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愛人》第29章‖絕處蓬生

絕處逃生，蒼天有眼。

泥巴在看守所心情悲絕，內心惶恐，行將倒下，他的體質很虛弱，很虛弱，他的意志脆弱不堪。

此時，看守所里待了太久太久的囚徒們已經是困獸，折磨人的手段極為殘暴，不少獄霸戴上鐵鏈腳鐐，仍為非作歹，殘酷地作弄他人。

泥巴處境危險，他忍啊忍，受啊受，他十分小心謹慎地，時時用智慧保護自己。可他，還是忍不下獄霸對他，對他唯一相扶相助囚友的，無人性的折磨，他憤然而起拚死與他們決鬥。

泥巴在囚室里的朋友——景洪人阿浩，他健壯高大，孔武有力，特別是他摔跤很有一手，很厲害，在囚室里，單打獨鬥，他沒有對手，無人能勝過他。

可是，這傢伙四肢發達，頭腦卻很簡單，在囚室，他總被獄霸當槍使，常被唆使參與打鬥。時間一久，他得罪了幾個獄霸，埋下災禍。

平時，獄霸需要他時讓他吃飽飯，不需要時把他的飯菜也奪去，他常常是被打得傷痕纍纍。

阿浩與泥巴一見就很投緣，他多次不顧個人安危護衛泥巴。

阿浩力氣大，自然飯量也大，他常常感到吃不飽飯。泥巴儘管自己的飯菜也不夠吃，但他還是每次都把飯菜分一些給阿浩，他們畢竟是從一個方向上來的縣份上的人，泥巴認為要彼此相顧……

可是，近來阿浩曾得罪的幾個監霸，他們聯合起來對阿浩痛下殺手，不僅一群人把他打得頭破血流，一條腿眼看就要被打殘了，還在繼續打他。

可是泥巴，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挨打，不敢明着去護他。雖是如此，泥巴內心很憤怒，對獄霸們充滿憤恨。

一天深夜，泥巴褁着髒兮兮的毯子想着自己的心事，迷迷糊糊中他眼前一晃，只見一條毛毯飛向身邊的阿浩，把他罩住，幾個打手飛快地對阿浩又踢又踩。

此時此刻，泥巴再不像往日麻木地無視，他不暇思索，倏地站起來衝過去護衛阿浩……

一場惡戰，泥巴與阿浩倒在血泊中，咬牙承受。

從此，泥巴滿心地憎恨那些獄霸，他暗下決心，尋找機會還擊這些壞蛋。

泥巴等待時機，他要用智慧狠狠地對付獄霸們。終於，他等到了這一天。

一大早，在獄霸與大軍進行煙酒的骯髒交易時，泥巴猛然地向管教揭發他們。這事，立刻在看守所掀起軒然大波。

隨後，被嚴厲處理的獄霸們，他們要置泥巴死地，大軍也想痛整他。這樣，看守所的管教警察，不得不保護着泥巴。

於是，泥巴在看守所的處境慘烈和危險已經到了極點，他膽顫心驚，深感危機四伏，他的周圍，一雙雙邪惡的眼睛怒視他，一個個打手摩拳擦掌要打他……

“我泥巴，命將休矣！”他閉上眼睛，一聲長嘆。

正在此時，幸運女神在泥巴最危難，最恐懼的時候，突然向他伸出援手，使他死裡逃生。

正在此時，一向關愛泥巴的大娘，尋找了許多親戚朋友的關係。這些關係中，竟然有一位遠親，與看守所的所長是親戚。這樣，在這位看守所所長的關照下，泥巴的危難及時得到解除，化解。因為泥巴得到監獄警察的親自保護，把他轉移到小監號里，並特別交代裡面的“老大”不許動他。

雖然，雖然這份救援來得太遲，但來得非常及時，使泥巴最終擺脫被殘被毀的命運。

快一年了，泥巴沒有踏出囚室；快一年了，泥巴總是處在陰暗；快一年了，泥巴沒見到太陽，遲志強［囚歌］里的哀鳴泣唱，也難訴盡他悲苦的心情，也難表達他此時的處境。

隨後的一天早上，愛泥巴的大娘一家，在看守所所長的陪同下到看守所探望泥巴。

泥巴，他慘無人狀的，面貌全非的樣子，使親人們半天才認出他來。

見到親人，泥巴是欣喜，是羞恥，是獃滯？

他木訥地說不出話來，淚水掛滿了臉腮，悔恨溢滿他的身心……

恨幽幽，痛深深，真是天不絕泥巴，泥巴又逢春。

也許，是泥巴的苦難讓天垂憐。也許，是泥巴真正的痴心愛人在呼喚他，在保佑他。

也許，上天讓他錘鍊，讓他苦難，讓他百鍊成鋼，讓他秋暮金燦，讓他苦盡甘來……

一線生機呈現在他的眼前，判決書當天送達。

二年，投機倒把罪二年，他漠然地揉卷這一紙宣判書，心中卻憂憂地想：

“我是否能活過明天？”

泥巴在絕望中，正趕上N監獄到看守所挑選有特長的囚犯，只有兩個名額。泥巴，他幸運地被監獄警官選上而帶走。

也許，天救他也！也許，看守所警察讓他快點走。泥巴，他終於逃出狼群，脫離虎口。

一跨出看守所，泥巴制不住地內心歡呼:“啊！啊！啊！終於見到太陽！我依然活着！”

泥巴被羈押了近一年，他終於踏出省看守所的大門，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面世界裡清新的空氣，他內心無比歡暢地嗷叫。

這麼久，這麼久處在陰暗的囚室，抬頭是高牆，電網，鋼鐵的牢籠；就是射下的陽光，影子散渙而幽暗，低頭是陳舊醜陋的石板，眼前晃動着光頭，妖魔怪狀，內心時處驚恐……

今天，陽光特別明媚，空氣特別清新；就是送他去監獄的警察，也顯得親切而和善。

泥巴從警車的門窗，一路上專心而好奇地盯着路過的每一個地方，他雙眼勾勾地看着外面奔馳的車輛，呈現的人群，他內心無比羨慕着外面這些自由而悠閑的人們……

泥巴，監獄在等待他，他就要去真正的監獄修鍊，這是他命運的安排，自然，那也是他洗滌心靈的地方，也是他錘鍊意志的地方，也將是他苦難的地方吧。

此時的泥巴，他心無畏懼，他心中想:這麼恐怖的收審所，看守所都能淌過，都能逃過，監獄，又何畏懼？何況，我只有一年多的刑期，我一定能生存。

天既然不絕我，必讓我活得豐彩！

泥巴的眼前，是自由的世界，是匆忙的人群。生活是那麼美好，生命多麼可愛。

美麗的春城，這有我多少青春悲歡的春城，這令我又愛又傷的春城。泥巴一路不斷地看着春城，心潮波涌。

思緒的翅膀，讓泥巴飛到許久許久以前的小學校園:

一位稍顯清瘦，雙眼特別有神，講話磁性有力，渾身溢現激情的下鄉知青，在泥巴讀三年級時，接手任泥巴班級的班主任老師。

老師精神抖擻地走進教室，繪聲繪色地給他們上第一節課，講述《十粒米的故事》。他動聽的聲音，抑揚頓挫地講解，層層入扣地解說，一下打動泥巴稚嫩的心。

不知不覺，泥巴沉睡的心智，一下蘇醒，他一下從不會讀書的留級生，一躍成為班裡的尖子生。少年泥巴，他很快被老師提任班長，很快參加少先隊員。

難於忘懷，在少先隊員宣誓的全校大會上，泥巴代表全校新入選的少先隊員發言時的情景:

台下掌聲雷鳴，同學們心潮激昂。

隨後，泥巴很快被選進學校武術隊。在武術隊，他靈巧地，不凡地表演，總是贏得同學和老師們的陣陣喝彩。

知青老師李智剛直的性格，純潔的品性，熱情的作風，潛移默化在泥巴的身心。

是他——李智老師，一位上山下鄉的城市知青，開啟了泥巴的心靈之門，點燃他追求奮進的心中烈焰，使他一個鄉村少年，強烈地，欲奮讀書，奔向城市。

是他——李智老師，第一次改變了他的命運，使他成為一個好學上進的少年……

泥巴的思緒，追着遠方的一片雲，落到了昆明，美麗的春城，鋼鐵的工廠，泥巴尋夢的地方。

從十八歲到二十六歲，漫長的歲月，美好的青春，酸甜苦辣，愛恨情仇，坎坷人生，一一湧上心頭……

春城依然花芳菲，

我自碾碎成泥巴。

雄心欲報情恨事，

不想有心狼形畫！

思中淚，幻覺窮。

嘎然之聲，打斷了泥巴的思緒，隨即警車停下，傳來警察一聲喝:

“到安寧了，我們停一停，讓你們在外面好好吃一頓，進去，你們又沒機會好吃一頓了。”警察朗聲告知。

聽警察說可以在路邊飯店吃頓飯，泥巴思緒綿綿的心，立刻回到眼前的飢餓。

他餓極，困極，饞極，他抓起大塊肥肉，雞腿，牛蹄，啃！啃！啃！

警車，又奔馳在去監獄的路上，當路過安寧縣時，泥巴的腦海里，不由地浮現起鋼城三年的一幕幕場景：

首次踏入昆鋼，他見識了龐大的鋼鐵之城，一座座雄偉的鍊鋼爐，奔馳的火車，火紅的鋼水，響聲震地，塵霧騰雲。

小塘花園，美麗而幽雅，池塘里的水，在微風中波起漣漪，許多不知名的花兒，爭奇鬥豔，工人們一群一夥地在小亭里打牌下棋……

廣播電視大學，書山慾海，冷漠同學。凄凄馬中塘，幽幽平頂山……

鋼城，逐夢而墜入苦海的地方！

“安寧，鋼城，我又來到了！這非常熟悉的地方，這灰塵滿天的地方，這噪音震耳的地方，這讓我來鍍金，來尋夢，卻讓我毀了靈魂，毀了人生的地方……”泥巴憤憤哀泣，心嗥嗥狂叫。

泥巴在這裡，在昆鋼，首次被警察傳來傳去，被呵斥恐嚇，被遊街現丑，生平痛感恥辱與羞愧，悲憐而絕望。夢中凄慘，歷險遭難，斷失良辰…

警車再次嘎嘎一聲停下，警察一聲大喊：“下車，到了，泥巴所在的監區到了。”

泥巴倏地，從神思中回到現實，他的眼前，便是監獄，監區。

這是監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