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說：老總的司機也是老總

文/荷沿風雨

公司一件重大事項研究完畢，皆大歡喜，人人高興。天已黑了，主持會議的張總說：“大家討論辛苦了，肚子都咕咕叫了吧？都不回去了，一起去吃個飯。”說罷，朝坐在會議室末端的辦公室金主任看了一眼。

金主任心領神會，站起來大聲說：“好的，還是老地方，各位領導收拾好就直接過去，我先去張羅一下。”

金主任搶在領導們的前面出了會議室，把會議材料什麼的往辦公室一放，急匆匆地給司機打電話，特別囑咐，帶上酒水，今天領導們高興，肯定要喝幾杯。

輕車熟路，一頓操作，菜陸續上桌。

幾位老總也陸續來了，按大小王的順序各自落座。領導們在一個包間，司機們在隔壁的包間。

毫無疑問，張總坐主位。他的心情格外地好，吩咐金主任：“今天都是自己人，就不勞煩你服務了，我們要吃要喝自己來， 你把酒準備好就可以了。”

轉地頭問左右：“大家沒意見吧？”

“沒意見，沒意見，我們都是自己人，隨意點更好。”幾位老總都一致同意。

金主任求之不得，在坐的都是領導，讓他們自己喝最省事，省得照顧不周，忙不迭地答應：“那好，各位領導慢用，我就去隔壁，和司機們一起去吃了。”

金主任到了司機的包間，小張、小王、小李、小劉等幾個司機簇擁着他坐在主位。

金主任當仁不讓，往主位上一坐：“同志們，今天不客氣啊，想吃什麼想喝什麼儘管說，但是不能喝酒，這是規矩。”

“主任，不喝酒，可以喝飲料吧？”有人問。

“來，服務員，上飲料，每人一份，除了我，我喝酒。”金主任直接招呼。

司機們來勁了，平常金主任就是管他們的，可嚴厲着，這次逮住了機會，爭先恐後地在金主任面前表現，如嬪妃爭寵似的，拿着飲料給金主任敬酒。

金主任好酒量，沒有領導那個包間的伺候，他放開來喝，來者不拒。

“王總，李總，來，我們三個人敬主任一杯。”單獨敬完酒，開始組團了，小張喊小王、小李。他們平時相互之間就是這“總”那“總”的稱呼，誰也不比誰大，誰也不比誰小，都是給老總開車的，就都是“總”。

只要把車開好，把領導服務好，他們之間怎麼稱呼，金主任不管，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

“王總，干一個！”“李總，干一個！”司機之間你來我往。

“張總，張總，我們一起干一個。”有人在提議。

司機們都年輕，還都爭強好勝，敬酒的聲音，此起彼伏，一個比一個大，一個要蓋過一個。這聲音，就傳到了隔壁包間里。

隔壁的張總正低着頭和旁邊的人說悄悄話，聽到有人說一起干一個，他抬起頭，可是沒見到有人端起杯子，便四處看了看。

“張總，是隔壁的聲音，我也聽到了，不是叫你的，隔壁也有個‘張總’吧？他們在鬧着玩，哈哈。”有領導提醒着。

張總一愣，瞬間反應過來，便提議：“哦，哈哈，看樣子那邊挺熱鬧的，一幫子年輕人。咱們也過去湊湊熱鬧，他們平時開車也很辛苦。”

於是，幾位老總端着酒杯就到了隔壁的司機包間。

司機們看到領導進來了，以為他們已經吃好了，紛紛放下筷子，連嘴巴都顧不上擦，迅速離開桌子，要往外跑。

張總喊了一聲：“站住，一個都不要跑！都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司機們停下，站在原地不動，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面面相覷。然後，有人帶頭，慢騰騰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卻不敢坐下。

張總看大家都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才說：“你們這邊的熱鬧勁，我們聽得清清楚楚，比我們有朝氣啊。你們幾位‘老總’，平時為我們服務，方向掌握得好，行得穩，走得正，很辛苦，所以，我們來敬你們幾位‘老總’一杯。”

說完，他帶頭把酒喝完，其他幾位老也都喝了。

“領導說了，‘老總’們，都喝了，都喝了。”金主任招呼着，催促着，添着油，加着醋。

司機們都明白自己的身份，被老總稱做老總，噤若寒蟬，雖然都喝了，可是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從此以後，司機們再也沒有人稱“總”了，小張就是小李，小張就是小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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