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有明堂
眼前這個青年，無論是說話、走路，都沒有特別大的聲響，即使是大笑時的呼吸聲都是若有似無的。
沈沐秋一度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凍壞了，又或者這個紅袍青年根本不是人，是迷霧中爬出來的鬼。
正想着，青年已經打開了大門。他對沐秋說了句，“跟我走吧！”便轉身先進了院子。
沈沐秋跟着走了進去，好大的一個院落！
青石磚鋪地，乾淨得出奇。有四五個僕役正在院子里打掃，見紅袍青年進來，都鞠躬行禮，那青年倒也不理他們，自顧自走着。
青年邊走邊指着北面的房間說：“這是正廳，是議事的地方，現在東主正和主教大人在正裡面談事。後面是東主的居所，等一會兒東主閑下來我們再過去吧！”
順青年指得方向望了一眼，沈沐秋沒有看清裡面的狀況，只覺得那裡空間很大，一股乾冷之氣撲面而來。
正廳右邊靠牆是一條巷道，有僕役進進出出。
抬頭往後面看，依山勢是一處高高的山樓，一個紫衣僕役正從一面開着的窗子探出頭來。
這才是從山下向上望時隱約可見的“明堂宮殿”的真面目吧！沒想到站到近處看卻是這個樣子，絲毫看不出富麗堂皇，也不覺得有何等的神秘莫測！更和夢中所見的高樓相去甚遠，這讓沈沐秋的心不由得一沉。
紅袍青年邊走邊指着左手邊的院落說：“那邊院子是廚房和僕役們呆的地方，他們天亮之前從明宮上來，掌燈之後回去，晚上會留下一兩個人值夜。”
說著引着沈沐秋朝右邊巷道走去。
這時，右牆下長着幾排翠綠的竹子吸引了沈沐秋的目光。竹子在陸川是很普通的植物，可在雪山明宮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冷的地方還能夠長得如此茂盛，也算是一處奇景。
沈沐秋的眼神戀戀不捨地離開竹子，跟在紅袍青年的身後進了巷道。
這是一處不過五尺寬的巷道，有幾步稍緩的台階，出了巷道便是另一個院落了。
同樣的青磚石鋪地，東北角也有條巷道。只是這院子沒有前面的大，一廳兩室也遠沒有前廳寬敞。
“這裡就是東主的居所了。”紅袍青年邊走邊說，“池子里的魚不要喂，撐死了，東主會生氣的。”
院子正中便是紅袍青年說的池子，四五尺見方的池面上浮着幾片荷葉，青翠欲滴，一朵白荷含苞待放。池水清澈，水中石子清晰可見，幾條紅色的小魚在荷葉水草間自由嬉戲，一團霧氣騰在池水之上，小池宛如仙洲。這又是一處奇景了！
“東邊的那個小門，是通到後面的山樓的，裡面存放着東奉教的典籍、傳教聖物，除了東主其他人不允許私自上去。”青年繼續說著。
沈沐秋抬頭，看到巷道是一段很陡的石階。山樓依山而建，高出北屋許多，站在下面向上望去盡透着壓抑，似乎這山樓隨時都會傾倒下來，令人心生憂恐。
樓上的紫衣僕役扒着窗戶向紅袍青年點頭示意。“那是長生，他負責打掃山樓，除了東主也只有他會定期上去了。”青年說著進了西邊的院子，沈沐秋也跟着進去。
這個院子里的房間就很多了。除北面有三間房外，西邊和南邊還各有三間，只是都窄小了許多。院子的西南角還有一個小門，不知道通到哪裡。
院子中間有一張石桌，放着四個石墩。
紅袍青年進到院子就一屁股坐到了石墩上，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飲着茶他用手指了一圈院子里的房子說，“這裡就是你住的地方了。挑吧！願意住哪間就住哪間。”
此時已近辰時，整個院子浸潤在陽光之中。
沈沐秋站在北屋前的迴廊上，和煦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整個人頓時暖洋洋的。朝着天空中陽光射來的方向望去，秋光正好，一時間竟迷離了雙眼，恍惚間沈沐秋覺得自己還在陸川。
一陣寒風吹過，沈沐秋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她問紅袍青年：“你住哪裡？”
紅袍青年喝着茶，不緊不慢地說道，“住這兒啊！”說罷衝著沈沐秋邪魅地一笑。
沈沐秋沒有理他，下了台階。
“你要是喜歡這間，我就搬出來，給你住。”青年的眼睛緊跟着沈沐秋，一臉不懷好意地笑着，“我住哪裡都一樣的！”
沈沐秋還是沒有理他，徑自來到西廂房前，推門進去。
“真的，我搬家很快！”眼見着沈沐秋進了西廂房，紅袍青年緊得放下茶盞，起身跟了過來。
見沈沐秋進了屋子不停地四下打量，青年便緊着介紹道：“都挺乾淨的，雖然空了有段時間了，但是每天都有人打掃。放心吧，沒有老鼠蟲子。”
這屋子確實很乾凈。入門這間不過一丈見方，正中上掛着《歲寒三友》，下面是一個四方桌子，桌子上擺着瓜果點心，兩邊各有一把木椅，看上去都有些年頭了。
北邊的屋裡只有一張書桌，筆墨紙硯一應俱全。桌子一塵不染，筆洗里也都是清水。
沈沐秋又來到南邊的房間，這間倒是很寬敞，兩丈見方還有餘。屋子裡暖烘烘的，靠西牆是一個火炕，被褥鋪蓋一應俱全，炕桌上放着一套茶具，沐秋伸手一摸，十分燙手。
進這院子開始沈沐秋就沒見到一個僕役，但從這些陳設看得出，絕不是臨時整理，而是日常打掃的結果。明堂的嚴肅謹慎之風由此可見一斑。
沈沐秋繼續仔細打量這間屋子，火炕上的西牆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一張四四方方的獸皮掛在中間，顯得尤其突兀。這獸皮好像是狐狸也可能是熊的，與屋裡的陳設格格不入，明顯是在欲蓋彌彰。
沈沐秋跳上火炕，伸手便要掀開。
“唉～別！”
門口的紅袍青年見狀喊着便衝進來阻止。
沈沐秋哪會理他，輕輕掀開獸皮，想要一探究竟！原來，後面是一面窗戶。沈沐秋伸手去拽窗閂。
“千萬別開！”紅袍青年在身後大喊道。
沈沐秋絲毫不加理睬，用力推開了窗戶。緊跟着一股寒風“呼”的迎面撲來，瞬間灌滿了屋子。
那方獸皮迎風而起被吹的老高，兩扇窗戶撞的咣咣直響，寒風夾着細小的沙礫和碎冰，生生打在臉上。
沈沐秋被這突如其來的寒冷和疼痛嚇得一激靈，趕緊閃躲到一邊。
“說了不讓你開，你非不聽。”紅袍青年躲在牆後，幸災樂禍地揶揄道。
沈沐秋只是翻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風吹了一陣終於小下來，沈沐秋這才有機會伸手關窗。心想着早晚要找人把窗戶封上。可等她在窗口向外探時，卻又改變了念頭。
原來，這窗外別有洞天！
近處有一道圍牆，牆內的屋頂上飄起幾縷炊煙。想必那裡該是廚房所在吧。
一條小路沿山隙間蜿蜒向西北而去，遠處崖邊的亭子似乎就在這小路的盡頭。高處的山石多被冰雪覆蓋，有的形如巨獸，張口撲食，有的狀如蓮花，靜待佳人。
白雪皚皚、蒼松凜凜、寒風瀟瀟、炊煙裊裊，好一幅雪山勝景，令人心曠神怡、心馳神往！
“這條路通往哪裡？”沈沐秋問道。
“你不會想知道的！”躲在屋外的紅袍青年沒好氣地說道，“快點關上吧！”
“那邊是廚房？”沈沐秋饒有興緻地又問道。
“是啊！”青年催促道，“你先關上窗戶，廚房我一會兒帶你去。”說著便往屋外走。
沈沐秋戀戀不捨地關上窗戶，跳下火炕解下包袱放到了炕桌上，說道，“就這間吧。”
青年站在門口，把頭往屋子裡一探，又露出了詭笑，問道，“不再挑挑了？那邊還有呢？”
沈沐秋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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