次一番“真情告白”後,關係越來越近。
李昱君欣然同意,並笑道:“卓總,我觀你面相,最近可謂是桃花盛行啊!”
“老闆,你又開什麼玩笑。”
“哪有,聽說行政部有個新來的剛畢業的小姑娘,天天給你送愛心早餐?還有那個誰,公關部的性感女神對你發起了猛烈進攻,勢在必得呀?還有……可以哦,武子。”
“老闆,別聽他們瞎說。我就是一個農村小子,能有今天的成就,還不是多得老闆您給的機會。”卓元武說,“我還是想多花些精力把手頭上的事辦好,這也不是我表忠心。至於感情,我現在不想去考慮。”
“行了,武子,你的工作大家都看得到。是還挂念着你的初戀,想着那個女人?”
“什麼?”卓元武猛地抬頭,接着推了一下眼鏡,靦腆地笑着,“哪有什麼女人?”
“記得你剛來公司那會,好像聽說你有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怎麼,你不會弔死在一棵樹上吧?”
“沒有沒有。”卓元武連忙擺擺手,“老闆,別打趣我了。我倒是聽你秘書說,昨天董事長來了,催你結婚呢。嘿嘿!”
“哎,還說上我了呀?”李昱君無奈地嘆氣道,“老頭子昨天過來了,自從峰然走後,我爸對這個事更是催得緊。說我奔三了,逼我去相親,儘早結婚。”
“相親?”卓元武音量有點高,“老闆還用相親?你那麼多紅顏知己。想結婚還不容易?最近你不又有新歡了嗎?”他嘀咕着。
“新歡?寶兒?”李昱君拍了拍他的頭,“想什麼呢?按老頭子和我們這個圈子的說法,玩沒問題,但結婚的對象,一定得是所謂的門當戶對。哎,煩死了。身不由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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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嚀嚀,一陣電話聲響起。
卓元武接通後,電話里傳來一陣女人的哭聲:“卓總,求求你,救救我,我好害怕……”
“哎,武子,剛剛還說不想去考慮,這就有女人找上門了?”李昱君看他掛完電話調侃着,“初戀?你辜負人家了?玩完就拋棄?”
卓元武苦笑:“哎,什麼跟什麼呀?是上次醉愛人間的那個女的,叫什麼婷兒的。”
“啊?你們搞在一起啦?她糾纏你?還是你想甩了她?”
“老闆,你這腦洞開得有點大。從醉愛人間離開後,我就沒見過她。也不知她從哪裡拿到的電話,哭着說救救她什麼的,今天一定要和我們見一面。”卓元武解釋着。
“不去不去,我最不喜歡女人哭哭啼啼的。”李昱君不耐煩地擺擺手,“女人嘛,撒撒嬌挺可愛,哭就讓人心煩了。”
“她說到死亡名單,好像出事了!”
李昱君聽後說,叫上張書華一起去,他應該很關心這事兒。
02
下班後,根據婷兒給的地址,卓元武三人來到了一個湘菜館,婷兒早在餐廳包間里等着他們。
不知是當時在醉愛人間時,燈光太暗,還是今日的婷兒化妝太淡,她一臉憔悴,早沒了幾個月前的風采與嬌俏,身形彷彿也瘦弱了很多。
見到卓元武,婷兒慌亂地用紙巾擦拭着眼淚。
一番認識後,婷兒抽泣着說,“我的狀態不太好,不、不好意思。”
“沒事。”卓元武遞上一包紙巾給她,“好久不見。你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卓總,我,我很害怕!”婷兒拉住他的手,緊張地說,“我的好朋友月兒,就是上次在醉愛人間,和我們一起出來的那個女孩,她,她死了。嗚嗚嗚嗚……”
她一邊說著,一邊抑制不住地大哭。
卓元武體貼地倒了一杯水給她,無聲地安慰着。
婷兒慢慢控制住情緒,故事娓娓道來:
自從醉愛人間事故後,她們都失業了。本來因為俱樂部的檔次高,客人素質相對也挺高,特別是出手闊綽,她們的收入自然不錯。
可這突然一出事,讓大家始料未及。雖然幸運地保住性命,但沒有收入卻讓人很焦慮。
特別是月兒。月兒來自偏遠農村,家人一直都重男輕女,偏愛她弟弟。她只上了初中,就無奈放棄學業,出來打工。
從小的生活環境影響,月兒性格有些懦弱,在這樣的家庭熏陶下,她更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扶弟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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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麼些年的打工的錢,幾乎全數寄回了家裡那個無底洞。
一開始出來打工時,她才15歲,連身份證都沒有,只好去小工廠上班,收入微薄。
她那麼小,對社會的險惡也不懂,迷迷糊糊中,被隱瞞已婚的工廠老闆騙了。小姑娘傷心極了,可是她那個家卻更是讓人絕望透頂。
她父母知道後,非但沒有去找那個工廠老闆理論,還把自己親身女兒再一次送上了那個王八蛋的床,還把女兒的賣身錢,拿來給她弟弟蓋了房子。
可憐的月兒生不如死,傳統的她恨不得一死了之。
可是,命運弄人。她割腕自殺,被同宿舍的小姐妹送到了醫院,才發現自己懷孕了。
月兒想過帶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了算了,可又想到這個幼小生命的無辜,善良的她,反覆糾結後,決定把孩子生下來,兩母子相依為命。
但現實是殘忍的。
那個工廠老闆的老婆知道了這件事,她表面很大度地說接受她和孩子,背後卻惡毒地把月兒迷暈,又一次送上了合作商的床。
之後,月兒流產了。
她第二次自殺了,跳水。可是她又被救了回來。
父母知道後,罵她是事精,罵她不孝。因為他們一家人吃喝拉撒的費用,全是壓榨女兒的。
行屍走肉般的月兒來到了京都,雖然學歷不高,但勝在她臉蛋夠美,身材也好,幾經周折後到了醉愛人間工作。
從一開始的自暴自棄,到慢慢地敞開心扉,月兒和婷兒成了好姐妹。
表面上看,月兒似乎已經忘記過去的傷痛,但心底依然放不下父母,受虐般把大部分的錢寄了回去。
父母對她也和顏悅色了,偶爾收到錢後還會打電話來噓寒問暖一番。
醉愛人間失火,她們失業了。
月兒沒什麼錢寄回去了,而這時正好她弟弟談了個女朋友,說女方要一大筆彩禮才肯結婚。
月兒沒那麼多錢,家人指責她沒良心,自己賤,把自己毀了,難道還要弟弟也得不到幸福嗎?
弟弟又來扮可憐,求姐姐幫幫他,只有姐姐才能幫他,他的婚姻就全靠姐姐了。月兒聽了很難受。
為了賺錢,她遊離幾個夜總會,周旋在不同的男人之間……
說到這裡,婷兒又是止不住地一陣哭泣:“我也勸過她,不要着急。可是她一意孤行!她擔心影響我,還搬離了我們一起租住的房子。”
“可是上周,我最好的姐妹自殺了,這一次,她,她真的死了!”
03
聽着月兒的故事,卓元武的心底感覺一陣陣地抽痛,或是同情她的遭遇,為她年輕的生命嘆息,也或者“同是天涯淪落人”……
他想起自己的境遇,想起小時候的生活。
月兒有父母兄弟,卻沒有感受到家庭的溫暖。
她最親最近的家人,本是最深的依戀,卻成了懸在她脖子上的利劍。
而自己呢?記憶中沒有母親的存在,連母親的樣子都沒有見過,即使是照片。因為在那個年代,貧窮的小山村,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拍過照。
他從來都不知道有媽媽是怎麼樣一種感覺,不明白什麼叫做母愛。
而關於母親,都是從父親喝完酒後,一邊抽打自己一邊怒罵時,模糊拼湊而來。
父親、母親?帶給自己的只有傷和痛。
直到12歲那年,父親一次醉酒後墜山而亡,他成了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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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還這麼年輕,為什麼就這麼想不開呢?”婷兒斷斷續續的哭聲拉回了神遊的卓元武。
“她的那個家一直都是那樣呀,值得嗎?”
婷兒發出了靈魂拷問:值得嗎?
李昱君沒有出聲,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張書華也沉默着,他沒見過月兒,也沒有那樣的經歷,只是可憐那個素昧謀面的女子。
卓元武的心情也十分低落,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是靜靜地看着她,腦里努力構畫出那個叫月兒的女孩的樣子。
她為什麼要自殺呢?她是怎樣自殺的呢?她最後的表情是痛苦,還是解脫?
很快,婷兒給了她答案:“你知道嗎?月兒吞了一大把安眠藥。她總是失眠,一直買安眠藥,卻不知她悄悄藏了這麼多。”
“不僅如此,她還在吞下安眠藥後,打開了煤氣鑵……”
可以想象,是怎樣慘烈的情景。
“其實,我也想了很久,她這麼堅定地選擇死,或許也是一種解脫吧。”婷兒自我勸慰着。
“可是這個死腦筋的女人,也不知是咋想的。最後還快遞給我一個包裹,是一封遺書,給她那貪得無厭的父母,把她的銀行卡、密碼……所有的存款還是留給他們。”婷兒氣憤地說,“氣死我了,我都不想給她們。”
“但是,死者為大,我再不想也沒辦法。”她長嘆一口氣。
接着,她顫抖着說,“其實,叫你們來,主要是我心裡還是有些害怕,雖然月兒留下了遺書,但我總是想起那份死亡名單,上面有月兒的名字,也有我的名字。”
“下一個,下一個,會不會是……”她蜷縮着緊抱住自己的雙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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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張書華也不由得再一次想起死亡名單,上面也有自己的名字。
那麼,月兒的死,是巧合,還是有預謀,或者是命運的齒輪,是冥冥中的安排,註定的結果?
他感覺好像有一道陰冷的光緊緊地跟隨着他,渾身一陣戰慄。
下一個,會是誰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