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九 小兒女獨宿怯空房 賢主賓長談邀共榻
按琪官瑤官兩人離了拜月房櫳,趁着月色,且說且走。瑤官道:“今天晚上的月亮比前天晚上還要亮。前天晚上嚜熱鬧了一夜;今天晚上一個人也沒有!”琪官道:“他們可算什麼賞月呀!像我們這時候,那倒真正是賞月!”瑤官道:“我們索性到蜿蜒嶺上去,坐在天心亭,一個花園統統都看見。那兒賞月嚜最好了。”琪官道:“正經要賞月,你可曉得什麼地方?在志正堂前頭高台上。有多少機器,就是個看月亮同看星的傢具。有了傢具連太陽都好看了。看了嚜,還有多少講究。他們說:同皇帝家裡觀象台一個式樣,就不過小點。”瑤官道:“那我們到高台上去罷。我們也用不着它傢具,就這樣看看好了。”琪官道:“倘若碰見個客人,不行的。”瑤官道:“客人都不在這呀。”琪官道:“我們還是大觀樓去看看孫素蘭睡了沒有,那倒還差不多。”瑤官高興,連說:“去。”
上回我們講到,齊韻叟睡醒了就找蘇冠香,琪官和瑤官就從拜月房櫳出來,邊說邊走。這天是八月十九,凌晨的月色很好。瑤官說今天的月亮比前天晚上還要亮。十五那天晚上為賞月鬧了一整夜,今天晚上這麼好的月亮卻沒人看。作者詳略處理純屬到了不着一絲痕迹的程度,一笠園的七夕雅集大寫特寫,但十五中秋之夜卻惜墨如金,只用瑤官的一句話輕輕帶過。琪官說他們那樣算什麼賞月,我們現在才真是賞月。瑤官就提議去蜿蜒嶺的天心亭賞月,琪官說不如去志正堂前面的高台。後來又想到去那碰見別的客人不妥。這跟孫素蘭在華鐵梅走後不自在,覺得不方便是一樣的顧慮。瑤官說客人都不在這,但琪官還是提議去大觀樓找孫素蘭。她們倆第一次見到孫素蘭,為什麼願意主動跟她親近呢?她們對蘇冠香可是非常反感和排斥的,我想可能是孫素蘭整個人看起來比較和氣可親吧。
兩人竟不轉彎歸院,一直踅上九曲平橋,遙望大觀樓琉璃碧瓦,映着月亮,也亮晶晶的,射出萬道寒光,籠着些迷濛煙霧。
兩人到了樓下,寂靜無聲,上下窗寮掩閉,裡面黑魆魆地,惟西南角一帶樓窗——系素蘭房間——好像有些微燈火在兩重紗幔之中。兩人四顧徘徊,無從進步。
琪官道:“恐怕睡了。”瑤官道:“我們喊她聲看。”琪官無語。瑤官就高叫一聲:“素蘭先生。”樓上不見接口答應。卻見紗幔上忽然現個人影兒,似是側耳竊聽光景。瑤官再叫一聲,那人方卷幔推窗,往下問道:“什麼人在喊?”
琪官聽聲音正是孫素蘭,插嘴道:“我們來看你呀。可要睡了?”素蘭辨識分明,大喜道:“快點上來。我且不睡哩。”瑤官道:“不睡嚜,門都關啰。”素蘭道:“我們來開。你等一會。”琪官道:“不要開了。我們也回去睡了。”素蘭慌的招手跺腳,道:“不要走呀!來開了呀!”
瑤官見她發急,慫恿琪官略俟一刻。那素蘭的跟局大姐一層層開下門來,手持洋燭手照,照請兩人上樓。
兩人到了大觀樓一看,只有孫素蘭住的房間還有亮光。瑤官站在樓下喊素蘭先生,兩人在樓下看到有人在窗帘後張望,孫素蘭是很謹慎的人,不會冒冒失失就在大半夜應聲。她先問了句什麼人在那,確認了是琪官和瑤官,很開心,其實她正想找人說說話,趕緊叫大姐下去開門,把兩人迎上來。
素蘭迎見即道:“我要商量句話:你們兩個人睡在這兒,不要回去,好不好?”琪官駭異問故。素蘭道:“你想這兒大觀樓,前頭後頭多少房子。就剩我跟個大姐在這兒,陰氣重死了,好怕,睡也自然睡不着。正要想到你們那兒梨花院落來嚜,倒剛剛你們兩個人來喊了。謝謝你們,陪我一晚上,明天就不要緊了。”
瑤官不敢做主,轉問琪官如何。琪官尋思半日,答道:“我們兩個人睡在這兒,本來也不要緊,這時候比不得起先,有點尷尬。[1]要嚜還是你到我們那兒去噥噥罷。不過怠慢點。”素蘭道:“你們那兒去最好了。你嚜還要客氣。”
當下大姐吹滅油燈,掌着燭台,照送三人下樓,將一層層門反手帶上,扣好鈕環。琪官瑤官不複流連風景,引領素蘭大姐徑往梨花院落歸來,只見院牆門關得緊緊的。
孫素蘭說她和大姐兩個人住在這座陰森森的樓里,有點害怕,就要瑤官琪官兩人不要回去了,就睡在這裡。琪官說現在不比之前,不太方便。為什麼呢?張愛玲注釋是,瑤官和琪官都是被齊韻叟收用的家妓,現在園子里有別的客人在,為了避嫌嘛,行動就得格外小心。琪官就請孫素蘭去她們的梨花院落睡,孫素蘭就帶着大姐跟琪官瑤官去了。
敲彀多時,有個老婆子從睡夢中爬起,七跌八撞,開了門。瑤官急問:“可有開水?”老婆子道:“哪還有開水!什麼時候啦!茶爐子熄了好久了!”琪官道:“關好了門去睡,不要話這麼多!”老婆子始住嘴。四人從暗中摸索,並至樓上琪官房間。瑤官劃根自來火,點着大姐手中帶來燭台,請素蘭坐下。琪官欲搬移自己鋪蓋,讓出大床給素蘭睡。素蘭不許搬,欲與琪官同床。琪官只得依了。瑤官招呼大姐安頓於外間榻床之上。琪官復尋出一副紫銅五更雞,親手舀水燒茶。瑤官也取出各色廣東點心,裝上一大盤,都將來請素蘭。素蘭深抱不安。
琪官瑤官張羅着安排孫素蘭的床榻,燒水沖茶,裝點心請孫素蘭,這樣熱情孫素蘭很不安。
三人於燈下圍坐,促膝談心,甚是相得。一時問起家中有無親人,可巧三人皆系沒爹娘的,更覺得同病相憐。琪官道:“小時候沒了爹娘,那真正是苦死了!哥哥嫂嫂哪靠得住;面上蠻要好,心裡在轉念頭。小孩子不懂事,上了他們當還不覺得。倘若有個把爹娘在,我為什麼到這兒來!”素蘭道:“一點都不錯。我爹娘剛剛死了三個月,伯伯就出我的花頭:一百塊洋錢賣給人家做丫頭。幸虧我曉得了,告訴了舅舅,拿買棺材的錢還給伯伯,這就出來做生意。哪曉得這舅舅也是個壞胚子!我生意好了點,騙了我五百塊洋錢去,人也不來了!”
三個人坐在燈下促膝談心,聊得很投機。說起各自的身世,三人都從小沒了爹娘.琪官是被哥嫂賣到這裡的,孫素蘭是先被伯父賣給人家做丫頭,她後來知道了,告訴了舅舅,把買棺材的錢還給了伯伯,出來做生意。沒想到舅舅也不是好人,她生意好了以後,舅舅騙去了500塊洋錢,人也消失了。
瑤官在旁默然呆聽,眼波瑩瑩然要掉下淚來。素蘭顧問道:“你到這來了幾年了?”琪官代答道:“她更叫人生氣!來的時候,她爹跟她一塊來。她自己也叫他‘爹’。後來我問問她什麼爹呀?是她晚娘的姘頭!”
瑤官在一旁聽着,眼裡含着眼淚。她是被繼母的姘頭賣進來的,因為太小還不懂事,還叫那個人爹。
素蘭道:“你們兩個人運道倒不錯,都到了這兒來,也罷了。我的命嚜,生來是苦命。都說我沒有幫手的不好。碰着了要緊事,獨是我一個人發急,還有誰跟我商量商量;有了點不快活,悶在肚子里,也沒處去說嚜。要找個對勁點娘姨大姐都沒有的哦。”琪官道:“你也總算稱心的了,比我們好多少的哦。像我們,就說是兩個人,可有什麼用啊?自己先一點都不能做主,還要幫別人,自然不成功。過兩年,也說不定兩個人在一起不在一起。”
孫素蘭說琪官瑤官被賣在一笠園,也是不幸中的萬幸。自己呢,命苦,沒有人幫忙,遇到事情沒有人商量,有不開心的事也沒人說,只能憋在肚子里。琪官卻說,還是孫素蘭稱心,自己跟瑤官兩個人,什麼事情都不能自己作主,現在還能做個伴,過兩年還不知道能不能在一起。
素蘭道:“說到以後的事,大家看不見,怎曉得有結果沒結果。我想,沒什麼法子,過一天嚜是一天,碰着看光景再說了。”瑤官插口道:“我們嚜是在過一天是一天;你以後的事有什麼沒數目?華老爺跟你好得不得了,嫁過去嚜,預備享福好了。可有什麼看不見?”
孫素蘭就說,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過一天算一天了。瑤官說,我們才是過一天算一天,你跟華老爺那樣要好,嫁給他享福不就好了。
素蘭失笑道:“你倒說得輕巧的哦。要是這樣說起來,齊大人也蠻好嚜,你們兩個人為什麼不嫁給了齊大人哪?”瑤官道:“你 說說正經就說到了歪里去!”琪官點頭道:“話倒也是正經話。總歸做了個女人,大家都有點說不出的為難地方。外頭人哪曉得?只有自己心裡明白。想來你華老爺好嚜好,總不能夠十二分稱心,對不對?”素蘭抵掌道:“你的話,這才蠻准了,可惜我不是長住在這兒;住在這兒,同你講講話倒不錯。”瑤官道:“那也哪說得定;我們出去也不曉得,你進來也不曉得,是你說的‘碰着看光景再說’!”琪官道:“我說大家說話對勁了,倒不是一定要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心裡也好像快活點。”
這話其實說到了孫素蘭的痛處,她苦笑說,你說得很容易,要你這樣說,齊大人也蠻好的,你們倆為什麼不嫁給他呢。琪官看出孫素蘭跟華鐵梅之間不稱心的事,孫素蘭說你說得蠻準的,要是我能常住在這,跟你聊聊天就好了。琪官說,大家對勁了,就是不在一起,心裡也是快活的。
素蘭聞言,欣然倡議道:“我們三個人索性拜姊妹好不好?”瑤官搶着說:“蠻好。拜了嚜大家有照應。”
琪官正待說話,只聽得外面歷歷碌碌,不知是何聲響。琪官膽小,取只手照,拉同瑤官出外照看。那月早移過廂樓屋脊,明星漸稀,荒雞四叫,院中並無一些動靜。
兩人各處兜轉來,卻驚醒了榻床上大姐,迷糊着兩眼,問是“做什麼”。兩人說了。大姐道:“下頭在響呀。”說著,果然歷歷碌碌,響聲又作,乃班裡女孩兒睡在樓下,起來便遺。
兩人呼問明白,放心回房;隨手掩上房門,向素蘭道:“天要亮了,我們睡罷。”素蘭應諾。瑤官再讓素蘭用些茶點,收拾乾淨,自去隔壁自己房間睡下。琪官爬上大床,並排鋪了兩條薄被,請素蘭寬衣,分頭各睡。
素蘭聽了琪官的話,就提議說,三人拜干姐妹,瑤官先說好,拜了姐妹將來彼此有個照應。琪官聽外面有聲音,琪官瑤官拉手出去查看,並沒有什麼動靜。後來發現是樓下戲班的女孩起夜的聲音。三人方才安心,收拾安睡。
素蘭錯過睡性,翻來覆去睡不着;聽琪官寂然不動,倒是隔壁瑤官微微有些鼻聲。俄而一隻烏鴉,啞啞叫着,掠過樓頂。素蘭揭帳,四扇玻璃窗倏變作魚肚白色,輕輕叫琪官不答應,索性披衣起身,盤坐床中。不想琪官並未睡着,僅合上眼養養神,初時不應,聽素蘭起坐,也就撐起身來,對坐攀談。
素蘭道:“你說我們拜姊妹好不好?”琪官道:“我說不拜一樣好照應,拜個什麼呀?要拜嚜,今天就拜。”素蘭道:“好的。今天就拜。那怎麼個拜法?”琪官道:“我們拜姊妹,不過拜個心。擺酒送禮,許多空場面都用不着,就買副香燭,等到晚上,我們三個人清清爽爽磕幾個頭好了嚜。”素蘭道:“蠻好;我也說隨便點好。”
孫素蘭過了困意睡不着,琪官沒有聲息,外間瑤官微微有鼻息聲。孫素蘭披衣坐着,不想琪官也沒睡着,兩人就對坐聊天,說好當晚就點了香燭磕頭結拜。
琪官見天色已大明,略挽一挽頭髮,跨下床沿,趿雙拖鞋,往床背後去;一會兒,出來凈過手,吹滅梳妝台上油燈,復登床擁被而坐,乃從容問素蘭道:“我們拜了姊妹,就像一家人,隨便什麼話都好說的了。我要問你:我們看這華老爺不錯,為了什麼不稱心呀?”
素蘭未言先嘆道:“不要提了!提起來真叫人生氣!他這人倒不是有什麼不稱心;我同他樣樣蠻對勁,就為了一樣不好。他這人做一百樁事情總一定有九十九樁不成功的;有點干係的事,他自然不肯做;就叫他做樁小事,他要四面八方統統想到家,是不要緊的,這才做;倘若有個把閑人說了一聲不好,就不做的了。你想這麼個脾氣可能彀娶我回去?他自己要娶也不成功。”
琪官問孫素蘭,我們都是姐妹了,就像一家人一樣,什麼話都好說的了,她問孫素蘭為什麼說華老爺不稱心。孫素蘭鐵梅也不是一無是處,自己跟他也挺合拍的,就是有一樣,他什麼事情都不肯幫忙,妨礙到他利益的他自然不肯做,就是小事,他也要想東想西的,對自己的利益沒有損害,才肯做。如果有外人說這個事不好,他就不做了。他這樣怎麼會娶我呢?就是他自己願意娶也娶不成。
琪官道:“我們一直在說:先生小姐要嫁人,容易得很,哪一個好嚜就嫁給哪一個,自己去揀好了。這時候聽你說華老爺,倒真正為難。”
素蘭轉而問道:“我也要問你:你們兩個人自己打算,可嫁人不嫁人?”琪官亦未言先嘆道:“我們嚜再為難也沒有了!這時候沒什麼人在這兒,跟你說說不要緊。我們是從小到這兒的,自然都要依大人的。依了大人了嚜,那可真尷尬!大人六十多歲年紀了,倘若出了事,像我們上不上下不下算什麼等樣的人哪?這再要想着嫁人嚜晚了!”
琪官說,我們原以為倌人要嫁人很容易,哪個好就嫁給哪個呢,聽你這麼一說,也很難的。孫素蘭就問琪官,你跟瑤官怎麼打算的,還嫁人不嫁。琪官嘆口氣說,我們是最難的,身邊沒有一個親人,從小就被齊大人收用了,現在齊大人已經六十多歲了,要是哪天他出了什麼事,我們這樣不上不下的,再想嫁人也晚了。
素蘭道:“剛才瑤官在說,出去也說不定,可是這樣的意思?”琪官道:“她肚子里還算明白,就不過有點道三不着兩。看她嚜十四歲了,一點都不知輕重,說得說不得,都要說出來。你想我們這時候可好說這種話?剛才幸虧是你,碰上了別人,說給大人聽了嚜,——好!”
琪官一面說,也打了個哈欠。素蘭道:“我們再睡會罷。”琪官道:“當然要睡。”素蘭便也往床背後去了一遭,卻見一角日光直透進玻璃窗,樓下老婆子正起來開門,打掃院子。約摸七點鐘左右,兩人趕緊復睡下去。素蘭道:“等會你起來嚜喊我一聲。”琪官道:“晚點好了,不要緊的。”這回兩人神昏體倦,不覺沉沉同入睡鄉。
兩人說了一會,已經是早上7點左右,這一夜沒睡,就又睡下。
直至下午一點鐘,兩人始起。瑤官聞聲,進見道:“今天一樁大笑話,說是花園裡逃走兩個倌人。多少人在鬧,一直鬧到我起來,剛剛說明白。”素蘭不禁一笑。
兩個人一直睡到了下午一點,瑤官聽到聲音,進去說,今天有一個大笑話,說是花園裡逃走了兩個倌人,我起來才說明白。
這裡我沒看懂,如果說孫素蘭半夜去梨花院落睡,園子里的人找不到人以為是逃走了,還有道理,琪官本來也不算什麼倌人,為什麼要說“兩個倌人?”還是說瑤官只是開個玩笑,取笑孫素蘭更琪官起床太晚?
琪官吩咐老婆子傳話於買辦,買一對大蜡燭,領價現交,無須登帳。素蘭亦吩咐其大姐道:“你吃過了飯嚜,到家裡去一趟,回來再到喬公館問他可有什麼話。”大姐承命,和老婆子同去。
琪官吩咐梨花院的婆子去找買辦買一對大蜡燭,她自己拿錢,不記到園子的賬上。孫素蘭讓自己帶過來的大姐回家看看,因華鐵眉住在喬公館裡,叫她再去一趟喬公館問問有沒有什麼話。
瑤官急問:“我們可是今天拜姊妹?”素蘭頷首。琪官道:“你說話要當心點的!什麼逃走倌人!倘若冠香在這兒,不是要多心嗎?就是我們拜姊妹,也不要去跟冠香說。冠香曉得了,一定要同我們一塊拜,無趣得很。”瑤官唯唯承教,並道:“我一直不說好了。”素蘭道:“沒拜嚜,不要說起;拜過了就不要緊。那是我們明明白白正經事,沒什麼對不住人的地方!”瑤官又唯唯承教。
瑤官還惦記着拜姐妹的事,琪官叫她說話要當心,剛才說逃走倌人,要是蘇冠香在這,肯定會多心的。她又交代瑤官,拜姐妹的事情不要跟蘇冠香說,要是她聽說了,一要一起拜,那就沒意思了。瑤官趕緊說自己永遠不說出去。孫素蘭說,我們還沒拜呢,先不要說出去,要是拜完了就不要緊了,我們是明明白白做的事情,也沒有對不住誰。
說話之間,蘇冠香恰好來到,先於樓下向老婆子問話。琪官聽得,忙去樓窗口叫“先生”。冠香上來廝見,爰致主人之命,立請素蘭午餐。素蘭即辭了琪官瑤官跟着冠香由梨花院落往拜月房櫳。
正說著,蘇冠香就來了,在樓下向老婆子問話,蘇冠香是來請孫素蘭去吃午飯的。孫素蘭跟着蘇冠香到了拜月房櫳。
小結:《海上花列傳》一個很打動我的地方就是作者顧及到了妓家生活的各個方面,韓邦慶不光寫席面上的划拳喝酒彈琴唱曲的熱鬧,也寫倌人浮華風光背後的凄涼可悲;寫情深義重也寫涼薄狠毒;寫光鮮亮麗的衣裳頭面也寫梅毒暗瘡……這一回里,孫素蘭、琪官瑤官燈下談心,說到各自身世的那一段,作者沒用一點技巧去渲染,讀起來卻是字字血淚。
三個女孩淪落在煙花巷,漂浮於紅塵中,一次偶遇,同病相憐惺惺相惜那麼,她們能成功結拜嗎?我們往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