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動物園急功近利，只想賺錢，忽視了動物福利。”5月13日，談及“阜陽野生動物園近年20隻東北虎死亡”事件，湖南三珍虎園創始人朱豫剛、動物園專家楊毅的看法不謀而合。
據《中國慈善家》報道，阜陽野生動物園未取得許可，違法展示展演、人工繁殖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東北虎。更令人觸目驚心的是，受經營權糾紛影響，20隻東北虎（含10隻幼虎）、2隻非洲獅、3頭長頸鹿等珍貴野生動物死亡。
目前，阜陽市已成立調查組，對涉野生動物死亡一事進行全面調查。而據阜陽野生動物園公告，5月13日至15日閉園三天，5月16日周四正常營業。
朱豫剛和楊毅都呼籲出台《動物福利法》。“如果有《動物福利法》，你動物園達不到相關條件，是要停業甚至關門的，相關法定代表人、主管要承擔法律責任。”楊毅對澎湃新聞說。
“急功近利，只想賺錢”
十多年前，湖南省長沙縣的老兵朱豫剛退役後，創辦了三珍虎園。目前，三珍虎園已有200多隻珍稀動物，其中包括東北虎、華南虎以及非洲獅。
5月13日，朱豫剛向澎湃新聞介紹，想馴養、繁殖東北虎，需要立項、施工圖紙審查、安全評估等，方方面面都要做到位。然後林草部門來驗收、答辯，通過後，作出馴養、繁殖的行政許可。
“場地都沒建好，國家林草部門明確批複不予許可，就把老虎運過去，開始運營了，這是不正常的，完全忽視了動物福利。”朱豫剛說。
他指出，動物福利包含生存環境、硬件和軟件的投入、員工素養、食物配給等。這些跟不上，東北虎的抵抗力肯定會比較弱。他還認為，這些東北虎屬於表演動物，多少經過暴力馴化，存在心理障礙，並不適合動物園圈養。
其介紹，以三珍虎園為例，幼虎成活率95%以上，半成年虎、成年虎的年死亡率在百分之三到百分之四，包括正常死亡、生病死亡、打架死亡等。
朱豫剛表示，業內存在簽訂陰陽合同的現象，即明面約定由出租老虎的企業負責馴養、繁殖，這家企業有資質，但實際上，馴養、繁殖由租借老虎一方負責，而後者缺乏成熟的團隊和技術。
阜陽野生動物園出租和租借動物的雙方，存在經營糾紛。“因為糾紛，或許資金也不到位，更加苦了這些動物。否則，不可能出現這種結果。”朱豫剛說，許多動物園急功近利，只想賺錢，忽視了動物的基本福利，對動物是一種傷害，更起不到保護的作用。
“動物園死動物正常，但大批量死亡肯定非正常。”國內知名動物園專家楊毅表示，疫情後，多數動物園都是虧損的，老虎吃的又多，原來可能吃點豬肉，雞肉、牛肉，現在可能只以雞架為主。許多開動物園的，都想立竿見影掙錢，但動物園很難賺錢，因為開銷太大。“建設、水電、飼料、防疫、員工開支、污水處理，那點門票收入好乾什麼？”
呼籲儘快出台《動物福利法》
楊毅表示，國內動物園百分之八十以上都以盈利為目的。他認為，動物園的意義，首要是遷地保護，等種群擴大後再野外放歸。目前一級保護動物中，也就朱䴉、麋鹿野外放歸比較成功。老虎目前一頭都沒有。然而為什麼養老虎的動物園特別多？因為吸引人，所以老虎繁殖的越來越多。
楊穎介紹，因為動物園老虎多次出事，近年，國家相關部門對老虎管控特別嚴，可以說事實上停止了老虎的運輸、買賣、交流。野生保護動物運輸需要檢疫證、運輸許可證、野生動物馴養、繁殖許可證，但運輸許可證被嚴格限制。
阜陽野生動物園死亡的東北虎、非洲獅、長頸鹿等動物屍體，均被冷凍着。
楊毅介紹，嚴格來講，動物園的每隻動物都要有台賬，更何況一級保護動物東北虎。大熊貓、東北虎等特殊的一級保護動物，是國家林草局直接主管，其他的一級保護動物，由省級主管。東北虎的繁殖、死亡，都必須上報國家林草局。
“像東北虎，（屍體）要進行無害化處理，動物園上報後，國家林草局要求你處理了，你才能處理。”楊毅表示，像一些地市，根本就沒有無害化處理的條件。所以，很多都是冷凍起來。
朱豫剛介紹，東北虎屍體無論是無害化處理，還是做成標本，都要向國家林草局申請。必須有死亡結果等台賬，而且有視頻、照片、簽字等一整套佐證。
楊穎介紹，城市動物園歸住建部門管，象北京動物園、上海動物園等。部分動物園歸林草部門管，還有一部分歸文旅部門管。住建部門管理的這些動物園，不能進行動物表演，因為住建部門有相關規定。而林草部門、文旅部門管理這些動物園，可以有動物表演，因為沒有出台相關規定。
楊穎還指出，雖然動物總體歸林草部門管，但只要沒有買賣、傷人、逃逸等，不出事的情況下，平時的飼養、動物園的運營，林草部門是難以監管的。
其指出，我國《野生動物保護法》禁止盜獵，捕殺、食用野外的野生動物，但無法保護動物園裡的動物。2002年2月，清華大學機電系大學生劉海洋在北京動物園用硫酸潑傷了5隻熊。最終，是判決劉海洋犯故意毀壞財物罪。鑒於其一貫品學兼優，案發後有悔罪表現，決定免予刑事處罰。
“國外有《動物福利法》，動物園達不到相關條件，是要停業甚至關門的，相關法定代表人、主管要承擔法律責任。”楊穎說。
楊穎介紹，《動物福利法》涵蓋農場動物、實驗動物、家庭動物和動物園圈養動物等。他呼籲出台《動物福利法》，“我們這塊是缺失的，所以才會有這種情況。還有很多虐貓、虐狗事件，目前只能從道德上進行譴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