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在污流中的嫩草8:大山深處流淚的小阿妹

(一)

當趙春蘭被地雷炸飛的那一瞬間,宋梓豪確信、在電影里也沒有見過這樣的鏡頭!

他不敢過去查看已經被炸成碎塊的趙春蘭,在短暫的情緒調整之後,宋梓豪努力地用雙手支撐起身體,向山坡上爬去…每爬一步、都會累得氣喘吁吁,他不知道身上的力氣都去了哪裡?腿肚子為何一個勁地抽筋、打着哆嗦…

那片爆炸過的開闊地、總算是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以外,宋梓豪這才躺在地上喘起了粗氣…

“這叫個什麼事?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我明明可以坐在辦公室里喝茶的!就算馬延香再不是玩意,也比露宿荒郊強它千萬倍…”

“可是現在自己已經落到了這步田地,就連唯一的依賴趙春蘭、也已經拋屍荒野…想回家!不可能了,徐州已經沒有了自己的落腳之地!”

“除非陪着那個殘疾的養父劉雲祥熬上半輩子…可是於心不甘呀!”

宋梓豪想一會兒、走一會兒,走一會兒、又想一會兒…

(二)

雲霧散去,已經是午時時分,腹中已是飢腸轆轆,雖然嚼過一些草根,依然是口乾舌燥,已經轉過兩道山樑,實在是走不動了!宋梓豪就又躺了下來。

背包里僅剩的一包餅乾、已經變成了碎末,就算這樣,也捨不得都把他們吃完,何況沒水、很難咽得下去!

總覺着旁邊有什麼東西在動,宋梓豪看了半天、也沒見有什麼動物,於是就起身想繼續趕路,一回頭,傳說中的巨蟒就在身後,足有三米左右,正在不停的舒展着碩大的身軀,好像是在乘涼…

“我滴個天老爺爺、祖奶奶!”宋梓豪在心裡默念着不知所蹤的咒語,撒腿就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遠,要看身邊的雜草越來越少,宋梓豪這才多少鬆了一口氣,但是腳步還是沒敢停下來,繼續急行、奔向了一個小山包子…

就在宋梓豪幾乎脫力的時候,腳下拌蒜、一頭栽了出去,骨碌了兩下就失去了意識…

(三)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宋梓豪逐漸有了意識,臉上好像有水滴下來,宋梓豪在潛意識裡慶幸着:“這雨下得太及時了!老天爺還是眷顧我,不想讓我這麼年輕就死掉啊!”

於是、宋梓豪就張大嘴巴、努力地接着落下的水滴…

“咦?這雨怎麼只往嘴裡下呀?”恢復了意識的宋梓豪、慢慢地睜開了眼睛,這哪是老天爺下雨啊?是一個乾瘦的老頭、正拿着一個大丫丫葫蘆、往他嘴裡倒水…

看到宋梓豪醒過來了,就停了手。

宋梓豪掙扎着坐了起來,渾身那個疼呀!手臂和腿上都搓掉了幾塊肉皮,稍微一碰、鑽心的疼!

“謝謝你啊!大爺!”宋梓豪禮貌得向老人致謝,老人應該是沒聽懂!老人說的話,宋梓豪也是聽不懂,倆人只能邊比劃、邊說、邊着交流。

好歹兩人算是都明白了個差不多,老人去樹林里砍了兩根樹杈,讓宋梓豪當做拐棍,然後帶他下了山…

(四)

老人帶宋梓豪走了好久,終於看到了幾處散落的茅屋,大概有十來戶人家的樣子…

火鐮、石灶、菜籽油燈、紅陶罐…

如果不是老人的兒子出來、跟他搭上了話,宋梓豪還以為自己是穿越回了原始社會!

好在兒子的說話還能湊合著聽懂,宋梓豪講的話,他也能聽個大概!

從攀談中得知、老人的兒子叫岩珠(岩~ai珠),人非常的善良,告訴宋梓豪可以在這裡養好傷再走…

宋梓豪表示非常的感謝!等傷了好了以後、一定會報答他們家的救命之恩的…

天快黑時,岩珠的老婆回來了,帶回了不少的山茅野菜(宋梓豪後來才知道那個叫山茅野菜的)。

岩珠的老婆長的很矮,穿的也很破舊,做好飯,給宋梓豪盛了過來,宋梓豪抬頭看了一眼,心裡不禁一驚:“我呲,太丑了!”那張臉,不止是黑,還有不少的雀斑…

當然,宋梓豪心裡這麼想,嘴上不能那麼說,還是客氣地說了一句:“謝謝你、嫂子!”女人愣了愣,稍微笑了一下,就又去端飯了。

岩珠說道:“她聽不懂你說話的。”

米飯摻野菜,餓急眼的宋梓豪還能吃下去,那些菜他卻怎麼都咽不下去,酸酸的,沒點鹹味。

“你們做菜不放油鹽嗎?”宋梓豪問岩珠。

“這裡去龍陵集市有四十幾里路,慢了、一天都打不了來回,買賣東西都很不方便,再說哪裡有錢買呢?…”

(五)

宋梓豪的傷都是皮外傷,沒有傷到骨頭,大約一個禮拜的時間、基本就行動自如了。

傷口處都結了痂,看起來挺恐怖的,其實已無大礙。

宋梓豪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讓岩珠帶他去了龍陵集市,花三塊九買了三十斤鹽巴,又花十七塊錢買了十斤豬油,十斤豬肉,一大桶菜籽油、還給岩珠一家買了一匹做衣服用的藍布,加上蠟燭、肥皂、孩子的糕點等零零碎碎,一共花了八十塊,把岩珠心疼的都快哭了…自己從小也沒這樣花過錢呀!

如果不是因為倆人扛不動,宋梓豪可能還會多買上一些。

岩珠一家本來就很善良,加上宋梓豪的大方出手,彷彿就成了一家人。

快一個月的時候,宋梓豪提出要走,一家人誠意挽留,宋梓豪覺得帶個傷疤出去也不好看,就又留了下來。

當然,每半個月,都會讓岩珠帶他去一次集市,每次也都會買不少的東西回來…

(六)

村子沒有名字,村裡的人也很少,幾乎每個人都認識宋梓豪,原因是都到岩珠家吃過他買的肉!

有一次,岩珠的老婆、把村子裡唯一的成年後還沒嫁人的小阿妹、帶回家讓他認識,弄得宋梓豪哭笑不得…

直接拒絕吧…怕人家尷尬,接受吧“咦!不敢直視…”

無奈之下,只能跟岩珠的老婆比划著解釋,但是好像詞不達意,本來是OK的手勢,結過對方理解為——他有三個老婆!

更不可思議的是,岩珠老婆害臊半分鐘,居然表示,反正已經有三個了,也不差多這一個!

其實,宋梓豪只理解對了一半,直到後來才明白過來岩珠老婆的意思:不結親不要緊,但是希望他能把小阿妹帶出那座大山去!

三個月後,完全康復的宋梓豪,終於下定決心離開這裡了!

因為他不想在這種地方窩一輩子,儘管這裡的人都那麼的善良、都那麼的單純…

清晨,他偷偷在枕頭下放了十張十元的人民幣,在全村人的注視下,跟岩珠一起下了山…

宋梓豪卻沒注意到、那個小阿妹已經哭成了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