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住的房子是老房子, 有寬寬的房檐。 一日晚上我正在讀書, 忽聽到窗子上面的房檐縫隙里有暖暖的翻動的聲音, 我猜想一定是有麻雀居住了。 我很高興, 因為我是一個被麻雀信任的人了。 我想, 小麻雀, 你們找對地方了, 我絕不會傷害你們, 我也絕不會讓別人傷害你們。
為了證實,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起床, 觀察屋檐下的動靜,果然有兩隻麻雀, 從那裡飛出來, 飛落到了院子里的棗樹枝上, 叫了起來, 它們休息得很好的樣子, 聲音甜亮。 它們沒注意到我的目光, 我感覺它們是剛剛離開父母, 剛剛結合的一對年輕伴侶。每天傍晚書讀累了, 我就看着這一對幸福的小麻雀從外面覓食歸來, 雙雙入巢, 就感到快樂。我把它們看成了鄰居。我讀書讀得安靜時能聽到它們發出微小的幸福的呢喃聲。
它們就住在屋檐下的一個縫隙里, 那裡連我的手掌都放不進去, 而它們卻非常滿足。我多麼願意讓它們到室內居住啊, 我想把這個想法告訴妻子。 我知道妻子是一個不愛麻雀的人, 看到麻雀屎就很驚訝, 然而她不知道麻雀為我們一個夏天吃掉了多少蟲子。 這個想法還是以後等時機成熟再說吧, 現在說肯定不同意, 弄不好還要把這兩隻麻雀趕走呢。
以後的日子, 麻雀總是先於我起床, 起床之後就站在樹枝上快樂地鳴叫, 由於早晨的空氣乾淨, 那叫聲非常清脆、 悅耳。 我醒來後, 第一個表情就是微笑, 發自心靈的微笑。 我走出去後它們才飛向天空。 我由衷地祝福它們一路平安。
一年過去了, 它們體魄健壯了, 愛情也成熟了。 來年春天, 它們想要孩子, 建立自己的家庭。 於是更加忙碌了, 從老遠的地方銜來草棍草屑, 搭建巢穴。我實在不忍心看着它們在那麼窄的小縫隙中飛來飛去, 就找來了鎚子, 釺子, 爬上木梯開鑿起來, 為了麻雀的居住環境我寧可損己了, 不料被妻子看見了, 說我有病。
巢口大了, 麻雀進出自由了, 我看到它們沒有了原先時的小心翼翼。 隨後我聽到, 兩隻麻雀站在離我很近的樹枝上, 愉快地叫了好一陣。 它們加快了築巢的速度, 有時銜來了一根長的草棍, 進不去, 就一隻麻雀往裡拽, 另一隻麻雀在外面往裡推, 樣子好看極了。 女人都是懷胎十月, 我也不知道麻雀懷胎幾日, 反正我看到其中一隻麻雀胖胖的, 它一定是要做母親了。
幾天過去了, 小巢築好了,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那隻做母親的麻雀分娩了, 由於好奇我尋找了機會, 用小手電光觀察了一下, 一共六顆麻臉的小蛋, 相偎依着, 我知道那是六隻小麻雀將從那裡出生。 為了不引起大麻雀的注意, 我很快離開了那裡。 不過我卻有了牽掛, 我更加註意它們了。
那隻做母親的麻雀耐心地哺育着孩子的出生, 而那隻雄麻雀更加忙碌了。 它把菜地的青蟲叼回家中, 讓另一隻麻雀吃掉。 我看到它們吃食物時, 有一種相互體貼的神情, 雄的好像說, 難為你了, 雌的好像說辛苦你一個了, 而後它們相互理解似的依偎着。
因為它們，我的讀書生活變得安寧與踏實，我的心也不再浮躁。
■文/摘編自《鄉村底色》（白慶國 著 花山文藝出版社出版）
■圖片除圖書封面外均為配圖
■編輯/賈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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