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沒一個月,前男友高調向白富美求婚(完·後續)

2024年02月18日00:55:13 故事 18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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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沒一個月,前男友高調向白富美求婚(完·後續) - 天天要聞


10.

我趴在沙發上優哉游哉刷着校論壇,誹謗我的高樓已經刪除了,明晃晃的大紅字飄在置頂上。

「致宋佳文同學的道歉信。」

我滿意地品讀了一番,又往下刷了刷,零零星星幾個帖子都在討論我和延風今天的事,有兩三個帖子發的抓拍圖居然頗有水平,看起來郎才女貌,賞心悅目。

看來我的顏值確實抗打。

正美着,電話突然響起來,我拿起一看。

是我老媽。

我接起來甜膩膩地應聲:「歪?媽咪?」

「滾。」

「哦。」

我媽還是一如既往如此冷酷。

「聽說你戀愛了?」

「哈?」我大跌眼鏡,「聽誰說的,您在我身邊還有線人呢?」

「看了眼你們學校論壇。」

「哦,麻麻你聽我解釋。」

「不聽,明天周末,帶回來。」

「嘟嘟嘟——」

電話掛斷了,我捂臉,這都叫什麼事啊。

車行駛在高速上,我和延風都異常地沉默。

我實在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不好意思啊,大周末還讓你出差。」

「我對小姐,本就是隨叫隨到。」他眼裡噙着淺淺的笑意。

「主要不想讓我媽知道因為杜鳴宇而起的這場風波,怕她聽着來氣,不然我昨天就跟她解釋清楚了。」

我倚靠在椅背上,看着他下頜線緊繃著,有些異於平常的不自然,「你怎麼了?是不是沒休息好。」

「不,」延風手指輕點着方向盤,「我只是有點緊張罷了。」

我從后座扯了袋零食,「咳!緊張個啥,我媽這人很熱情隨和很好相處的。」

然後,我們剛進門,就見我媽一身空手道服裝站在客廳中央,鐵骨錚錚,對着延風啪地抱拳。

「冒犯了,請賜教!」

延風:???

我:!!!

媽您認真的嗎?

空氣都凝滯了,我媽一個墊步上前一發突擊,延風連忙抬手,用手掌格擋住,拎着的禮盒噼里啪啦掉了一半。

我瞠目結舌站在旁邊,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當裁判還是該拉架。

我媽眼睛一亮,轉身一個回踢。

好傢夥,另一半的禮盒也嘩啦啦掉了一地。

我一邊心疼地撿着禮盒,一邊縮着脖子看着場上亂飛的拳風腿風。

延風步步格擋,卻一不敢還手二不敢用力,應對起來束手束腳小心翼翼。

啪——

又一記踢腿,我小心肝都跟着顫了顫。

眼看着延風連連敗退,都快被逼出門外了,我咬着牙硬着頭皮探出半個身子。

「宋女士……您這待客之道是不是有些不太禮貌啊?」

宋女士一記眼刀掃過來,「這就護上了?」

我秒慫,「不是……媽……您別踢壞門口的魚缸,剛養出點名堂來。」

宋女士一下子頓住了,下一秒臉色突變。

「啊你怎麼不早提醒我!我的蘇珊娜和洛菲寶貝!」

邊說邊跳着小碎步一溜煙蹦到門口看她的魚去了。

我捂臉。

有點丟人,但不多。

延風頭髮有一絲凌亂,愣愣看着宋女士的背影,有點錯愕,也不多。

「我現在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年林董一直對宋阿姨念念不忘了。」

他失笑出聲。

「有宋阿姨這麼可愛的媽媽,難怪小姐也這麼可愛。」

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大哥,你這是誇我們還是陰陽我們呢?

我抬眼看他,一下子怔住。

我居然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絲,寵……寵溺?

夭壽了,這位大哥不會假戲真做了吧?

吃飯時氣氛就和諧多了,宋女士把一盤香噴噴的香菜豬肝和一盤香椿拌豆絲放到我面前,熱情洋溢地招呼我。

「好幾周沒回來了,媽媽做了你最愛吃的菜,快嘗嘗。」

聞着一陣陣飄來的豬肝味,我一陣陣犯噁心。

我一臉黑人問號。

我最討厭吃豬肝了,宋女士這什麼路數?

延風笑得像那春風春水,溫暖和煦,接過我媽手上的菜擺好,又幫我媽拉開椅背,請我媽入座。

然後才不動聲色地把我最喜歡吃的糖醋小排和我面前的香菜豬肝掉了個個兒。

我恍然大悟,敢情在這無聲的時刻里,宋女士的面試已經開始了,這兩個八百個心眼子的人已經在我面前進行了一輪交鋒。

還好之前鬧那一出的時候有給他突擊培訓過。

還沒等我舒口氣,便眼見着宋女士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然後調整了一下坐姿。

我心裡警鈴大作!不好,這是宋女士專用推理問詢形態。

「身高?」

「186。」

「哪裡畢業?」

耶魯法學院。」

果不其然,面試官開始了連珠炮式的攻擊,應試者對答如流從容應對,電光石火間已經對戰了好幾回。

……

「蜜月旅行打算去哪裡?」

「請簡述你的婚戀觀。」

「停!」我拍案而起,兩人都被我嚇了一跳,目光齊刷刷地掃射過來。

「可以了可以了,先吃飯先吃飯。」我訕訕坐下,堆着以和為貴的笑容,趕緊申請休戰。

吃完飯天色已晚,宋女士把我的房間收拾得一塵不染,滿臉慈祥地歡迎延風入住。

看來這第一關是過了。

延風自告奮勇去洗碗,我趕緊跟去幫忙。再出來時,只見宋女士站在陽台上,望着萬家燈火出神。

我走過去,關上陽台的門。

宋女士回頭看我,夜風撩起她的發梢,有一種頹唐的美感。

「是不是你爸找到你了?」

我驚訝地張大嘴巴,「您怎麼知道?」

「就說呢,這麼優秀的男生突然看上你,這不是騙子就是殺豬盤。」

「哈?」我瞬間炸毛,「您這是什麼話?我難道不是你最優秀的小寶貝了嗎?」

「再優秀的兩個人也要遇見了才能相愛,你才剛上大二,他碩士畢業已經工作,要不是有些特別的機緣,你倆怎麼認識?」

有……有道理哦。

我摸着下巴點點頭,深以為然。

「你爸,過得還好嗎?」宋女士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裝作若無其事地問。

「我看他挺好的。」

看着她的神情我心念一動,想了想,乾脆打直球。

「他拜託我,幫他把您追回來。」

宋女士噎住,眉梢一揚,說不出什麼表情,半晌才瞪着我。

「所以,你答應了?」

「……嗯。」我弱弱地回答。

「你這就把你媽出賣了?!」宋女士的音調高了八個度不止。

「怎麼叫出賣?我當然是以老媽的幸福為第一要義。」

我連忙澄清,湊到宋女士旁邊,伏在欄杆上,看向遠方。

「昨天我去見我爹,告訴他我今天要回家。」

「我說,我會向您問清楚,您當年到底為什麼離開他,如果他做了任何傷害您的事,我都絕不會幫他。」

老媽看着我的眼睛,轉身點了一支薄荷煙。

我湊過去,「所以到底是因為啥?出軌?聯姻?我奶奶甩了 500 萬給你?」

宋女士無語地白了我一眼,「一天到晚在看什麼?」

在越來越濃重的夜色里,沉默蔓延開來,樓上樓下有鍋碗碰撞的煙火氣,暖暖的讓人安心。

過了好一會兒,宋女士終於開口。

「他還在襁褓里,母親就去世了。父親另娶了夫人。」

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往事,我心裡一沉。

「他是他們家最不重視的一個孩子,永遠懂事,永遠讓着弟弟妹妹。他辛辛苦苦一步一步經營着,想獲得家族實權,想讓所有人記住自己早逝的母親,想成為母親的驕傲。」

指間一點火光映在宋女士的眸底,忽明忽暗。

「他憋着那股勁,憋了很多年。然後就遇見了當時正搖滾中二文青的我。我們……曾經也很幸福。」

「他的繼母很厲害,很早就發現我倆在一起,為了讓自己兒子繼承集團,確實沒少從中作梗。就在你爸終於要熬出頭時,她給你爸求來了高門家族聯姻。」

我握緊了拳頭,手心裡都是細密的汗。

「要麼選我,把父親和家業拱手讓給後來者,要麼聯姻,和我分開。」

「其實也未嘗沒有緩兵之計,但戲劇的是,這個時候我發現我懷孕了。」

宋女士看向我,神色晦暗不明,眼裡卻隱隱有水光。

「其實我知道他一定會選我。」她聲線有些抖,「所以我走了。」

「這個決定,我替他做。」

我喉口發緊,情緒翻湧着半天也說不出話來。往前一步,攬住老媽的肩膀,安撫地為她擋住蕭瑟的夜風。

「我懂了。」我情緒低落,手掌捧心,「原是我的錯,竟是妹妹來得不巧了。」

「噗——」我媽一個沒忍住,凝滯的氣氛突然就變得滑稽起來。她狠狠白了我一眼,挪開一步懶得理我。

「可是老媽,」我連忙跟過去一步,「據我所知,他沒有和任何人結婚欸。」

老媽怔了一下,微微張着嘴唇,不知在想什麼。半晌,才抬了抬眉梢,又恢復了平日里的樣子。

「你回去告訴他,要追老娘,自己想辦法。別拿女兒當工具人。」

「好的好的!」我點頭如搗蒜。

「你也是!」宋女士一個纖纖玉指點在我額頭上,「別給人當沖頭還幫人數錢,那小子言談舉止都不像是普通人家,你給我多長點心。」

「哦……」我懵懵地摸着自己的額頭,心裡不自覺又想起那張名片。

「其實現在回想起來,若早知今日,可能會有讓彼此過得很好的辦法。」宋女士抽完最後一口煙,把煙頭熄滅,「當時卻都是自顧自地以為是為了對方好。」

「誰能用 40 歲時的認知做 20 歲時的決定呀。」我湊過去,把腦袋蹭在宋女士的肩膀上。

「不然還哪裡算得上是青春呢。」

11.

因為揣着心事,回去的一路上我都沉默着,一直到了家門口,卻發現日常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帥爹已經在門口蹲我了。

還沒等我下車,帥爹兩三步衝過來,盯着我,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了類似於忐忑的表情。

「如何?」他手把住車門框,指尖都捏得發白。

看他這副樣子,我有些心酸,對他笑了笑,「我媽說,要追她,自己去,別拿女兒當工具。」

哎喲,單押。

帥爹僵了一下,隨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神情鬆弛下來。

我看着他眉目間努力剋制住的雀躍神情,心裡一軟,真心地為他高興。

還沒高興一會兒,只見他放開車門,大步流星往外走,步伐格外洒脫,我一愣,趕緊下車追上去。

「哎!帥爹!暖男!你等一下!」

我氣喘吁吁追上去,帥爹的步伐頓了一下。

「還有事?」

「相親啊!說好的相親呢!帥哥呢!明星呢!體育生呢!」我蹦着小步子跟着他,「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信譽在哪裡?人性在哪裡?帥哥的聯繫方式又在哪裡?」

帥爹無語地瞥了我一眼,「這兩天就給你安排。」

說罷他看似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延風。

我順着他的目光回頭,看見十幾米外的延風,身形隱在夜色里,神情看不清楚。

和傳說中彬彬有禮帥氣逼人的擊劍運動員的相親約在了周二,我愉快地打扮了一番,到了校門口,正準備先去上課,延風遞了一本厚厚的文件夾給我。

「這是?」

「小姐今天相親可能會需要的資料。」延風平靜地看着我,下頜線緊繃著,笑意不達眼底。

我感覺後背一陣發涼。

上課鈴響了第一遍,我一下子回過神來。

「啊,好周到!謝謝你。」顧不上多想,抱着資料火急火燎地往學校沖。

課上,我翻開延風整理給我的資料,小朵兒湊過來,和我一起頭抵頭研究着。

「好傢夥這個人我知道,我爸可喜歡看他比賽了。」

「真的假的?」

「你可真發達了我的文!我要給你當伴娘!」

我一頁一頁仔細閱讀着。

嚯!這標準迷人的微笑!

嚯!這英姿颯爽的賽場抓拍!

嚯!這金光閃閃的成就和履歷!

嚯!這豐富的……海王史???

翻到最後一部分,看了幾行,我的嘴張得已經能吞下一顆雞蛋了。

這位帥哥的情史,有圖有真相,實在是有些太過海了,他若是個當紅巨星,必定能養活至少十家娛樂小報。

我一連翻過去十幾頁,看完和小朵兒都是一副看破紅塵如夢初醒的神情。

嗝——瓜吃撐了。

這種精神狀態一直延續到晚上的相親,當帥哥揚着自己迷人的微笑邀請我坐到他對面時,我還是一臉的恍惚。

「你好,林小姐,我是韓正,你叫我阿韓或者阿正都行。」

我迷迷糊糊點頭,「你好,海哥。」

韓正愣了愣,看我神遊天外的樣子,又十分體貼地詢問:「honey,你看起來狀態不是很好,是不是上課累了?」

我看着他關切又自帶深情的桃花眼,止不住地覺得有撲面而來的海蠣子味。

「韓先生,第一次見面就叫 honey 不大好吧。」我勉強掛着禮貌的微笑,心裡使勁罵著,ho 你個頭。

「可是你很甜很可愛啊,」韓正咧開大馬哈魚一樣上揚又勾人的薄唇,「我一看你就覺得很親切,很熟悉,一時唐突了美麗的女士,抱歉。」

要命,東海龍王怎麼不來收了他。

相親結束,韓正送我回到樓下。

「謝謝你送我回來。」

「為美麗的女士效勞,是我的榮幸,晚安,林小姐。」

「我不姓……」話在嘴邊禿嚕了好幾遍,想了想還是憋回去。

算了,照顧一下帥爹的面子,不強調我姓宋這件事了。

回到家裡,我才好像剛回到岸上,長長吐了口氣。

今天光研究海產了,菜都沒吃幾口。

真的是。

我嘟嘟囔囔踢了鞋子進門,發現屋裡都沒開燈。

「嗯?延風沒在?」

我摸索着去開燈,手腕卻突然被抓住。

我嚇得尖叫就要脫口而出,卻被扣進了一個溫暖又熟悉的懷抱。

「延……延風?」我試探着問。

「嗯。」

他下巴抵着我的發頂,聲音沉沉的,胳膊緊緊箍着我,掙脫不動,逃脫不開。

「你幹嗎?」我有些莫名的緊張。

「你還要相親嗎?」

我心跳怦怦地作亂,他的呼吸在落針可聞的寂靜里格外聒噪。

「那個……我……作為當紅娘的條件,我爸答應介紹三次高質量相親給我來着。」我弱弱地回答,越說越沒有底氣。

「好,那我等着。」他又收緊手臂,緊緊抱了我一下,然後迅速放開了我。

「小姐餓了嗎?我給你做夜宵。」

他打開了燈,突如其來的光亮讓我有一瞬間的不適,一下子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眼,他已經走到廚房開始擺弄工具。

我邁開腳步,才發現自己有些腿軟,索性蹲下來,躲在沙發後面,兩隻手攀着沙發背,只露出一雙眼睛。

「延風。」

「嗯?」他抬眼看我,我才發現他看起來有些憔悴,像是沒睡好的樣子。

「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他拿着一朵西蘭花,整個人愣住了。

我逃也似的跑回了房間。

12

已經凌晨一點了。

我翻來覆去睡不着,煩躁得一下子坐起來。

我到底為什麼要逃啊!!!

淦!

左思右想,這人肯定是喜歡我吧?

但是我倆才認識幾天啊他為啥喜歡我?

不會真是殺豬盤吧!

還是他去哪家做管家都勾搭小姐?

我咬牙切齒地換了個坐姿。

渣男!

不對,他好像就是我說去相親開始變了態度的?

我相親關他什麼事啊!天上下金幣,充話費送帥哥,不要我傻啊?!

我起床在房間里來回溜達了兩圈。

總不會是喜歡我吃醋了吧?

喜歡也不行!對我摟摟抱抱豈不是職場騷擾?

我一拳擊中掌心。

哼!渣男!明天就叫我爹炒了他!

我一屁股坐在書桌前,沉默了一會兒,抬手捂住心口。

靠,還有點捨不得怎麼回事。

我摸了摸自己一直到現在還在發燙的臉。

宋佳文!!!你的出息呢!!!

我一頭倒在床上,拿起手機,突然想起老媽的話,福至心靈,在搜索框里輸入了延風兩個字。

靠,什麼都沒有。

我一骨碌又坐起來,摸進大學網站和論壇,還有律師執業公示的網站,發揮福爾摩文的精神,仔仔細細搜索了一番。

也沒有!

我冷汗刷地下來了。

不會真遇見騙人感情的殺豬盤了吧!

我鼻子居然迷之泛起些酸澀。

真是的,我爹怎麼選的人。

我把臉埋進枕頭裡。

第二天,我頂着兩個大黑眼圈去上課,小朵兒看着實在不忍心,愛憐地摸了摸我的頭。

「可憐的孩子,你睡會兒吧,我幫你放哨。」

我幽怨地瞄着講台,「這可是段教授的課,我哪敢。」

話雖如此,課上了一半我還是昏昏沉沉趴桌上睡得天昏地暗,還做夢了。

我夢到韓正戴着一大串海膽貝殼跳海帶舞,跳着跳着延風來了,他倆手挽手一起跳海帶舞,旁邊還有很多蝦兵蟹將在起立鼓掌,不,鼓鉗。

一直到下課鈴響,我才揉着眼睛醒過來,小朵兒在旁邊一臉五顏六色的神情。

「怎麼了?大姐?」

「剛段教授下來溜達看到你了。」

「哈?」我滿臉驚恐,「你怎麼不叫我?」

「我準備叫來着,還沒叫你,他就搖了搖手,走過去了。」

!!!

全校最嚴段教授,高抬貴手放過我???

我的臉色一瞬間和她一樣五顏六色。

磨磨蹭蹭收拾完書包,發現段教授還在台上為同學答疑,我低着頭夾着尾巴灰溜溜準備跑出去。

「宋同學。」

我和小朵兒一瞬間石化了。

我回頭硬着頭皮擠出微笑,一直拽着段教授答疑的那幫人這時候溜得倒快,對着段教授和藹可親的笑容,我一個激靈,縮着脖子忙不迭地認錯。

「段教授我知錯了。」

段教授卻爽朗地笑了起來,神情越發慈祥,「帖子照片我看到了,哈哈哈,有空歡迎來家裡吃飯。」

來家裡吃飯……

家裡?

我和小朵兒面面相覷,在校門口角落的冷風裡硬生生愣了十幾分鐘,不懂此間深意。

段教授,讓我去家裡吃飯?

段教授?

段?

忽然想到什麼,我手忙腳亂翻出手機,在搜索框里,輸入段延風。

依然是什麼都沒有,上面卻有一條。

猜你想搜:段言鋒

我心裡一跳,戳進去,手指都在抖。

這下出來了大篇大篇的信息。

無論是百度詞條里,還是關於他的新聞和訊息里,他的形象照都很少,卻有很多現場的抓拍。

談判時運籌帷幄的樣子,演說時意氣風發的樣子,甚至合影時禮貌微笑着,卻冷傲的淡漠的,拒人於千里的樣子。

他的家世。

他的律所。

他令人驚羨的才華和成就。

原來他就是我爸說的,段家自己開律所的小公子。

我蹲下去,心裡亂成一片。

小朵兒拍了拍我的肩,一副過來人的樣子,「也不至於震驚成這樣,這個劇情我們一般稱之為掉馬甲。」

我委屈巴啦地抬頭,看着小朵兒,「姐們,我慌了。」

「你慌個什麼勁?」小朵兒擰着眉頭,一把把我拎起來,「姐們要戰鬥!你怕什麼,你就去問他,為什麼隱姓埋名來騙你,說清楚就好了。」

我摟着小朵兒的肩膀,淚眼婆娑地點頭。

「宋佳文你起開。」

「扶我會兒,腳麻了。」

好巧不巧,帥爹的電話打過來,我艱難地保持着這詭異的姿勢接通了電話。

「上次說的那個演員阮秋生,他這兩天正好在隔壁市拍戲,今天回我們市趕通告,和他約好了吃晚飯,你抓緊去吧。」

「等等老爹,我不……」

我這都心亂如麻了,還相啥親,正要拒絕,小朵兒一把扯過我的手機。

「她不會不去的!謝謝叔叔!」

電話掛斷,我攤手滿臉問號。

EXM?

「阮秋生欸!!!那可是阮秋生!!!」小朵兒兩眼冒着綠光,「姐妹!義字當頭!姐們今天有沒有簽名照就看你了!走着,我陪你去!!」

小朵兒連拖帶拽帶我打了車,我想了想,給延風,哦不,段言鋒發了個消息。

「那個,我去相親,你晚點來這個地址接我。」

發出去我都覺得心如擂鼓頭皮發麻。

這都叫什麼事啊。

我忐忑地把手機拿起放下好幾番,消息提示音才響起。

「好。」

我心裡一沉。

有些事,迫不及待想要問他。

到了約定的地方,我和小朵兒連喝了兩杯熱巧,才看見一個人戴着墨鏡口罩捂得格外顯眼鬼鬼祟祟地進來了。

我滿頭黑線,大哥,你擱這兒拍潛伏呢?

只見這位又高又瘦、鬼鬼祟祟的人跑到我們面前,壓低嗓音對暗號似的問了一句。

「林小姐?」

「是的,阮先生。」

我們回答得嘎嘣脆。

阮秋生又緊張兮兮地環視了一周,這才安心坐下,迫不及待地摘下口罩墨鏡,像剛剛回到水裡的魚,猛力地喘了幾口氣。

這下連小朵兒都把簽字筆捏在手心裡,面露不忍,沒有吱聲。

好一會兒,阮秋生才平復了呼吸,頭髮汗濕了有些狼狽地貼在額頭上,即使如此,也掩藏不住他耀眼的美貌。

「不好意思剛才被跟車了,好不容易才跑過來。失禮了。」

我和小朵兒齊刷刷搖手,「沒有沒有。」

「恕我直言……阮先生既然出門不便,咱們約在莊園附近不是更方……」我小聲建議。

「你懂什麼?這家的咖啡,我朝思暮想。」

他深情且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氣,掃了我倆一眼,毫不掩飾地露出些意興闌珊的神情。

「哪位是林小姐?」

還沒等我舉手,只見阮秋生面色突變,他拎起口罩墨鏡霍地蹦起來,朝着後門的方向直躥而出。

我和小朵兒機敏回頭,眼看着烏泱泱舉着相機的大軍朝着我們的方向席捲而來。

「快跑!」

「分頭跑!」

我和小朵兒像看見老虎的兔子拔腿就跑。

這一片是一個很小眾的藝術街區,四周空曠無物,只有這一片有很多集裝箱和廠房改造而成的咖啡店酒吧。平日里人並不多,我對這邊也不熟悉,一邊跑四下里張望,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什麼藏身之處。

我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堆滿了箱子的角落,一湊過去,發現阮秋生正蜷在裡面。

聽到我的動靜,他先是嚇了一跳,回頭看到是我,才鬆了一口氣,緊張地望了望四周,小聲央求道。

「林姐,求你,你換個地方躲,千萬別暴露我。要被拍到我和你在一起我就廢了。」

我嫌棄地撇撇嘴,「我還怕被網暴呢。」

我氣憤地踢了踢箱子。

什麼人類高質量相親!都是垃圾!

從角落裡轉出來,我剛鬼鬼祟祟東躲西藏前進了幾十米,就看見不遠處一小隊人朝我的方向沖了過來,為首的一個瘦小的男子甚至對着我舉起了鏡頭。

我下意識抬手想捂住臉。

這時,右側一個狹窄巷子的縫隙里突然伸出一隻胳膊,一把把我拉了進去,我一個踉蹌,堪堪站穩,驚愕地抬頭,便看見延風沉着冷靜的側臉,心裡一下子就安定下來。

他拽着我,我跟着他,從狹窄的巷子里七彎八扭轉了好幾個彎,才扁着身子躲在一個兩棟小洋樓之間的縫隙里。

「那女的跑哪去了?」

「肯定在這附近,仔細找找,一定要拍到!」

我縮在縫隙里,大氣都不敢出,一直到腳步近了又遠了,又來一批人,又遠了,我才鬆了一口氣。

這才發現,在這逼仄的空間里,我和延風緊貼着,距離近得幾乎呼吸相聞,我抬眼看他,正撞進他深邃的眼眸里。

空氣里的溫度迅速爬升起來。

「謝謝,還好你來得及時。」我往右退開一步,和他錯落開站着。

他看着我的動作,抿着嘴沒說話。

氣氛詭異地沉默下來。

我腦子裡紛亂如麻,昨晚的輾轉反側,今天的一波三折都在此刻才平復下來,我有一萬個問題想問他,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狹窄的巷子里,呼吸聲混亂又曖昧地交纏。

「小姐,」最終還是他先開口打破了沉默,「今天相親怎麼樣?」

我聽到這個稱呼頭皮一麻,看着這人像沒事人一樣還在裝蒜試探,我氣不打一處來。

「你只是我的管家欸,延風先生,會不會管太多啊?」

他錯愕了一瞬,像是沒想到我突然這麼尖銳,長長的睫毛耷拉下來,瞧着居然有些委屈。

大哥,你委屈,我還委屈呢!

「你就當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行不行。」

他低聲說。

他委頓下去的樣子,活像一隻淋濕的大狼狗。

「倒也不必如此謙遜,你是癩蛤蟆誰敢當天鵝啊。」我盯着他,冷冷地,不帶一絲情緒地陳述,「你說是吧,段公子。」

他猛地抬起頭來,頗為意外地看着我,我坦坦蕩蕩和他對視,毫不相讓。

「你怎麼知……」

「我想要一個解釋。」我打斷了他的話,執拗倔強地盯着他。

他張皇了一瞬,半晌無奈地笑起來,整個人卻好像逐漸輕鬆釋然了下來。

「好,那我們聊聊吧。」

「先送小朵兒回去吧。」

我擠出縫隙,掉頭往外走。

13

這個季節江邊的風已經有些冷,我伏在欄杆上,任夜風捲起我的頭髮。

「給。」段言鋒遞給我一杯熱紅酒,自己揭開一罐可樂的拉環。

我皺眉,看着他手裡的可樂。

「太涼了,你別喝。」他看着我的目光,忍俊不禁。

「笑!還好意思笑!」我一股無名火又躥了上來,「快解釋,為啥隱姓埋名在我這裡當卧底。」

「怎麼解釋呢?大概是想近水樓台?」他也伏在欄杆上,看向遠方江心裡亮着霓虹燈的遊船,仰頭喝了一口可樂。

「或許是我想在飛盛集團段先生和林氏集團宋小姐之前,讓段言鋒和宋佳文先認識。」

江邊溫柔的路燈,給他的輪廓映上一片暖融融的昏黃,他笑起來眸光澄澈,不像延風的溫柔似水,也不像網上的照片那樣冷靜疏離,是一種被溫柔包裹住稜角,像糖果紙一樣絢爛的顏色。

「我很羨慕林董和宋阿姨。」

「但是說實話,其實我當時什麼都沒想。」

他轉過臉來看着我,眉目間居然有些苦惱的神色。

「當時林董說,要把你接回家來,我第一反應就是,無論什麼用由頭,我想有個機會能在你身邊。」

他又灌了一大口,好好的肥宅快樂水硬是喝出了借酒消愁的意味。

「後來就騎虎難下了。我本想藉著和你相親的機會讓你重新認識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發現了。」

段言鋒說著說著俯身趴在欄杆上,側着頭仰視着我,眼神熱烈得讓人骨頭都發酥。

「對不起,佳文。不管怎麼樣,騙你都是不對的。」

我一臉無語看着他一把年紀了幾乎是在撒嬌耍無賴,卻又不得不承認人長得好看真是佔便宜,我看着他真誠清澈的眼神,居然開始逐漸心軟。

醒醒!宋佳文!美色是陷阱!

我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氣,憤怒地瞪着他。

「你才認識我幾天就……阿嚏……就說喜歡我,離不離譜?你是見一個愛一個?還是說你見一個相熟人家的女兒就要去相處一番?總不會說是命中注定吧?還是穿越來的?」

我居高臨下瞪着他,噼里啪啦懟得氣勢磅礴。

如果中間沒有打個噴嚏的話。

他立馬直起身,碰了碰我的指尖。

「江邊冷,去車裡說吧,說起這件事,就要拆林董的台了。」

據段言鋒的敘述,其實帥爹在我初中的時候就已經找到我媽和我了,他奮不顧身地跑去,又回來拽着段言鋒的父親大喝悶酒。

他舉着酒瓶說:「阿宋是這個世界上最有趣最自由也最鮮活的人,也許沒有我,她才能過得更洒脫。」

於是我爹一直沒敢打擾我和宋女士的生活,只是一直在私下裡關注着,在我們遇到困難的時候偷偷幫助。

聽到這裡,我無語地抽了抽嘴角。

我那帥爹到底是不是什麼疼痛言情文男主穿越過來的啊?戲也太多了吧!

「別光說他,說說你。」我冷哼一聲,頗為看不上我這不上道的親爹。

「大約在你快高三的時候,我剛回國,我爸和林董合作一個海外項目要去駐場,就把你託付給我。」段言鋒單手轉着方向盤,像是想起什麼有意思的事,笑得眉眼彎彎。

高三……我想起我蓬頭垢面兵荒馬亂浮腫憔悴的高三歲月,忍不住捂住臉。

我英明神武的光輝形象。

「其實一開始也只是把你當作世交家的妹妹,每周開車去一次你的城市,小心地打聽打聽你們過得好不好,都已經成了習慣。」

「直到有一次。」

他在一個一百多秒的紅綠燈面前停下,轉過頭來看着我。

「那次我停在你們學校對面,當時有一個剛買完菜回來的老人家,顫顫巍巍地過馬路,突然摔倒了。那是一個視野盲區,旁邊的公交車馬上就要開過來,我當時嚇得心跳都要停止了。」

我猛地張大了嘴,恍然想起了這件事。

「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我卻看見你,電光石火般衝過來,明明那樣瘦小,卻張開手,擋在老人家身前,硬生生逼停了那輛車。」

「不知道你能不能想象,那一刻對我而言的震撼。」

他看着我,就像看着那天飛蛾撲火般孤勇的那個小姑娘。

「從那天起,每周去看你成了我心底里無法言說的期待和喜悅。」

眼前跳成綠燈,我轉回頭,看着前面沉默着沒有再追問,他也默契地沒有再說話。

一直到了家門口,我跳下車,轉回身來看着他。

「段言鋒,你的解釋和道歉我接受。」

「但是我一時之間有點亂,還有點莫名其妙的生氣。」

「我想冷靜一下,所以這段時間就不要再見面了。」

他垂眸,悶悶地嗯了一聲。

我帶上車門,轉身往家裡走,想了想還是氣不過,扭過頭來對着他狠狠瞪了一眼。

「下次見到我,請你用最真實的自己面對我。」

14.

從那以後就沒有再見過段言鋒。

「所以你是喜歡他還是不喜歡他啊大姐。」小朵兒嗑着瓜子鄙視地看着沒精打採的我。

「哎呀煩,你別提這人。」我捂住腦袋,「我最看不上這種磨磨唧唧愛又不愛說又不說的男生了!」

「人家怎麼沒愛怎麼沒說,」小朵兒白了我一眼,「你這神經大條的根本不懂,愛一個人就是捧着一顆心進退兩難,進一步怕嚇着對方,退一步又怕對方從此成了別人的。」

「若是諸事周全,那多半是沒那麼在乎。」小朵兒高深莫測地指點着。

我伏在書桌上陷入沉思,看着右手邊空空蕩蕩的位置,心裡空落落的。

從什麼時候起,習慣了他在身邊,照顧我,替我周全,又始終為我壓着陣腳。

人真的是一種太容易產生習慣的動物。

「宋佳文!」

我正傷春悲秋呢,有人闖進來猛地一拍桌子,嚇得我一下子彈起來。

「宋佳文你也太過分了吧!」眼前色厲內荏柳眉倒豎的居然是金融系那個祝萱萱。

小朵兒騰地站起來,還沒等我倆開口,祝萱萱拍了拍桌子,清脆地呵斥。

「你明知道那個姓杜的是個始亂終棄兩面三刀的小人,怎麼不告訴我!怎麼忍心看着我蒙在鼓裡!Girls help girls!你懂不懂啊!」

我和小朵兒默契地退了半個身位。

嗯……這是可以說的嗎?

「我可記得你了!」祝萱萱美目圓瞪,狠狠跺了跺腳,轉頭揚長而去。

留下一教室目瞪口呆的人。

天氣一天天變冷,很快期末考試的緊張氛圍就籠罩起來。

為了準備考試我乾脆住了校,一頭扎在書山題海里,不想不問不念,除了時不時會點開聊天框,看看有沒有新消息。

又失望地合上。

狗男人,說冷靜一下,居然真的一條消息都不發。

沒意思,真的沒意思。

我咬着筆桿更拚命地刷題。

期末考試前一天,我在操場戴着耳機聽着英語聽力慢跑時,好久不見的杜鳴宇不知道從哪裡躥出來,抱着一束小得可憐的花,單膝跪地攔在我面前。

我往左繞行,他以膝蓋為中心往左轉了半圈。

我往右繞行,他以膝蓋為中心又往右轉了半圈。

我恍然大悟,掉頭跑了。

沒跑兩步,他又跟上來,眼淚巴啦地一股腦瘋狂傾訴着。

我無語地看着他,看着他聲淚俱下嘴一張一合,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我沒摘耳機,聽力已經歡樂地讀到《Take a Holiday》了。

半晌,他終於說完了,巴巴看着我等回應。

我淡淡地回了一句,「滾開,你吵到我眼睛了。」

期末考試結束第二天,我打了個車回到了家。

家裡看得出一直有在打掃,窗明几淨,草木鮮活。

我看着廚房,眼前隱約晃動着段言鋒系著圍裙耐心地為我熬着湯的樣子。

我放下包,漫無目的地在屋子裡晃蕩。

書桌前,是我們湊在一塊挑燈夜戰制定策略的地方。

茶几上,我們的水杯並排放着,他用透明的玻璃杯喝清水,我的杯子里總是各式各樣的果汁和牛奶。

櫥櫃前面,我踮腳還夠不着的東西,他總是會第一時間出現,站在我背後,輕鬆地拿下來放在我手裡。

明明才一個月都不到,怎麼會好像變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思緒停下,我才發現我已經走到了玄關前,那天晚上,在這裡,他那樣熾烈又失態地抱着我,他說:

「那我等着。」

我拎起包,飛快地衝出去。

然後差點一頭撞到帥爹胸口。

「幹嗎,投放火箭彈呢?」帥爹毫不留情地開口。

「您怎麼來了?」

「今晚有個慈善拍賣晚宴,我沒空,你替我去吧。」

帥爹一如既往,說完就走。

「等等等等!」我伸出挽留的手,「我咋去啊?」

林董的專屬司機十分機械地把我送到晚宴門口,又十分機械地給我開了車門,又十分機械地鞠躬,上車開走了。

我撓撓頭,這莫不是個機器人?

拍賣會大半位置已經坐滿,我走進場,有稀稀拉拉的目光掃過來,見我臉生,又稀稀拉拉挪回去。

人群熙熙攘攘,我放眼望去,卻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坐在前排,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在我走進來的那一刻,如有感應般回過頭來,目光淡漠清冷。

這大概是我第一次見到真正的段言鋒。

我低下頭,避開視線,在角落裡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坐下,不料抬頭一看,前排居然是祝萱萱。

真是冤家路窄。

祝萱萱看着我,冷哼一聲,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獵殺時刻。」

我地鐵老頭看手機.jpg。

真不至於,知情不報,罪不至此啊姐。

待我再抬頭往前看,他已經轉回身去,依舊是懶散地靠着,雲淡風輕,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我哼了一聲,悄咪咪在心裡記仇。

拍賣會開始,我作為一個具有勤儉節約優良品德的優秀女子,只喝茶吃點心,絕不舉牌,絕不參與。

奈何前排這位美女子,每拍一件就要回頭看我一眼,見我吃得不亦樂乎,又冷哼一聲扭回去,興緻缺缺。

幾次三番,我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回過頭,怒瞪着我,奈何她實在美貌,我只覺得嬌嗔可愛。

「那個,萱姐,咱是不是多少有點幼稚了。」

「你管我。」她白我一眼,嫌棄地看着我手裡捏着的牛乳小方,又轉回去還撣了撣肩膀。

拍賣會半場過去,我和祝萱萱誰也沒買一樣東西。

一直到下半場,展出了一條鑲鑽海藍寶項鏈,一下子就晃花了我的眼。

靠,好漂亮。

我摸了摸口袋裡剛帥爹塞給我的卡。

「拍賣會上,有什麼喜歡的隨便拍。當酬勞了。」他說。

於是我今天第一次舉起了牌子。

「192 號,10 萬」

「192 號,10 萬,一次。」

噗,我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

起拍價就要十萬???

我不要了行嗎能撤銷嗎?

「192 號,10 萬,兩次。」

我眼巴巴看着祝萱萱,不斷發射腦電波。

快快快!快截胡!

果不其然,祝萱萱氣定神閑地舉起了牌子。

「181 號!15 萬!」

我長舒一口氣,安心地靠回椅背。

今天也是沒有被金錢富貴侵蝕的一天呢!

「181 號!15 萬!一次!」

祝萱萱得意地回頭瞥了我一眼,我十分服氣且欽佩地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就在這時,前排一直置身事外毫不關心的段言鋒突然抬手舉起牌子。

「50 萬。」

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我一把捂住臉。

這個敗家玩意兒!!!

15

拍賣會結束就是用於交際應酬的晚宴。

第一次出席這種在書里看了幾百次,現實卻第一次參加的活動,我換好小裙子,表面看起來十分優雅矜持,實際上內心十分激動興奮地踏入了會場。

奢華氣派的布置,精緻的點心,還有讓人大快朵頤的美食。

太好玩了太好玩了。

我環視着四周,裝作不經意地尋找着段言鋒。

卻看見了一身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杜鳴宇?!

我湊到祝萱萱身邊,對她努了努嘴,「你帶進來的?」

「我還想問是不是你帶進來的呢!」祝萱萱的表情比我更一言難盡。

純屬好奇,聊完我又轉回去準備拿杯飲料來順順嗓子,絲毫沒有在意。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我正逍遙自在着,一杯冰咖啡一下子潑到了我的裙子上。

「真是抱歉,宋小姐不會介意吧?」

一開始還以為是誰不小心,沒有在意,直到聽到這聲音,我緩緩抬頭,便對上了杜鳴宇那故作姿態陰謀得逞的得意笑容。

我地鐵老頭看手機.jpg again。

大哥,什麼年代了,用這麼老的伎倆你土不土啊?

「杜鳴宇,你傻……啥時候能幫我找點紙巾擦一擦呢?」

我一句優美的國粹滑到嘴邊,餘光瞥到周圍的千金淑女們,我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算了,為了帥爹的面子。

「我 去 你 大 爺 的!」

一個嬌憨清脆的聲音猛地喝道,我一轉身,便看見祝萱萱穿着高跟鞋一個三步上籃動作飛身而起,將一杯帶着肉桂和橙子片的熱紅酒用優美的彈道軌跡狠狠潑在了杜鳴宇的臉上。

我瞠目結舌,心裡有一萬個小人瞬間起立鼓掌。

牛啊萱姐!

「一天到晚就會盤算着上不得檯面的卑鄙手段,我呸!」祝萱萱猶嫌不解氣,還狠狠罵了幾句,才一把拉起我,轉身往更衣室去。

「之前你知情不報,害我沾上這麼個小人,我可沒原諒你。」祝萱萱一邊幫我拉背後的拉鏈一邊說,「但是我看你還算順眼,就勉強幫你一把。」

原來這就是真千金的派頭,學到了學到了。

「好了。」她整理好衣服,繞到前面來看我,「這件衣服你穿過,我不要了,送你了。」

她微微揚了揚下巴,高傲地冷哼一聲。可惜長得太可愛,腮幫子圓圓的像只小倉鼠。傲嬌起來更可愛了。

我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臉頰。

「你幹嗎!你神經啊!」她瞬間炸毛。

嗚嗚嗚,更可愛了。

在祝萱萱忍無可忍火山噴發之前,我連忙踩着小高跟小碎步踢踢踏踏溜了出去。

宴會裡金碧輝煌,此刻賓客都到了,場面比剛才熱鬧了兩倍不止,我走在長長的二樓走廊沿着扶手往下看。

是生機勃勃的新生活。

還好,這個生活里的人,都比我想的更友善。

我扶着扶手一級級走下台階,剛轉個彎,便看見樓梯盡頭,段言鋒身着一身白色西服,彷彿自帶光暈,打着領結,金邊眼鏡也在燈光下散發溫潤的色澤。

他伸出手,微微俯身,行了一個紳士禮。

「這位美麗的小姐,我可以請你跳一支舞嗎?」

我矜持地把手放在他手心裡,略顯羞澀,優雅且實誠地回答。

「我不會。」

顧言鋒僵了一下,差點沒憋住。

「沒事,我教你。」他輕輕摟住我的腰,引領着我行雲流水地轉進舞池裡。

一曲跳罷。

二曲跳罷。

我氣喘吁吁溜回座位上休息,「不行了不行了,再跳鞋跟要崴斷了。」

沒等我順勻氣息,冰涼的觸感落在脖頸間。

我低頭一看,是一串璀璨奪目的海藍寶項鏈。

段言鋒繞到我身後,指尖輕柔,為我戴上。

我愣了一瞬,心裡像炸開糖果味的煙花,甜得我忍也忍不住地笑。

「喜歡嗎?」顧言鋒屈單膝蹲在我面前,細細欣賞着他的敗家傑作。

我點頭點到一半,不禁又一陣肉疼。

「這可是行走的 50 萬!」

「做定情禮物,也不算貴。」他笑着看我,漂亮的眼眸里溫柔得能釀出蜜來。

「誰跟你定情。」我嘴硬地小聲嘟囔着。

「宋小姐,我想過了,大學戀愛兩三年,到畢業結婚,正好。」

他拉着我的手,放在手心裡捧住。

「當然,現在大學就結婚也是尋常事,結婚證據說還可以加學分。」

「你想得美。」我怒嗔道。

他看着我,正顧盼神飛的眼角眉梢迅速耷拉下來,有些緊張地看着我。

怎麼我們段律師好像意外地很會撒嬌?

這樣是犯規的吧!

我無可奈何嘆口氣,心下軟成一片,再不逗他,把接下來的話說完。

「我還打算請你和我一起給我爸我媽當伴娘伴郎呢,你可不許插隊啊。」

他怔了怔,又笑起來,眉目疏朗,如星如月。

「能為岳父岳母效勞。」

「小婿榮幸之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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