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其實天文學的發展不僅對農業和數學是至關重要的,對航海也是不可或缺的,在古代和中世紀早期,因為沒有精確的航海圖和導航設備,在大海里精確推算距離和方向是不可能的,那時候航海主要依靠個人經驗、風向、潮汐、洋流、近海水域的深度,在特定水域發現的魚類、鳥類、海洋動物以海岸的特徵甚至是從船底的岩石、沙子或稀泥來推測自己所在區域,當然了還有很多其他的困難限制人類的遠海航行,比如木製船殼無法抵抗船蛆的侵蝕,食物不能長期儲存,船上的衛生與生活條件十分糟糕等問題,總之那時的遠洋航行危險重重,稍有不慎就會葬身海底。
11世紀之後,天文學開始應用於航海導航之中,人們通過觀察正午太陽的高度、北極星或者恆星在天空中的相對方位來導航。
夜空中最亮的星,北極星
12世紀中國發明了指南針並將之應用於航海,13世紀指南針傳入阿拉伯,14世紀指南針由阿拉伯傳入歐洲,15世紀歐洲航海家已經普遍用上了指南針。
指南針在航海上的應用是革命性的,它使得本來只能白天行駛的船夜晚也能行駛,更重要的是它極大地提升了海上航行的安全性,對地理大發現和促進海上貿易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空口無憑,舉一個例子,1453年君士坦丁堡被奧斯曼土耳其攻破,東西方之間的貿易被阿拉伯世界所壟斷,西方想要開闢一條新的去往東方的航道,當時的航海家哥倫布想,既然地球是圓的,如果朝東能去往東方,反過來一路向西的話不是一樣能到達目的地?結果他就發現了美洲新大陸,如果沒有指南針的話,哥倫布的想法本身就無法執行。
話說回來即使有了指南針,人們主要還是順着季風和洋流在固定的航路上航行。如果想要遠離海岸線在大洋上自由探索,就必須知道自己的經緯度,緯度好測量一點,用一根繩子綁一塊木頭,然後用這根垂直的繩子測量與某個天體的角度就可以知道緯度,但是如何精準測量經度卻一直困擾着航海家們,因為測量經度必須有一台在大海上也能精準計時的儀器,以當時的技術根本辦不到。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歐洲各航海大國都頒布了高額懸賞。
英國議會甚至於1714專門設立了一個海洋經度委員會,這個委員會為精確度在30英里以內的計時體系提供兩萬英鎊的獎金,這在當時是一筆天文數字因為那時候的普通英國人一年也一賺不到10英鎊,正所謂重賞出奇蹟。
1765年,英國鐘錶匠約翰·哈里森花了四十年時間做出了天文鐘,從而贏得了這筆獎金。
至此,人類在地球上建立起了球坐標體系。遠洋航行難度降低了幾個等級,安全係數也直線上升,可以說天文鐘的發明對遠洋航行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只唯一可惜的是此時的地理大發現運動已經進入了尾聲。
其實天文鐘說到底本質上還是一個鐘錶,只不過更複雜一些,它和鐘錶的底層邏輯同樣來自古巴比倫的黃道十二宮,這也是為什麼今天鐘錶上顯示的是12個時辰,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過很多老式鐘錶的時針上都有一個小圓圈,它代表的其實是太陽,鐘錶的錶盤模擬的其實是地球自轉一周太陽的位置變化。
正是為了讓這個小太陽動起來,西方科學家先後發明了鐘擺,發條,複雜的齒輪+連桿傳動系統。
而瓦特蒸汽機最關鍵的部件就是這個齒輪+連桿的傳動機構,有了這個可旋轉的傳動機構,才可以讓蒸汽機的應用場景成倍增長,自動紡織機、火車、輪船等標誌性機械都因此才能誕生。
從西方科技發展的歷程來看,有一點很重要,那就是西方的知識傳承沒斷過,原因有三。
- 西方國家林立,各個國家的交流非常頻繁,局部戰亂毀滅了一地的傳承,其他國家的傳承還在。
- 雖然歐洲地區是人類戰亂最頻繁的地區,但是宗教一直是穩的,宗教勢力為西方保留了科學傳承。
- 阿拉伯世界為西方保留了古希臘羅馬一系的文明火種,具體參詳百年翻譯運動。
但是反觀中國這方面卻做的極差,雖然中國的文化和歷史傳承的極好,但科學技術卻被認為是奇淫巧技而被劃入了下九流。
舉幾個例子,現代鐘錶的核心結構是擒縱器,西方的擒縱器是1670年英國人威廉.克萊門特發明的,但是公元1088北宋的蘇頌和韓公廉等創製的水運儀象台已運用了擒縱結構,這比西方早了六百年,但是從水運儀被造出到毀於宋金戰爭,水運儀僅存世37年,南宋時朝廷想要重做一個水運儀,但竟然做不出來,直到1958年新中國才重製成功,其實這種重複發明一個輪子的事中國還不少。
重做司南的故事,中蘇建交時郭沫若主持復刻四大發明送給蘇聯,造紙,活字印刷,火藥都很簡單就複製了,唯獨司南一個磁盤再放一個勺子這樣看似最簡單的東西,復刻後竟然無法指南,當時的研究人員遍翻史書也沒找到司南的製作方法,中國古文獻很多都是這樣的,如歷史文獻雖然記載了祖沖之算出圓周率小數點後七位,但是卻沒記錄他的計算方法,這就是沒有傳承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