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水澆樹根》
------------文章來源自知乎
皇帝說:窗外的桃花開的時候,朕就來接你進宮。
我連夜燒了一壺開水,澆在桃樹根下。
皇帝說:孩子生下來,朕就立他為太子。
我用金絲龍紋被包了只小狼崽子給他。
1
乍暖還寒時候,我蜷縮在他熱乎乎的身旁。
多好看的一張側臉,彎彎的睫毛和挺直的鼻樑。
像欲說還休的心事擋不住地沖了出來。
忍不住讓人想去探索。
我用手指頭颳了一下睫毛尖尖,又軟又韌,扎得人心裡痒痒的。
他嘴唇喃喃地動了一動:
「等窗外桃花開了,朕就會來接你進宮。」
朕?!!
不是只有皇帝才稱自己為「朕」的嗎?
瞧着他睡得正香,該不會是在做白日夢當皇帝吧?
倏地眼前一暗,一副寬闊的胸膛壓在我身上。
「朕要你做朕的妃子,永遠做朕的女人。」
他黑亮黑亮的眼睛閃着光,飽含柔情。
一口氣又說了這麼多「朕」字,怕……不是在說夢話了!
「我不做什麼妃子,更不是誰的女人!」
「怎麼?你不願意?」
我在嚴肅地說著,他在戲謔地聽着。
「任何人都不能控制我……」
一雙霸道又撩撥的唇把我的話封得嚴嚴實實。
被窩裡的溫度瞬間又升起來。
「女人,看來我還要更加把勁才行。」
……
2
這個冬天,在熱火朝天中度過。
原本也只以為是撿回來個男人,沒想到是中了圈套。
他叫成燁,跟上就甩不掉的人,一步步設計爬上我的床。
也罷,挨過這個冬天再說,我怕冷。
都道軟玉溫香的好,殊不知火熱胸膛的妙。
外加一張俊美絕倫的臉,也不感覺虧。
他好似有魔法,即使都走了好幾天,我晚上睡覺也不覺得手腳冰冷了。
窗外的桃樹枝丫上鼓起星星點點的花苞。
想起成燁說過:
桃花開的時候就來接我進宮。
都說皇帝一言九鼎,說話算話。
我連夜燒了一壺開水,對着樹根澆了下去。
他倒是信守承諾,穿着有模有樣的華貴衣裳,戴着鑲玉的金冠,一臉春風得意地踏進院門。
「月兒!月兒!朕來……」
我在樹下蹙眉凝眸,傷懷戚戚。
他怒目又不忍發作的樣子,真有意思。
我告訴他,這棵桃樹一直陪伴着我,已通曉了靈性,定是知道我要離開了,便無意再存活下去……
總之,我不能離開這棵樹。
桃花未開,不算君王失言。
3
浩浩蕩蕩的隊伍,跟了足足有三里長。
最大的一輛馬車,載着沉重的桃樹連根帶土。
「月兒,頂端獨放的那朵小桃花,定是你對朕的心意吧?」
我緊閉雙眸,不想應他。
馬車走了多少日夜,我都數不清了,皇宮真遠啊,可我還如何回去呢?
昏昏沉沉中,夢見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瞪着我,咬牙切齒地說:「養不熟的狼崽子!」
驀地睜開眼,天已經蒙蒙亮,馬車還在往前駛着。
到了皇宮才知道,這裡是成軒國。
我即將被關進異國的宮牆裡。
回頭望一眼來時的路,我還會再踏上這裡。
「月兒,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要什麼朕都會給你。」
成燁……哦,皇帝摟着新接回來的妃子,三天的新鮮勁還沒過。
「皇上,臣妾想跟您打個賭。」
「哦?賭什麼?」
成燁用食指挑起我的下巴,又用拇指摩挲着我的嘴唇,在他吻上來之前我說:
「賭你的皇后會要了臣妾的命。」
他手指一頓,雙眉間皺起兩條豎紋。
「不要妄議皇后,你只管做好朕的妃子,朕自會保護你。」
「是,臣妾遵旨。」
他喜歡我低眉順眼的樣子,溫柔聽話。
「月兒,獨處的時候,還是喚朕阿燁吧!」
「是,阿燁。」
這一聲叫得皇帝骨頭酥麻,伸手扯掉了剛穿好的衣服。
脖子上噴着熱乎乎的氣息,我睜着空洞的眼睛望着寢殿的房梁。
他自稱「朕」,卻要我喚他「阿燁」。
他說要保護我,卻不信別人會害我。
4
不日,後宮便傳出閑話,說新來的璃妃是妖女,魅惑皇帝,覬覦後位。
皇后作為後宮之主,自然要清理一番。
我被三四個嬤嬤按住,眼前是皇后賜下的鴆酒。
成燁趕來的時候,毒酒被灌得一滴不剩。
我躺在他懷裡,咽下湧上喉嚨的鮮血,說:
「皇上,我賭贏了。」
……
5
再醒來的時候,我正躺在棺槨里。
外面宮女太監哭聲一片。
時間倒是正好,還沒來得及下葬,不然我就出不來了。
好不容易爬了出來,走到我的貼身奴婢桃朵跟前。
她哭得最凶,聲音最大,我怕她聽不到我說的話。
「皇后賜死了沒?」
許是我聲音太大,嚇得一眾奴才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桃朵尖叫了幾聲後,抱着我的腿哭得更凶了。
桃朵告訴我,皇后被打入冷宮了,皇上替娘娘報了仇。
就這……
皇帝仍然是皇帝,皇后仍然是皇后。
6
我倒寧願我死了。
省得皇帝夜夜往我宮裡跑。
「月兒,朕差點就失去你了,朕以後會加倍對你好。」
我是皇帝的妃子,整日無事可做,唯一的用處就是以色侍君。
他要我給他寬衣,卻緊緊摟着我的腰令我動彈不得。
「皇上……臣妾喘不過氣來了。」
成燁依依不捨地放開我的唇,用手輕輕撫着我的背,百般憐惜。
「皇上,臣妾想跟您再打個賭。」
他撫摸的手又停了,抓住我的肩膀把我從懷裡撈出來。
「月兒,皇后已經打入冷宮了。」
他緊張的樣子多難得一見啊,忍不住伸出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含情的眸子嫣然一笑。
「皇上,臣妾不想死。」
他最喜愛看我的眼睛,說那裡清澈如一汪秋水,陷進去就不想出來。
此時,卻躲開我的笑靨,擰着眉頭。
「是朕沒保護好你,但……皇后不能殺……也不能廢……」
我學着他戲謔時的口吻,說:
「是,臣妾知道了。」
成燁鬆了一口氣,倏爾彷彿一切未曾發生過一樣,又開始在我身上肆意地探索,一點點亢奮自己的情慾。
似乎感覺少了點什麼,吮着我的耳垂說:
「月兒,朕說過,獨處的時候喚朕阿燁。」
是啊,他是君王,想怎樣就怎樣。
我只是他眼裡順從乖巧的江璃月。
「是,阿燁。」
他終於滿意了,像飲足了烈酒一般,把濃濃的醉意肆虐灑在我身上。
偌大的寢殿內,除了沉重的喘息聲,整夜無言。
他再也不想問我要賭什麼了。
我賭上自己一條命,皇帝還是沒有殺了她,甚至連廢后都沒有。
我若再糾纏此事,豈不是愚蠢至極?
這一次,我要賭他的江山。
7
夏日的雨季,午後沉悶濕熱,讓人睡不安穩。
女人的哭聲在我腦子裡嗡嗡作響,那是阿娘的聲音。
弟弟在襁褓里,被人抱了去,阿娘想去追,被阿爹一腳踹倒在地。
「哭什麼哭?再哭把你也賣了去!」
阿娘一邊求他一邊往外爬,又被阿爹拖回來打。
我手裡多了一把刀,混沌中就朝他刺過去。
血濺了一臉,我渾身戰慄哆嗦。
阿娘只剩最後一口氣,卻還是掙扎着打了我一個巴掌,用恨極了的眼神看着我。
「狼崽子,養不熟的狼崽子!」
……
「月兒……月兒……」
我從噩夢中醒來,冷汗洇濕了枕頭。
「皇上……」
剛張開嘴,忍不住的一陣噁心襲上喉嚨,對着成燁吐了起來。
他嚇壞了,慌忙喊桃朵趕快把太醫找來。
太醫把過脈之後,跪在地上恭喜皇上。
皇帝要當爹了。
成燁大喜,晚上拉着我的手說:
「孩子生下來,朕就立他為太子。」
我也大喜。
終於不用夜夜宿在我宮裡,聽他一邊稱「朕」,一邊讓我喊他「阿燁」了。
……
生產那天,我用金絲龍紋被包了一隻小狼崽子給他,讓他給太子賜名。
他臉上只詫異了一瞬,然後笑着對我說:
「孩子眉眼像我,小嘴像你,就叫成煦吧。」
春風和煦,陽煦山立,他對着一隻狼崽子也能笑出一張慈祥臉。
爾後,皇帝得子,普天同慶,大赦天下。
連皇后也被放出了冷宮,重回鳳儀宮。
多可笑啊,原來滿朝文武和皇后都在盼着這個孩子出生。
他們卻一直未知,皇帝生了個狼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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