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陳西峰
人們一提到“鄉愁”,常常與“炊煙”有關,“遠去的炊煙”就成了鄉愁的標識物。一說到“炊煙”,我便想起老家的煙囪。
我老家的煙囪,豎在房頂的一角。灶膛連着火炕,炕梢連着房山,在房山上壘出一個煙道,穿過房頂伸向天空。土坯房的煙囪大多也用土坯壘成,外面是四方的,裡面是圓形。後來有了粗陶的,圓柱形紫黑色,安在房頂上非常顯眼。
小時候放學回家,遠遠望到家裡的煙囪冒出了青煙,我知道那是母親在做飯呢,縷縷炊煙勾起孩子們強烈的食慾,是那個年代安寧、溫飽的象徵。後來,我離開老家外出求學工作,每次風塵僕僕回到老家,還沒進家門先看到自家房頂煙囪里冒出縷縷青煙,心裡便覺得格外踏實、美好。只要娘在,做好可口的飯菜等着我,自己才算真正回到“家”了。
過去農村做飯燒炕都用柴火,偶爾柴火潮了或者濕了,勉強點着了會冒出濃煙,黑黑的,煙道再不順暢,弄得屋子裡烏煙瘴氣,熏的人眼睛都流淚。煙道長時間使用,會有一些漂浮物浮在山道中,堵塞了煙道,就得清理,俗稱“打煙囪”。人們用根粗繩子拴上一根滾圓的木棍,從煙囪上扔下來,上下拽動繩子,煙道里的附着物呼呼飄上來,象黑色的蝴蝶翻飛。上面的人們要躲得快,不然會弄得滿身漆黑。拽上來的棍子已變成黑色,農村有一句俗語:“驢打煙囪一一黑吃黑”說的就是這個場景。
燒火做飯時,煙囪的通暢是非常必要的。有人發壞在煙囪上塞一些柴火,這樣上下貫通不暢,灶膛里的火很難燒旺,濃煙甚至從灶膛里冒出,弄得灶屋裡烏煙瘴氣。電影《小兵張嘎》中,打架輸了的嘎子就把胖墩兒家的煙囪堵上了,使得灶膛里的柴火點着了不起火,而煙卻熏的滿屋都是,熗得人咳嗽流淚,飯當然也做不熟了。這樣的惡作劇,每個村都曾經發生過。當然,孩子們是不輕易乾的,因為上房頂本身就很危險,假如被大人逮着了,一頓臭揍是少不了的。
如今,村兒里土坯房也變成了磚瓦房,柴火鍋少了,人們大多改用液化氣做飯,裊裊炊煙只是文學語言了。有些人家仍保留着火炕,磚瓦房的房頂上,煙囪還保留着,只是變成了更加精美的陶瓷製品,多數時間空洞洞地對着寂寞的天空。 偶爾一些上了年紀的的“守村”人,用柴火做頓飯或者燒燒炕,屋頂上炊煙才又緩緩升起,讓空曠的鄉村多了一份生機,讓遊子對家鄉多了一份念想,讓人們對這煙火人間多了一份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