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年間,南溝村住着這樣一對母女,母親白玉芝,五十多歲,是個寡婦。她這一生嫁過三任丈夫,每一任丈夫和她生活在一起不會超過五年,便會因病去世。為此,白玉芝也是十分苦惱,第三任丈夫走後,她就沒有再嫁。
她和女兒胡美倩,住在第一任丈夫胡景安留下的房子里。胡美倩二十八歲,也是個寡婦,和她母親一樣,十年內死了三個丈夫。她也不敢再嫁,選擇守在母親身旁,二人相依為命。
南溝村的百姓,認為白玉芝和胡美倩天生就是克夫的命。因此,對這母女二人都會近而遠之。白玉芝母女也認為自己是不詳之身,很少去接觸外人,關上大門,安靜地在家過日子。
為了生活,母女二人在自家後院養了一百多隻老母雞。平時賣些雞蛋維持家用,日子雖不富裕,但也過得去。只是每天母女二人大眼瞪小眼,日子平淡甚是無趣。
胡美倩性格淳樸心地善良,雖已年近三十,長得卻是花容月貌身材修長。可她連克三夫,村裡沒有男人敢接近她。家中大小事務都要親力親為,重活累活都要自己干。
一天,胡美倩對母親說:“娘,餵雞的食槽太髒了,招來很多蒼蠅和蚊子,我拿去河邊刷一刷。”白玉芝說道:“去吧,路上小心點。”
說完,胡美倩用獨輪車拉着五個木質食槽來到了河邊,低頭開始刷了起來。當她刷完五個食槽時,已經累得腰酸背也痛,於是,她直起身子扭了扭腰。突然,胡美倩發現,遠處的河面上漂下來一件白色的衣服。
當白色衣服漂到她眼前時,嚇得胡美倩打了個冷顫,差點沒坐在地上。哪裡是件衣服,是一個人。胡美倩心中害怕,有些不知所措,趕忙把食槽放到車上準備回家。
可她轉念一想:“這人不知是死是活,萬一沒死,我這一走,豈不是惋惜!”想到這裡,胡美倩仗着膽子,挽起褲管就下了河。此處河水只有半米來深,她快走幾步,來到落水之人的身旁,抓住他的一隻胳膊拚命地往岸上拉。
拉到岸上一看,是一個年輕男子,大概能有二十五六歲。額頭上有一塊雞蛋大小的傷口,像是被硬物所傷。再仔細一看,男子長得眉清目秀五官端正,只是皮膚被水泡的慘白,看上去有些嚇人。
胡美倩把男子大頭朝下,放在了一塊石頭上,用力敲打他的後背。不多時,男子咳嗽一聲,緊接着大口大口地往出吐着河水。“原來還沒死,幸好我把他給拉上來了!”胡美倩心想。
不知過了多久,男子神志有些清醒,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胡美倩見狀,趕忙上前扶住男子。男子看着胡美倩,有氣無力地說道:“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胡美倩嫣然一笑沒有出聲。
二人在河邊的草地上坐了兩個時辰,男子的身體總算恢復了正常。聽男子說,他叫趙運良,家住小河上游的荷花村。父親趙有才賭錢欠下巨額債務,人已不見蹤影。債主找上門來,不見趙有才,便找到他的兒子趙運良要錢。趙運良拿不出錢,被債主一頓毒打之後扔進河中。
說到這裡,趙運良眼圈泛紅,眼淚幾乎就要掉下來。胡美倩同情趙運良,面帶憐憫地問道:“你現在有要去的地方嗎?”“我現在是無家可歸,不能再回荷花村,讓他們抓住會被打死的!”趙運良委屈地回答道。
胡美倩沉思片刻,說道:“那你先跟我回家吧。”趙運良看着胡美倩,眼裡充滿感激地點了點頭。隨後,他幫胡美倩推着獨輪車,二人邊走邊說的回了家。
到家以後,胡美倩把她在河邊搭救趙運良的事情說給了母親聽。白玉芝聽後,眉頭緊皺地說道:“女兒,你我二人都是寡婦,家中多出一個男子,傳揚出去,是要被村裡人講閑話的!”
“他現在無家可歸,我們也不能看着他睡在路邊呀,等過些日子他找到去處就會離開。”胡美倩趕忙替趙運良說話。
白玉芝看了看胡美倩和趙運良,沒再說話,慢慢地搖了搖頭,有些欲言又止,轉身回了房。“家裡就兩個房間,你先委屈一下住在柴房裡吧。”胡美倩對趙運良說。趙運良雙手抱拳:“感謝美倩姑娘,為在下提供安身之處!”胡美倩看了趙運良一眼,面帶羞澀的就去做飯了。
這個趙運良很會察言觀色,每天幫着胡美倩忙前忙後,不停地用好聽的話溜須着母女倆。一住就是三個月,絲毫要走的意思都沒有。還時不時地找機會向胡美倩暗送秋波。
胡美倩守寡好幾年,看着這個英俊的趙運良,表面上是波瀾不驚,實則內心是波濤洶湧。白玉芝是過來人,早就看出二人的心思來,她是個寡婦,知道守寡的不易。所以,白玉芝不想讓女兒和自己一樣守寡。
一天,白玉芝把趙運良單獨叫到後院對他說:“我知道你和我女兒郎有情妾有意,但我女兒連克三夫,和她在一起你不怕嗎?”趙運良聽了這話,有些猶豫,不過他琢磨片刻,說道:“不怕,我的命是美倩救回來的,就算會死,我也要和她在一起!”聽到這話,白玉芝欣慰地點了點頭。
半個月後,胡美倩嫁給了趙運良,婚後,夫妻二人如膠似漆,整天黏在一起。白玉芝見女兒的臉上有了幸福的笑容,兩口子如此恩愛,心裡也為她高興。
成婚以後的趙運良,不再去幫胡美倩幹活。每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是出去遊玩就是在家睡覺。胡美倩沉浸在愛情當中,對趙運良的行為視若無睹。不過,白玉芝卻是越來越看不下去。
有這麼一天,胡美倩從集市上賣雞蛋回來。一進家門就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她趕忙放下手裡的東西跑進屋裡。進屋一看,母親身體僵直躺在床上,趙運良站在床邊不停地搖晃母親:“岳母,你怎麼了,快醒醒!”
胡美倩幾步跑到床邊,此時的白玉芝已經面無血色,看着就像個死人,她趕忙打發趙運良去請郎中。郎中試過鼻息後,搖了搖頭說,人已經死了。一聽郎中說母親死了,胡美倩抱着母親是嚎啕大哭幾近暈厥。
悲傷過後,二人在院中為白玉芝搭起了靈棚。由於平時不與外人交往,也沒有人前來弔唁,夫妻二人輪流為白玉芝守靈。可是,就在守靈的第二晚,發生了一件怪事,讓胡美倩百思不得其解。
第一晚,胡美倩為母親守靈,天氣雖然有點涼,但這一夜相安無事。到了第二晚,輪到趙運良為白玉芝守靈。夜裡,胡美倩怕丈夫被凍壞,拿着一件外衣準備給他送去。
可是,當胡美倩來到靈棚前,卻不見丈夫趙運良,還發現貢品里的饅頭少了一個。胡美倩四處尋找,最後在母親的棺材旁看見一個年過七旬,頭髮花白骨瘦如柴的老人。仔細一看,老人的長相酷似趙運良。
老人躺在地上,呼吸微弱昏迷不醒,胡美倩趕忙把他拖進屋中。次日早上老人醒來,發現胡美倩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便有氣無力地開口說道:“娘子,我是趙運良,你不認識我了嗎?”
聽到這話,胡美倩大驚,忙問:“什麼?你是我相公?你做了什麼?怎麼會一夜之間變成個七十多歲的老人?”老人眼含熱淚說道:“夜裡颳了一陣涼風,我突然暈倒失去知覺,醒來自己就躺在床上了!”
一個翩翩男子,一夜之間變成老人,這種事情胡美倩前所未聞。“難道是死去的母親在作怪?”胡美倩心想。趁着趙運良睡着,內心充滿疑問的胡美倩,請來了村裡的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在白玉芝的靈棚前看了又看,掐指一算,來到趙運良的床前,單手指着趙運良,嘴裡卻對胡美倩氣憤地說道:“他活該!”胡美倩聽算命先生這麼說,感到莫名其妙。隨後,算命先生說出了事情的前因和後果。
原來這個趙運良風流成性,在荷花村與劉財主的小妾春蕾私通,被財主發現後,將他打暈扔進河中。胡美倩救了趙運良並將他帶回家中,趙運良對春蕾念念不忘,日子穩定以後便又開始聯繫春蕾。
趁着胡美倩和白玉芝不在家時,將春蕾帶回家中。二人正欲寬衣解帶,行那苟且之事,不巧被剛剛回來的白玉芝撞見。白玉芝大怒,要將趙運良趕出家門。趙運良不想失去當下穩定的生活,便跪地祈求白玉芝。白玉芝面如鋼鐵,絲毫不為所動。趙運良情急之下,將白玉芝拉到床上,用枕頭壓在她的臉上,將她活活憋死。
在趙運良為白玉芝守靈當晚,見胡美倩進屋休息,他站起身來,從桌上拿起個饅頭咬了一口,邊嚼邊走到棺材旁說道:“你這個死老太婆,壞我好事,去那邊待着吧。過段日子,我再弄死你的女兒,就可以和我的春蕾在這裡逍遙自在了!”
這話恰巧被前來索取白玉芝魂魄的鬼差聽到,鬼差大怒,這種禽獸不如的人為什麼要存在於世間,就在閻王面前告了趙運良一狀。閻王聽說這件事後也氣的夠嗆,減去趙運良五十年的壽命。所以,趙運良才一夜之間變成了頭髮花白的老人。
此時的趙運良,心中的詭計被算命先生識破。哆哆嗦嗦的下床跪到了地上,懇求胡美倩原諒他。胡美倩對他很值入口,將他告到縣衙。
公堂之上,七十多歲的趙運良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縣令將他打入死牢,等待秋後問斬。可惜,年邁的趙運良,沒過幾天就死在了獄中。
此後,胡美倩心灰意冷看破紅塵,出家做了一名尼姑。在尼姑庵里,她過上了遠離紅塵,幽靜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