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想象生活在
一個有11位老師的大家庭里
是什麼體驗嗎?
從清朝末年到新時代的今天,
跨越兩個世紀,歷經五代十餘人,
薪火相傳,立德授藝
在棗莊滕州,
就有這樣一個教育世家
演繹着“傳道授業解惑”的故事。
97歲高齡的王書英老師一家
祖父、父親、自己、妹妹、
兒子、女兒、女婿、
孫子、孫媳、外孫、外孫女
都是老師,
教齡之和超過280年。

家庭成員很享受這樣的家庭氛圍,
能相互碰撞相互促進,
也會有暗自較勁,
“有時候我們的聚餐
都會突然變成業務研討會。”

“一群七八十歲的學生給母親喂飯”
窗外小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這樣的天氣讓王立增和滿德善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那是上世紀五十年代,誰也不捨得穿着鞋子蹚水。遇到這樣的雨天,等到雨小的時候,把鞋夾在咯吱窩裡,光着腳蹭蹭地往家跑。耳邊總會響起一個聲音:“慢點跑,別滑倒了!”
冬天的雨則是陰冷的,這時候,總會有人把他們叫到自己家,燒上一鍋“粥”,讓他們暖身。在物質較為匱乏的年代,
“說是粥,其實能照見人影,但心裡很暖和。”。
就是這樣的小事,讓這兩位學生始終無法忘記老師的恩情。如今,60多年過去了,王立增已經81歲,滿德善也70歲了,教師節前夕,冒着小雨,他們再次來看望小學時的老師王書英。

教師節臨近,兩位學生來看望97歲的王書英

97歲的王書英坐在輪椅上,因為上了年紀,身體有些清瘦,頭髮也剪成了短髮頭。因為離得近,王立增和幾位同學經常來看望王書英。
“一群七八十歲的學生給母親喂飯,讓我看了真是特別地感動,感覺特別美好。”
王書英的兒子沈印軒感慨。
前兩年,王書英還能認出這些學生,現在她有些糊塗了。
“老師,我是1959年那屆的,您還認得我嗎?”滿得善回憶起過去上學的日子,他祖輩沒有一個認字的,他是第一個。那時候,學校一學期只收5毛錢,師生上學都用小塊的石板、石筆。
王立增因為之前村裡沒有學校,到了13歲的時候才上學。他記得,那時學校沒有食堂,王書英就自己手拉風箱做飯,經常喊學生一起吃。
王書英認不出倆人來了,但他們在回憶往昔的時候,老人偶爾會回應看看他們。
1950年,當王書英在滕縣羊庄鎮公社許坡小學開始任教時,她不會想到,自己的這一決定會直接或間接影響到子孫後代,王書英的祖父、父親曾是老師,後來,她的妹妹、兒子、女兒、女婿、孫子、孫媳、外孫、外孫女也都成為了教師。教齡之和超過280年,家裡20多口人,前後五代出了11位老師,育人數萬,桃李滿天下。
既是老師,又是“媽媽”
王書英的孫子沈齊奔是家裡的第五代教師。據他介紹,家裡從王書英的祖父起就開始任教,一直延續至今。據沈齊奔介紹,王書英的祖父王家相畢業保定軍校,曾擔任過律師,因受孫中山的中華革命黨和梁啟超的進步黨思想及儒家思想影響,王家相繼承“有教無類”思想,回到老家開辦免費私塾學堂,為貧窮人家孩子提供受教育機會和條件。
王書英的父親王訓農早年在家讀私塾,後畢業於北平朝陽大學,曾任中山中學校長。由於受家庭教育和“五四”運動新思想的影響,青年時代的王訓農又積極投身到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活動和抗日戰爭中。
“九一八”事變後,王訓農與進步學生一起赴南京請願抗日。1938年王訓農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並與魯南革命人士組織革命活動,為八路軍開展敵後抗戰和統戰工作作出重大貢獻,在1940年不幸以身殉國。
在祖輩英烈思想的影響下,有良好文化基礎的王書英和妹妹一併走上了教書育人的人生道路,並遠嫁上海。但命運不濟,王書英二十多歲的時候,丈夫就因病去世,她帶着孩子回到娘家。
1950年,王書英開始在滕縣羊庄鎮公社許坡小學從教。“當時的條件是非常困難的,在這種情況下,她一直堅持了下來。”據沈齊奔介紹,當時的工資只有兩三塊錢,這些錢除了自己四五口人外,王書英還要接濟學生。為吃不上飯的孩子做飯,為穿不上衣服的學生縫補,為無依靠的學生洗衣服,成了她的另外一個使命。
王書英的兒子沈印軒回憶稱,那時許坡村有個學生,小名叫天寶,是個孤兒。當時隊里給他一塊布,用來套棉褲,但是光有面子,沒有里子。
“我媽就拆了一個褂子,又把我的棉花撥給了他一點,那時候我也沒有其他棉褲。前年上許坡還碰見他,說要看看俺老師,她對我太好了。”
”我帶不夠,好像對孩子有癮”
今年72歲的沈印軒是家裡的第四代老師。小的時候,他就跟着母親王書英在學校上課。因為家裡貧窮,沈印軒一度想出去干木匠,後來還是被母親勸阻了,走向了教師的崗位。這一教就是41年,曾擔任滕州市羊庄鎮洪村聯中校長。

後來,他從羊庄鎮洪村聯中調任羊庄鎮中心中學。
“那時候覺得我是校長,到了這個學校,要給我一個領導職務,我不要,我要教課,我當班主任。”
沈印軒願意和孩子們打交道,
“他們雖然有學習好的,也有學習孬的,但共同點都是積極向上的,我跟他們說,學習不好不要緊,儘力而為,學習不好不見得沒出路,只要你肯干。”
有教無類,這是沈印軒從家風裡汲取的。
“我母親對所有學生一視同仁,無形中對我影響很深,她一輩子沒打過學生,我也沒打過。”
沈印軒覺得,師者就是傳道授業解惑,傳道是第一位的,他更在乎學生的品德培養。
“不能因為學生學習不好就去諷刺挖苦,我教了最多一個班上百個學生,考試只說前十名,後面的就不再念了,免得排名靠後的學生自尊心受打擊。”
41年從教生涯,沈印軒的學生也遍布天下,每年,他們都要聚一次會。“有的當了大學教授,有的成了老闆,比我要強多了,我感到幸福和驕傲。”如今,沈印軒的腿腳不好,身體需要住院治療,但他仍有一個願望。
“能夠再叫我回去帶個班,我帶不夠,好像對孩子有癮似的。”
“咱能幫孩子改變命運”
一日為師,終身為師。75歲的王永傳也是如此,從1966年參加工作,他在崗位上幹了40餘年,曾被評為“全國優秀教師”。王永傳的“偶像”有兩個,一個是王訓農,一個是岳母王書英。
“他們給我了我堅定不移終身從教的堅定信念。”
“王訓農秉承了古人所說的傳道授業解惑,也實踐了教書育人,不光讓學生學習文化知識,在那個特定的歷史條件下,他更注重對學生傳播先進思想,激發培養了學生的愛國熱情、家國情懷。”王永傳說,正因為這樣,在抗日戰爭爆發時,他能一呼百應,帶領學生奔赴抗日前線。“他既教書又培養人,能為國所用,為民所用。”
而王書英則用“柔弱”之肩擔起了家庭的重擔,在非常困難的情況下,一直堅持到退休。
“喂牛的地方是她的宿舍,她除了教文化課,音樂美術都要上,要當老師,也要當校工,給自己做飯,給家人做飯,還要給學生做飯,工作做得這麼出色,讓人佩服。”
而原因就在於,她對農民孩子的熱愛,“教他們文化,給他們創造好的前程。”王永傳覺得,他們的工作條件這麼好,要把他們的精神發揚光大。紮根農村,王永傳一干就是40年。
“之前有過不少出去的機會,有領導說,你只要願意來,我給你去辦手續,讓我從政,我沒去,讓我去當教研員,我也沒去,捨不得這裡。”
在當時的農村,學生的基礎要差一些,“我們說不上培養高精尖人才,但也能幫助學生過獨木橋。”在王永傳的影響之下,他的學生很多也報考了師範學校。“我在五中工作的時候,基本上能給棗莊師專送一個班的學生。”

王永傳打心裡覺得,教育事業值得用一生去干。
“咱不用說多高尚,教師就是一個職業,但這個職業不同的是工作對象是孩子,咱能親手給他們以幫助,以希望,以力量,讓他們改變命運。”
每年師生聚會,他都會特別留意孩子們都去了哪裡。“有當年就考上大學的,也有復讀一兩年考上的,有接班的,也有民辦教師轉正的、退伍軍人安置的,即便留在家裡的,也是有高中文化的,經營點小生意,搞點養殖,也能發家致富。”
“我奶奶、我爸、我姑、我、我對象
都是老師”
如今,接力棒傳到了沈齊奔這裡。他告訴記者,之所以選擇成為一名老師,從本質上講就是受到家庭的影響。
“我奶奶、我爸、我姑,周邊的人大部分都是教師。”

在報考師範類專業的時候,沈齊奔徵求了家裡人的意見,大家都做老師,都做得很好。“很自然就走到了教育的道路上來。”
沈齊奔的妻子侯化珍也是一名老師,教小學語文,她則是受母親影響,她的母親是名老師。“中學畢業,我媽就說你考師範吧。”因為志同道合,沈齊奔和侯化珍組合成了一個家庭。一個小家庭,兩口子都是老師,大家平時忙起來,家成了辦公室。“有一次有個來查煤氣安全的人,打開門一看,我對象在那裡批改作業,我在電腦上寫材料,他感到很驚訝。”
而對於一大家子人來說,家裡二十來口人,有11位曾當過老師。逢年過節,大家聚在一起的時候,“交流業務肯定在所難免的,有時候聚會就成了業務交流會。”
侯化珍笑着說道,她很喜歡這種氛圍,大家共同語言比較多,在教學教育上的話題也就特別多,大家相互幫助扶持,有時也相互較較勁。
“在工作上取得了一些成績,這是個人努力的結果,也是家庭氛圍相互影響的結果。”
如今,倆人的女兒也上了高三。
“她也很有意向報考師範專業,如果成為老師,就是第六代了。”

一方講桌,三尺講台,
天下桃李,代代傳承!
向教育世家致敬,
向廣大教師致敬!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時培磊 張錫坤 許晨
來源: 齊魯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