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隨着茲韋列夫在四分之一決賽中負於德約科維奇,法網男單四強名單中已沒有90後球員的身影。一個殘酷的現實再次被印證:90後球員在大滿貫舞台上的存在感,正如同羅蘭·加洛斯球場傍晚的陽光逐漸黯淡,終將被暮色吞噬。
今年法網,從梅德韋傑夫、西西帕斯、魯德前兩輪爆冷出局,到盧布列夫、茲韋列夫相繼折戟,這批曾被寄望於終結“三巨頭”(費德勒、納達爾、德約科維奇)時代的後輩球員已淪為網壇“三明治一代”,他們躋身頂尖行列的希望破滅了。
數據是最冰冷的審判

今年法網儼然成為95後球員的“黃昏”。作為唯一的95後大滿貫得主,29歲的梅德韋傑夫在法網首輪即遭重創,歷經五盤鏖戰不敵世界排名第81位的諾里,爆冷出局。26歲的魯德同樣狀態低迷,在次輪四盤苦戰後,不敵排名第41位的博格斯,他賽後坦言膝傷已困擾近兩個月之久。同為26歲的西西帕斯在次輪爆冷負於世界排名第167位、從未進入過前百位的意大利選手吉甘特,他的世界排名也將自2018年8月以來首次跌出前20位。27歲的盧布列夫在第四輪被辛納橫掃,三盤僅得八局。茲韋列夫則在四分之一決賽對陣德約時,先贏一盤後被連扳三盤告負。
這批選手的集體潰敗不僅意味着一次大滿貫的失敗,更是時代更迭的縮影。90後球員的身影消失在大滿貫四強舞台——他們的機會之窗與其說是被關閉,不如說是從未真正開啟。
他們出生於1990年代,在2015年前後嶄露頭角時,男子網壇正渴求新鮮血液的注入。“三巨頭”的對決雖令男子網球贏得前所未有的關注,卻也築起了難以逾越的高牆,茲韋列夫、西西帕斯、梅德韋傑夫、魯德、盧布列夫曾被視為最有希望的突破者。然而,他們最終成了“三明治一代”——“三巨頭”尚未集體謝幕前,阿爾卡拉斯和辛納等00後就已經崛起。

數據是最冰冷的審判。“三巨頭”合計攬獲66座大滿貫冠軍獎盃,00後已由阿爾卡拉斯和辛納六次登頂大滿貫,而90後們僅有梅德韋傑夫與蒂姆(已因傷退役)各贏一次。曾被視為“下一代”的梅德韋傑夫、茲韋列夫、魯德、盧布列夫和西西帕斯等95後球員,至今合計僅奪一次大滿貫冠軍。
更令人窒息的對比在於世界第一周數:90後球員僅有梅德韋傑夫累計16周登頂世界第一,而“三巨頭”為947周,00後新生代則為87周,而且還在增長中(阿爾卡拉斯36周、辛納51周)。
“三巨頭”留下的不僅是輝煌,更是一種持續的壓迫感——當90後球員步入職業生涯中期,這種壓迫感仍如影隨形。以西西帕斯為例,他不斷顯露出被時代擊敗的疲憊感,甚至對這項運動產生了倦怠。“自從揚尼克(辛納)和卡洛斯(阿爾卡拉斯)出現後,網球已經截然不同了,”這位出生於1998年的希臘人感慨道,“我需要更明智地運用巡迴賽經驗,但最近這些經驗甚至刺痛了我。”
技術局限引發心態崩塌

“未竟期望”的焦慮,正成為這代球員的集體心魔。梅德韋傑夫與茲韋列夫多次對ATP巡迴賽的比賽用球提出質疑,認為球速偏慢、重量偏大,導致球員難以轟出制勝分,除非具備阿爾卡拉斯或辛納那種能在球場任意位置擊出驚人速度的能力。為此,俄羅斯人嘗試在法網中更換球線,但最終仍是徒勞。
當更慢的球速遇上更快的場地,阿爾卡拉斯與辛納在多拍相持中的優勢愈發凸顯——他們憑藉更強的爆發力與網前侵略性,比力量較弱或網前技術生疏的球員更高效地發起進攻。曾幾何時,梅德韋傑夫與茲韋列夫憑藉“發球得分結合防守反擊”的打法讓人眼前一亮,甚至一度對納達爾、德約科維奇的底線統治發起挑戰。但如今,這套曾被視為“革命性”的戰術已顯過時。
“這就是網球。”梅德韋傑夫在法網首輪出局後如此感慨。魯德的處境與梅德韋傑夫相似,世界排名即將跌出前十的他,切身感受到被時代拋下的無奈。去年ATP總決賽上,他就坦言辛納與阿爾卡拉斯的打法迫使自己重新思考:“他們能憑藉一拍正反手扭轉局勢,這是我未來努力的方向,但打法轉型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

五個月後,魯德雖在馬德里斬獲個人大師賽首冠,卻在此後的羅馬站遭辛納0比6、1比6橫掃,落敗時神情寫滿對技術代差的無力感:“我的上旋打法在他們面前不堪一擊,當對手打出高質量擊球時,我甚至找不到應對策略。”
技術層面的局限性已悄然侵蝕着這一代球員們的心態。費德勒去年在拉沃爾杯上對茲韋列夫的點評,精準道出了德國人的心理短板:“關鍵時刻,你不能總躲在底線後面。”這句話在茲韋列夫昨日對陣德約科維奇一戰中成為最殘酷的註腳——自第二盤陷入逆風盤後,茲韋列夫的心態瞬間“崩盤”,此後再難組織起有效反擊。這種心理脆弱在其大滿貫對陣世界前十的戰績中尤為刺眼:5勝18負的背後,是面對頂尖對手時心理弱點被無限放大的真實寫照。
這種從戰術壓制到心理潰敗的連鎖反應,恰似90後球員群體的時代縮影——他們在“三巨頭”的夾縫中艱難生存,剛看到時代變遷的曙光,卻發現阿爾卡拉斯、辛納已帶着更先進、更全面的技術體系而來。他們既未能跨過“三巨頭”的大山,又無力阻擋新生代的浪潮,歷史無情地翻過了這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