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30米,那是李洋和老虎距離最近的一次。
7月下旬,正是吉林琿春的炎夏,原始山林里,稠密的草叢、叢生的灌木,遮擋住了人和虎的視線——李洋沒看到那隻東北虎。
東北虎可能也沒看到李洋——他穿着一身草綠色的巡護服,淹沒於周遭或深或淺的綠植之中。
但顯然,人和虎,都靠嗅覺或者聽覺,確認了對方的存在——森林裡一片靜謐,腳踩在落葉上,嘩啦啦的聲音異常清晰。
首先發出警告的是老虎,那兩聲壓抑的低吼聲,比李洋想象中更低沉,也更威嚴,“就像人憤怒了想使橫”。
但李洋沒一絲兒恐懼,“老虎怕人,沒有動物不怕人”,他確信。老虎主動“示威”背後,其實夾雜着恐懼和不安——貓科動物的領地意識很強。
無需過度反應,李洋站在原地,然後聽到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音——老虎走了,它並不知道,眼前這位散發著陌生氣味的“異類”,正是保護它和同類的“悅刻巡護隊”隊長。
這場不期之遇,讓李洋暗喜——在日常巡護中,他和東北虎的近距離接觸,通常僅限於深淺不一的腳印,或者是糞便和毛髮。
越來越多的人虎相逢,則意味着東北虎數量在增多——這正是他工作的目標所在。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月里,李洋並沒有沒和隊員談起這場意外的“相逢”,“怕他們發怵”。
相比起李洋的近距離接觸,馮利民和東北虎的緣分實在是太淺——身為國家林業和草原局東北虎豹監測與研究中心副主任、東北虎豹生物多樣性國家野外科學觀測研究站副站長,他研究東北虎十幾年,只在視頻里見過它們,一次也沒在現實里打過照面。
汪瑩也沒見過東北虎,她只見過東北虎腳印。挽起褲腳,穿過冰涼的齊膝河水,或者穿過大豆田,就能找到兩枚梅花狀的老虎腳印,如同優美清晰的印章。
身為悅刻創始人兼CEO,她習慣用數字去做決策標尺——2014年的統計顯示,彼時,中國境內僅有區區27隻野生東北虎,42隻野生東北豹,這個數字讓她難以置信,也很揪心,這是悅刻發起“東北虎豹回東北”項目的緣起。
9月初,農民李洋、學者馮利民、企業家汪瑩齊聚鎮安嶺村——這個位居中俄朝三國邊界的小村子,一聲虎嘯三國耳聞,只有區區97戶人家,卻是中國東北虎保護者的“麥加”,它恰好位於中國東北虎活動範圍的圓心,自然成為了中國東北虎保護行動的“前哨”。
他們都為虎而來。
一
今年28歲的李洋從小就知道,村子周圍有東北虎出沒。
但小時候,李洋很少聽聞到老虎出沒的消息。
他出生於上世紀90年代初,恰恰也是東北虎數量逐漸跌至低點之時——1999年,一次針對東北虎數量的調查顯示,中國境內可能僅存5-7隻東北虎。
棲息地遭破壞、食物短缺、人獸衝突等,是東北虎減少的主要原因。
維持一隻成年老虎,需要守護好少至450平方公里、甚至高達上千平方千米的原始森林植被,而維持一個東北虎種群,至少需要8100平方公里的適宜環境。
每頭成年東北虎,年均需要200-300頭有蹄類獵物,這是維持生存的最小食物量——包括愛吃玉米的野豬,愛吃大豆的梅花鹿等,它們一年需要食用2萬公斤大豆、玉米等農作物。
野豬、梅花鹿既是老虎的食物,也是農作物的天敵——農民忙活大半年,正待收穫之際,野獸們一頓霍霍,收成大減。對於這些口部留情的“入侵者”,農民多少都有點怨言。
最近幾年,隨着生態向好,野豬、梅花鹿等數量日漸增多,他們光顧農田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據央視新聞報道,東北虎豹國家公園範圍內,梅花鹿相對豐富度指數增長了3.5倍,野豬增長了1.9倍,狍子增長了1倍以上。
對這些“入侵者”,當地村民老孟見怪不怪。
9月初,我穿過雜草叢生的小路,來到老孟的莊稼地,已經抽穗的玉米一人多高,長得鬱鬱蔥蔥,結滿豆莢的黃豆低垂枝頭,乍眼一掃,看不出什麼異樣。
但在無人機的航拍鏡頭裡,玉米地的中央地帶,禿了好幾大片——那是野豬的傑作。
然而,老孟看起來一點不着急,“野豬啃食毀壞的莊稼,不心疼,有人賠償”,他笑得很輕鬆——野生動物啃食多少,悅刻都會照價賠償。
附近這片總面積達225畝的農田,是悅刻特意為梅花鹿、野豬等食草野生動物“承包”的“食堂”,餵飽了它們,才能養育更多的東北虎、東北豹。
人與野豬、梅花鹿的利益衝突,就此迎刃而解。
這一舉措,最終也也惠及了東北虎。緊挨玉米田的大豆地里,東北虎也許曾在此潛伏、伺機圍獵野豬,一枚清晰的梅花狀東北虎腳印,如同浮雕,赫然印在豆田裡。
老虎不吃莊稼,但偶爾,會吃家養的牲畜。
村裡一位朝鮮族大姐過去20年間,斷斷續續見到過幾次東北虎豹。去年冬天,一隻東北虎闖進院子,吃掉了家裡的兩頭牛,院前院後鄰居家裡的狗,也沒能倖免。
與此同時,當周邊山林都被劃歸東北虎豹國家公園範圍後,不少養殖戶的收入銳減,他們不能再進山放牧。
因此,在東北虎豹的保護過程中,必須構建“人與虎豹”、“人與自然”生命共同體。
這一設想,如今已經初步落地。除了被毀壞的莊稼,悅刻會照價賠償外,當地村民還得到額外的就業機會——參加悅刻巡護隊。
今年4月成立的這支巡護隊,隊長由李洋擔任,老孟也是隊員之一,其他20多位隊員,年齡多在五十歲上下。
成為巡護隊員之前,李洋和村裡的其他年輕人一樣,在外打工。漂泊在外的日子,李洋並不享受,“離家太遠,沒法照顧父母,而且,工作太不自由”。
今年年初,聽說悅刻要成立巡護隊,李洋沒猶豫,趕緊報了名。
這份工作並不算很輕鬆——每月巡邏十來天,穿梭着山林里,一次耗時六七個小時,跋涉十來公里,忍受蚊蟲叮咬,撥開灌木荊棘,解除獵套、採集糞便等。
但他很享受爬山穿林的自在,也沒覺得辛苦,“時間長了,這些動物就跟咱家人一樣,巡護山林,就等於走親串友了,能不開心嗎?!”——當然,遇見東北虎,算是這份工作額外饋贈的驚喜。
父母也很高興,村裡的年輕人大多出門打工,很少有人家能過上全家團圓的日子。
老孟也很知足——成為巡護員後,每月收入增加了幾千塊,甚至超過了他務農的純收入。
老鄉與老虎,終於實現了前所未有的和諧相處。
二
馮利民一進村,就十分熱絡地和村民嘮起了嗑——首要共同話題當然是如何保護老虎。
哪怕你是第一次見到馮教授,你也絲毫不會懷疑他對大型貓科動物的熱愛——介紹東北虎、東北豹時,他兩眼放光,像是一位驕傲的父親,人前炫耀出人頭地的兒女。
但大眾對東北虎豹所知其實相當有限。比如我,在受邀探訪時,我設想自己有機會上手擼擼東北虎,甚至抱着虎崽合影一張——顯然,對於東北虎的瀕危狀況,我一無所知。
其實,東北虎豹比大熊貓更稀少、更瀕危:全球九個老虎亞種群,已經滅絕了3個,包括中國的華南虎。
而且,儘管中國人工繁育了數千隻東北虎,但並無一隻成功野化。這也意味着,野生東北虎豹棲息地生態,是保護虎豹的絕對主場——2016年12月,中央深改組審議通過了《東北虎豹國家公園體制試點方案》,次年1月,試點工作正式啟動實施。
目前,整個東北虎豹國家公園總面積為149.26萬公頃,比美國黃石公園大了60%,而鎮安嶺村恰恰處於核心地帶。
四五年過去,保護工作已見成效:東北虎豹國家公園試點至今,新繁殖的東北虎幼崽 12 只以上,東北豹幼崽 11 只以上;森林蓄積量由 2.12 億立方米增加到 2.23 億立方米;生態修復總面積近 4.3 萬公頃,巡護里程增長 24 倍,獵套遇見率下降 94.55%,絕跡多年的獐子、斑羚等重現身影。
但對於東北虎豹的保護,不單單止於物種數量的增加,還要考量生物多樣性、老虎與自然的關係,老虎與人的關係、自然與人的關係。
現在,人獸實現了前所未有的和諧——損壞的農田能得到補償,持續的巡護收入算是額外驚喜。
不少村民把馮利民當成了“金主”,但他開玩笑說,“村民不知道,實際出錢的是悅刻”。
第一步,解決“食物短缺”。
225畝生態農田,是悅刻為野豬、梅花鹿等“承包下來”的食堂,也間接惠及了以它們為食的東北虎豹。
東北虎進村吃牛吃狗,大多發生在冬季——而怕人的老虎,之所以如此冒險,就是因為冬季野生動物太少,老虎獵不到吃不飽,才無奈進村果腹。
其次,悅刻計劃在村子周邊布設全方位的觀測網絡,可以實時監控所有野生動物的數據,為東北虎豹加註了更高科技含量。
常態化的專業巡護隊也得以成立。
此前,當地村民就自發組織過義務巡護隊,但參與者專業知識有限,人員不固定,也缺乏保護措施。
如今,李洋等隊員參加過系統的專業培養,身着統一服裝,配戴智能終端,方便收集信息,還有用於防身的煙霧彈等,人身安全有所保障,而且還能獲得額外收入。
培訓結業後,李洋看一眼腳印,就能大致分辨出雌雄以及是否未成年——正方形腳印是雄虎,長方形腳印是雌虎,腳印長度在9.5CM以下則是幼虎。
不僅巡護隊員,也有越來越多的村民,頻繁走進設置在村委會的悅刻科普教室,開始主動了解這位“鄰居”。
而在悅刻每年100萬的捐贈基金中,還有一部分用於“共同富裕”,比如幫助村民學習養蜂,提升農民收入等。
“東北虎豹回東北”,如同一個由無數齒輪組成的複雜系統,任一環節出問題,都會導致系統性崩塌,在這場上呼下應的總動員中,政府、學界、居民,企業,缺一不可。
三
護虎行動中,參與其中的悅刻,像個不合時宜的異類——一個電子煙企業,為什麼和東北虎豹扯上了關係?
看似不務正業,但卻是悅刻的有心為之,履行社會責任、回報社會一直是悅刻的主旋律。
“回頭望來路,於我而言感受最深、最沒有遺憾的事情之一,就是我們企業一直在履行社會責任”,汪瑩頗有感觸。
如何界定悅刻的企業社會責任範圍?汪瑩打了個比方,“有點像奧運會比賽里的跳水、體操等,分為規定動作和自選動作。”
所謂規定動作,就是由國家法律法規、公序良俗要求和期待企業必做的,比如市場責任(特別是未成年人保護)、產品責任、員工責任、環境責任、治理合規責任等。
“對於規定動作,悅刻對自己的要求是做全,而且要前置、加碼,以更嚴的標準執行。”汪瑩界定。
以此為標尺,規定動作包括防患未成年人購買電子煙的向陽花系統,以及“空彈回收”計劃。
今年6月1日,新修訂的《未成年人保護法》首次以全國性法律形式,明確禁止向未成年人銷售電子煙。
而在未成年人保護上,悅刻已是先行者。
2019年12月就已上線的向陽花系統,如今歷經3次升級,已幫助門店進行了上億次年齡核驗。同時,向陽花系統設置的電子圍欄,也將中小學、青少年宮等未成年人密集區域精確圈定,確保線下新店避開上述敏感區域,目前,電子圍欄數量已超過30萬個。
而最新升級的向陽花3.0版本,則通過三重核驗顧客的“姓名+身份證號+人臉”,實現100%的強制售前年齡驗齡,將於10月1日覆蓋全部悅刻專賣店。
不止於獨善其身,悅刻還在試圖達濟行業,普惠社會——這套系統悅刻正打算開放給全行業、全社會使用。
“於情、於理、於法,保護未成年人都值得我們付出最大努力。”汪瑩說。
而剛剛啟動的空彈回收,則通過將廢棄霧化彈,資源化處理成水泥熟料,並投入鄉村基礎設施建設,最終實現空彈的資源化、無害化循環再利用,同時助力鄉村振興。
這也是業內首個全鏈路的空彈回收解決方案,總計投入2000萬元,預計2022年年底在全國專賣店推廣,回收範圍將針對所有品牌霧化彈。
規定動作之外,保護東北虎豹則是“自選動作”,“自選動作包括的範圍很廣,項目有千千萬,悅刻對自己的要求是做精。”汪瑩透露。
參與保護東北虎豹的自選動作,看似跨界,但其實也是“延續”。
延續了悅刻一直重視社會責任、踐行綠色環保的路線。
在之前的規定動作中,悅刻就對環境保護分外上心——2020年,悅刻設立了節能減排目標,到了2021年,悅刻整體產能雖然提升三成,但單位產品能耗卻降低了20%,生產性廢棄物總量也較去年大幅減少了76%。
歸根結底,悅刻入場保護東北虎豹,看似出人意料,其實也在情理之中——隨着悅刻能力在提升,在社會責任布局上,悅刻也在一次次破界,先是獨善其身,隨後達濟行業,進而普惠社會。
采寫/陳紀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