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傲人教俄語、水卿教日語。離開喧囂的北京,失去雙親,水卿原來以為自己會孤獨會苦悶。沒有想到,工作十分緊張卻不枯燥。更沒有料到,憨厚而木訥的陳傲人非常會生活。每個周日,只要單位不安排活動,陳傲人都會帶水卿到海邊去玩。
青橋三面環海、一面靠山,山海相連。他們過去都沒見過大海,如今,來到海濱城市,陳傲人對大海發生了強烈的興趣。
青橋的海岸線很長,曲曲彎彎有百十里長。在百十里長的海岸線上,每一處海灘都有不同的風景。大海灘有幾千米長,小海灘只有十幾米長。每一處海灘都是面向大海,背靠高山,又各有風姿,或雄偉險峻、或秀麗婉約,各有千秋。
陳傲人說要帶水卿游遍青橋所有山山水水。休息的日子,倆人帶上水和乾糧,沿着山路行進。燕窩嶺、蛤蟆灣、金沙灘、銀沙灘、東海頭……只要在一天的時間裡能走到的山和海他們幾乎全去了。陳傲人最喜歡那些微型的沒有人跡的沙灘,每當從山上往海灘下的時候,陳傲人總是自己先在前面探路,用樹棍撥拉着草叢、樹叢,沒有危險的時候,他先下去,再把手伸給水卿,在他的牽引下,水卿安全的沿着陳傲人開闢的道路走下去。
下到沙灘的時候,無論山上的岩石離沙灘有多高,哪怕只有不到一米的高度,陳傲人也不讓水卿下去。他先跳下去,然後伸出雙手、展開胸膛,朝着水卿喊:“來吧,到我懷裡來!”
水卿格格笑着跳下去,跳到陳傲人懷裡。水卿柔軟的少女的身體撞到陳傲人懷裡,陳傲人並不放她下來,把水卿抱在懷裡,兩人臉對臉、眼對眼地看着。一直看到紅暈爬上水卿的臉龐,陳傲人才肯蹲到沙灘上,將水卿輕輕放到沙灘上,眼睛對眼睛久久地對望着,把自己的吻按到水卿鮮紅的唇上。
在這真正的只有兩個人的世界裡,在這天與地的交接處,在海濤祝福的樂曲中,愛情像最美麗的山野花綻開。
水卿沒有想到到青橋會給自己帶來這樣浪漫的愛情生活,很快撫平她失去父母的疼痛。兩人熱吻的時候,她常常說的是:“哦、傲人,我們能永遠這樣浪漫該多好!”
陳傲人用更加熱烈更加長久的吻回答她。
兩人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躺在沙灘上,臉對着臉你看我、我看你,然後擁抱在一起熱吻。他們樂此不疲。
1956年冬天,回北京探親的時候,他們在北京陳傲人叔叔家舉行了簡單的婚禮。
學校分給他們一間十五平方米的房屋。組織了家庭,水卿才知道自己的缺陷,她不會做飯,就連收拾房間也是笨笨的。陳傲人乾脆不用妻子做家務,他承擔所有的家務活,買菜、做飯,就連洗衣服、熨衣服都全部是陳傲人來做。水卿的毛料褲子永遠是筆挺筆挺的,沒有人知道,陳傲人天天晚上睡覺前都要把妻子的褲子整整齊齊疊好,放到褥子底下,第二天早上抽出來,每天褲腿正中的褶子都清晰、筆直。
當陳傲人做這一切的時候,水卿常常跟在陳傲人的身後,又驚奇又感激又欽佩,像個小學生面對她崇拜的偶像:“傲人,你太能幹了,對我太好了,讓我怎麼感謝你啊!”
這時候,陳傲人認真地看着妻子:“真的感謝我?”
“真的,當然是真的!”
陳傲人放下手中活計,擁水卿入懷,看着水卿高高的鼻樑、清澈的大眼睛,將自己的唇壓到水卿的唇上,吮吸着……
長長的熱吻過後,陳傲人總是說上一句讓水卿永遠不會忘懷的話:“你是公主,我是僕人,我心甘情願為你做一切。“
“只要你在我身邊,什麼也不幹,我就感到非常幸福。”
“親愛的,我怎麼捨得讓你做這些粗糙的家務呢?”
婚後,水卿養成一個習慣,總是枕着陳傲人的胳膊入睡。每天晚上,只要一鑽進被窩,陳傲人就會自然地伸出右胳膊,水卿把頭放到上面,偎依在陳傲人的懷裡……
水卿常常會在夢裡笑出聲來,無論睡得多熟,聽到妻子的笑聲,陳傲人會馬上清醒,撫摸着妻子滑膩、柔軟、濕潤的皮膚,他又衝動起來。那段時間,他的身體里好像蘊藏着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精力。妻子一個小小的動作、一句親昵的話、一個特殊的眼神,都使陳傲人衝動不已。這個時候,他是霸道的、男人的,一改白天的寬容和溫厚。水卿從來沒有拒絕過陳傲人,當陳傲人的行動變得急促、動作蠻橫的時候,她熱呼呼的小手總是恰如其分地握住丈夫的本原,那是無聲的嘉獎。常常,得到鼓勵的陳傲人與妻子交融在一起的時候,水卿好像還沒有醒來,閉着眼睛兀自沉浸在夢中。越是這樣,陳傲人就越是兇猛。似睡似醒之間,水卿的身體卻天衣無縫地配合著丈夫的動作……
那是一段流金淌蜜的日子,是他們生命中最精彩樂章,是他們人生中的絕唱。這段日子太短暫,短暫得來不及回味就結束了。
57年春天,水卿懷孕了。她真的成了公主,陳傲人不允許妻子做任何家務。他每天陪着妻子散步、說話,憧憬着他們孩子的性別、模樣……
反右運動開始,水卿因為孕妊娠反應太強烈,醫生給開診斷書休假,她幾乎沒參加反右運動。陳傲人參加反右運動,經常把運動的進展情況說給妻子聽。水卿曾經問丈夫是否提了意見,陳傲人連連搖頭,“我家出身貧農,解放了,家裡分土地、房子,感謝還來不及呢,哪有什麼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