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纜鎮的龍套》（第四十六章、牙齒問題）

小說-《纜鎮的龍套》（第四十六章、牙齒問題）

四十六、牙齒問題

1973年困擾周套龍的是牙齒問題，許多人亦復如是。

去年小中風好了之後，走路有點不利索，摔了幾跤，當時就掉了一顆大牙，這顆大牙被周套龍洗凈晒乾精心收藏起來。

興彩蘇笑云：你想把這顆大牙帶到棺材裡去嗎？

周套龍認真地點了點頭。

是的，周家自古就有這樣的傳統：掉牙進棺材，以示人生完整。

興彩蘇聽了很詫異。

在興家，沒有這樣的講究。

也許這就是出身不同的區別吧。

興彩蘇表兄興律海在纜鎮開了一家牙科診所。

牙科診所開在纜鎮后街，朝南西燦第三間，也算是繁華地段，生意卻是一般。

拔牙的多，鑲牙的少。

因為鑲牙要化好多錢，大家鑲不起。

拔牙不一樣，一是便宜，二是不拔不行啊！

牙疼不是病，一痛要你命。

為了牙齒問題，周套龍三天兩頭往律海牙科跑。

律海牙科最大的風景有兩樣：一是陳列牙齒的櫥窗，明晃晃的玻璃後面只有兩樣東西，一樣是牙齒樣品，另一樣是拔下來的壞牙。牙齒樣品只有幾樣，壞牙卻是琳琅滿目，長的短的，蛀牙最多，很多蛀洞嚇人，似乎有一個奇異世界在裡面。

據說興律海每次都會問來拔牙者：帶走還是留下？

如果是帶走，他也細心洗凈吹乾，置於一個精緻小盒讓人帶走。

如果留下，洗凈吹乾後，也置於一個精緻小盒，放在菩薩前七七四十九天後，才移入櫥窗。

據說這一套是興家祖傳的規矩，這也是纜鎮老底子的做法，這也是纜鎮老人只喜歡來律海牙科拔牙的原因。

雖然興律海的拔牙技術是三流的，但是興家傳統善待牙齒的認真是一流的。

律海牙科的另一道風景便是祖傳的門匾了，上書“鑲牙”二字，是有力的隸書，落款已經不可辨，這兩字似乎有一種未知的魔力，像一雙慧眼，能一眼看透南來北往芸芸眾生：你的牙堅固否？

周套龍回家，偶然與含師父聊起這些事。

含師父笑道：還有佛牙舍利的故事呢！

周套龍悄悄去水電站圖書館查了資料，了解了什麼是佛牙舍利，卻無法對其他人宣說，除了含師父。

周套龍與兒子周丁亥電話聊天提到了這些事。

周丁亥笑道：人的牙齒是很重要的，一個家庭一個組織乃至一個國家，牙齒堅固也很重要。

周套龍仔細咀嚼這些話，細思極恐。

周套龍後來與興律海分享了這些話。

興律海大笑：後生可畏啊，這也是先祖對牙齒的態度！

周套龍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