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子夜半借宿林中,婦人拿出野味招待,定睛一看是老虎肉

唐朝時有一個舉子,生得力氣過人,武藝超群,他赴京趕考,都不帶隨從,仗着一身本事,一路騎馬獨行。有一天在路上,錯過了宿頭,找不到店家過夜,昏暗中往前走着,看到山林中有一戶人家,走近一看,有三間正房,兩間廂房的一個小院子,一個老婆子坐在院中績麻。

舉子

舉人就下馬詢問:小生是過路的,想借宿一晚,不知可方便?老婆子卻回道:官人,不方便,老身做不了主啊。舉人一聽,與人方便是美德,這老婆子怎麼這樣不友好。舉子又實在無處可投,只好又耐着性子問道:你家家主可在?老婆子回道:老身是寡婦,夫亡多年,只有一子,出外經商去了。

舉子一聽,感覺怪怪的,又問道:可有兒媳?老婆子聽完,嘆了口氣說道:有一個兒媳,她力大無窮,非常彪悍,而且脾氣不好,不順心的時候,連我都要欺凌,所以我不敢做主,讓你借宿。舉人這才明白了緣由,說道:哪有這樣的道理,這樣不尊老。舉子邊說邊磨蹭着不想走,等著兒媳婦回來,好與她商量借宿。

老婆子

果然,不一會遠遠的一個黑影走了回來,老遠就喊道:老嬤,準備傢伙,收拾行貨。言語中對婆子沒有半點尊敬,老婆子戰戰兢兢地問:是什麼好東西?拿過燈來一照,兒媳婦從肩膀上摔下一隻死了的斑紋老虎。舉子看到了,驚得跳了起來。

這時,兒媳婦也看到了舉人和他的馬,問道:此馬何來?舉子這時明白了兒媳婦的厲害,言語上也恭敬了起來,回道:小生是進京趕考的舉子,趕路錯過了宿頭,幸到寶莊,斗膽求宿一晚。兒媳婦一看,小夥子長頭周正壯實,還有幾分俊秀,眯着眼睛一笑,說道:既然是貴人,多有慢待,今晚就留下,正好我新打了這野味,你也嘗嘗。說完就帶了老婆子下廚去了。

斑紋老虎

舉子一聽,這婦人雖然勇武,言語倒是爽利,心下有些舒服了。不一會,就托出一個大盤來,裡面有熱氣騰騰的虎肉一盤,鹿脯一盤,還有些腌臘雉兔等五六碟,配着一壺熱酒。在這山野之間,不可謂不豐盛。婦人也很殷勤,舉子心下高興。

二人邊吃邊喝,相談甚歡,一高興,舉子沒少喝,興頭上居然評價起婦人來:看娘子如此英雄,舉止也利落,只是這尊卑上欠缺些。這一句酒話不要緊,婦人一聽說自己目無尊卑,騰的一下火就起來了,大聲問道:是我回來之前,那死老婆子背地裡跟你說什麼謊話了嗎?舉子嚇得酒醒了九分,忙回答:不曾說,不曾說,只是我看娘子的稱呼之間,不像是婆媳。

兒媳婦

婦人站起來,一把扯住舉子的衣袂提了起來,另一隻手拿着燈,走到旁邊的太湖石旁邊 。舉子一個習武之人居然無力反抗,只見婦人指着太湖石說道:我是粗人,言語粗魯了些,但是我要是對她有半點不好,我便如同這石頭一樣。說完用手指在太湖石上划了三下,所過之處,居然被扣出了三道一寸余深的痕迹,斜斜的,像是個“川”字,又像是“三”字。

舉子嚇得滿頭是汗,憋得滿臉通紅,趕緊賠禮說道:娘子都是對的,是小生無禮了。婦人放下舉了,回屋擎出一張床來,放在地上,說道:我本想厚待與你,不曾想你說出這樣的話來,如今你就委屈一下吧。說完,回屋關門熄燈睡去了。

一夜無眠

舉子一夜無眠,心下嘆息道:天下居然有這般神力的女人,幸虧沒有跟他動手,要不然小命也就難保了。盼到天亮,牽了馬,道過謝,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悄然離去了。從此以後,舉人自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再也不敢仗着有些武藝目中無人了。這件奇事記載在《三言二拍》中。有時候緣分就是這麼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