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齋|蓬萊仙子
古時候,金陵有個大才子名叫魏巫,娶了秦氏為妻。秦氏是有名的美人,成婚後,夫妻倆感情很好,經常一起駕着馬車出遊。
有一天,魏巫和秦氏到郊外出遊,看到一條小河,河水非常清澈,兩岸開滿了桃花,秦氏就拿着陶罐去取水。
誰知剛來到河邊,在河上方的天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銀色圓盤狀東西,那東西突然射出一道強光,徑直照在秦氏身上,眨眼秦氏就不見了。
魏巫在馬車上看見這一幕,吃驚地大叫,連忙在四周尋找,可完全不見秦氏的蹤跡,後來又派人到處找了許久,還是沒有找到。
魏巫傷心不已,每天鬱鬱寡歡,連飯也吃不下了,身體逐漸消瘦。
這天他躺在床上,只見秦氏從外面走進來,將一顆丹藥塞進他嘴裡,說道:“魏郎不用傷心,我本是蓬萊仙宮的仙子清,因為愛慕魏郎,所以偷跑出來。如今我們緣分已盡,廣陵有個女子叫長光,風姿更甚於我,你可以去娶她。”
魏巫連忙去拉她的衣袖,秦氏卻又不見了。魏巫從床上下來,已經恢復了健康,他仰天嘆道:“世上的女子怎麼有比得上你的呢?”
從此一個人過日子,每天吟詩作畫,寄託思念。
轉眼過去五年,魏巫一個朋友過三十歲生辰。那個朋友是廣陵人,魏巫坐着船去,剛上岸,就見到一位女子從轎子上下來,那女子俏麗若三春之桃,眼眸流轉如皎皎明月。
魏巫一下子看呆了,前來迎接的友人告訴他:“這是我們守備之女,名叫長光,因有傾國傾城之貌,求娶的人無數。
魏巫聽了,暗暗後悔不曾早點來廣陵,連忙找了媒人、備了重禮登門,求娶長光。守備早聞魏巫才名,高興地答應了婚事。
婚後自然也是夫妻恩愛、舉案齊眉,不久生下一子,取名魏楚舟。
轉眼過去十八年,魏楚舟也長成了一個翩翩少年郎。
有次他去餘杭,一輛鸞車擦肩而過,過了會,有個僕人追上來問魏楚舟:“我們夫人說,若是魏郎,還請一見。”
魏楚舟跟着來到鸞車前,帘子掀開,只見車裡坐着一位美婦人,還有個裊娜少女。婦人見了魏楚舟,搖搖頭:“太過年輕了。”
又問:“魏巫是你什麼人?”魏楚舟行禮道:“正是家父。”
婦人的臉色登時慘白,過會喃喃道:“不過匆匆二十餘載,兒子都這般大了。你母親可是長光?”
魏楚舟點頭,婦人眼中含淚,嘆道:“天意!天意!我本以為他獨愛我,原來不過如此。不過也是人之常情,如此我也不必上門了。”說完駕着馬車離開。
魏楚舟聽了也悵然若失,回到客棧,他拿起筆,正想把今日見聞寫信告訴父母,忽然見燈下一個影子。
魏楚舟嚇了一跳,那影子從燈下落到地上,瞬間變大,原來是白天跟在美婦人身邊的少女。
少女說道:“我既來了人間,須得賞玩一番再回去,因此躲在你這裡,你可要藏好我。”
魏楚舟問起美婦人,少女道:“她是我的姑奶奶,是蓬萊仙宮的秦清仙子,曾嫁與你父親為妻,後來她被捉回去,如今才放回來,沒想到你父親已經另娶她人了。”
魏楚舟也感嘆:“不過是造化弄人罷了。我小時候曾聽父親說過,清仙子曾告訴父親,她與父親緣分已盡,因此父親才娶了我母親。如此說來,父親與母親才是真正的有緣人。”
少女哼道:“說緣分已盡不過是考驗而已,如此意志不堅,自然沒緣分。”又道:“我是第一次來人間,你可帶我好好逛逛。”
魏楚舟點頭答應,又問名字,少女自稱瑤,之後兩人攜伴而游,從江南到江北,自東而西,漸漸情愫暗生。正要往更遠處去,卻不料秦清折返,魏楚舟請求清仙子不要把瑤帶回去。
秦清冷冷說道:“你一個凡夫俗子,值得她託付么?”
魏楚舟說道:“瑤仙子是我此生摯愛,我不會像父親那樣,就算等一輩子,我也願意。”
“那你就等着吧。”說完兩人消失不見。
魏楚舟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從此閉門不出。過了兩年,父母要為他張羅親事,魏楚舟不肯;許多媒人上門,他也一一拒絕;有友人拿出美人圖來與他看,魏楚舟看也不看一眼。
就這麼寒來暑往、春去冬來,一年年過去,魏楚舟的父母陸續死了,魏楚舟也漸漸老了。他拄着拐杖,一個人定定地坐在燈下,等着瑤,他相信,瑤終會出現。
這時,有個聲音在耳邊問:“孑然一身,孤苦伶仃,後悔嗎?”
魏楚舟答道:“至死不悔。”
接着只覺眼前一晃,再睜開眼睛,魏楚舟發現自己仍是當初的青蔥少年,面前站着秦清和瑤,原來之前經歷的種種,不過是一場夢境。
秦清道:“你通過了考驗,可願隨我們一起回蓬萊?”
魏楚舟激動地答應:“自然願意!”
三人上了鸞車,只見鸞車騰空而起,速度和飛箭一樣快。到了仙宮,那宮殿都用玉石建造,掩映在雲中,一眼望不到邊,無數靈獸仙鳥呼嘯而過,場面十分壯觀。
有六位仙子飄然而來,雲堆翠髻、唇齒含香,笑顏如花、玉音婉轉,秦清和瑤在其中,竟不及這些仙子十分之一。魏楚舟見了,不禁心蕩神馳。
一粉衣女子上前拉住他道:“這樣的好夫婿,怎麼能獨獨便宜了瑤,我們與瑤同是姐妹,不如與瑤一起服侍你如何?”再見瑤竟是粉面含羞、點頭答應了。
眾仙子嬉笑着簇擁着魏楚舟,魏楚舟欣喜不已,半推半就隨她們而去。
豈料剛走了幾步,耳邊轟隆一聲如驚雷炸開,往旁邊一看,眾仙子和瑤都不見了,再一看,自己正拄着拐杖,坐在燈前。
魏楚舟耳邊一個聲音幽幽地說:“世間男人,皆是如此花心無情,你父子倆也沒有什麼不同,一點考驗都經不起。魏家從此斷子絕孫,只是一場因果。去也,去也!絕情了欲,仙道永恆!”
魏楚舟不禁肝膽俱裂,連滾帶爬跑出屋外,然而一切已經無力回天。
這個故事叫《蓬萊仙子》,來源於《靜月齋民間故事》,作者:靈犀
靜月齋寄語:
站在凡人的立場來說,我認為魏巫父子,其實已是世上少有的好男人了!但最終卻陰差陽錯之下,沒有得到好的下場,這是為什麼呢?
只因為仙子對愛情的要求太過於嚴苛了。清仙子明明自己被仙宮捉回去,又讓丈夫另娶,到頭來又怪罪於他,說這是個考驗。如果愛情,是這般殘酷的,需要犧牲一生才能證明的考驗,就算通不過,那又何妨?
其實,在現實中,也有着清仙子這樣的一些女人。她們經常以各種方法來考驗男人,看似十分精明,實則愚蠢過頭!愛情呀,更多是需要理解和包容,把愛情當成測試題,有什麼意思呢!你想玩,對方隨時可以退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