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美國海軍“岡斯頓·霍爾”號登陸艦離開港口進入歐洲盟友領地，北約於24日開啟冷戰結束以來最大規模軍事演習——“堅定捍衛者2024”。
32國雲集，9萬士兵參演，持續4個多月……從一串數字可見軍演的龐大陣仗。
分析人士稱，北約此舉意在整合內部力量，威懾俄羅斯，並為烏克蘭送上鼓勵。但“秀肌肉”和渲染“戰爭恐慌”非但無助於化解烏克蘭危機，還可能給地區帶來更多不安。
旗艦演習又來了
本次軍演早在1月18日就有預告。北約歐洲最高盟軍司令、美國將軍卡沃利此前放話：北約31個成員國，以及候補成員國瑞典將參加定於本周舉行的軍演。軍演區域由北美洲延伸至俄羅斯邊境的北約東翼。
北約聲明稱，演習將在“針對一個勢均力敵對手的模擬衝突場景中”展開。在北約的敘事語境中，“勢均力敵的對手”通常暗指俄羅斯。同時，這一表述也呼應了2022年北約馬德里峰會批准的綱領性文件中將俄羅斯視為北約“最大、最直接威脅”的定位。
“堅定捍衛者”屬於北約例行軍演，每三年舉行一次，主要目標是“展示北約從北美以及聯盟其他地區迅速部署部隊，以加強歐洲防禦的能力”。
在2021年舉行的上一次軍演中，由於疫情影響，規模大幅縮水——來自20多個北約盟國和合作夥伴的9000多名士兵參加。即便如此，這並未動搖“堅定捍衛者”作為北約旗艦演習的地位。那場演習對北約調整後的指揮結構做了首次大規模測試，涉及兩個新司令部。
三年過後，“堅定捍衛者”再度啟幕，面對的是一個異於往日、複雜動蕩的世界。
最突出一點在於，烏克蘭危機升級即將迎來2周年，目前戰場態勢膠着，和談無望。本次軍演時間從1月24日持續至5月31日。有評論稱，這相當於北約在用行動告訴烏克蘭，在俄羅斯可能發動春季攻勢的時段，“有我罩着你”。
此次軍演還恰逢北約力量得到加強之際。今年是北約成立75周年的節點。為隆重紀念這個“大日子”，北約方面先前預告：“堅定捍衛者2024”將展示北約的團結、力量和相互保護的決心。
外界注意到，烏克蘭危機使北約“重新被激活”。一段時間以來，美國主導的第三次北約“全球轉型”正在推進。隨着土耳其近日投票批准關於瑞典加入北約議定書的議案，北約北擴再進“半步”。最新消息是，匈牙利總理歐爾班24日表示支持瑞典“入約”……
北約有多重用意
軍事專家王強指出，本次演習無論從規模、兵力、地點，還是課目、時長等方面看，針對俄羅斯的意圖都十分明確。
規模方面，“堅定捍衛者”以往通常檢驗北約聯合作戰能力。但這次“動靜不小”，上次類似規模的演習是1988年冷戰期間的“戰役重鑄者”演習和2018年的“三叉戟接點”演習。前者有12.5萬人蔘演，後者有5萬人蔘演。
兵力方面，不但有32國參與，而且海陸空齊上陣——演習將出動包括航母和驅逐艦在內的50多艘艦船，80多架戰鬥機、直升機和無人機，以及至少1100輛戰車。
地點方面，演習區間跨度長達數千公里，從極北地區一直到歐洲中部和東部。按北約的說法，“旨在表明北約有能力保衛與俄羅斯接壤的所有領土”。
“以往此類軍演屬於方向性演習，例如演練馳援波蘭，或馳援羅馬尼亞。但今年所涉範圍更加廣闊——以德國為縱深保障基地，從整個波羅的海東岸延伸至羅馬尼亞，幾乎環繞整個烏克蘭戰場。如此規模是歷史上沒有的。”王強說。
課目方面，將重點演練向波蘭等地部署北約快速反應部隊。北約在演習通報聲明中稱，軍演“將展示北約可以在數月時間內，跨越數千公里，從高北地區到中歐和東歐，在任何條件下持續執行複雜的多域作戰行動”。
時長方面，演習的時間跨度涵蓋俄羅斯大選。俄羅斯國家杜馬議員、預備役少將伊夫列夫認為，軍演與俄國內舉行總統選舉活動及當選總統就職時間完全重合，這絕非巧合，意在對俄國內施加政治影響，干涉俄內政。
“軍演的持續時間可謂一個最大的看點。”王強說，“北約此舉顯然在火上澆油，會引起俄羅斯國內反彈。北約與俄羅斯針鋒相對，對歐洲安全、國際安全體系而言絕非利好。”
在王強看來，北約高調舉行大規模演習，不乏以下用意：
第一，整合該軍事集團的力量。
北約內部有新加入的成員芬蘭；有正在“入約路上”的夥伴國瑞典；還有波羅的海三國以及波蘭、羅馬尼亞等擔憂“俄羅斯威脅”、怕受潛在攻擊的北約東翼成員。
“美國需要通過聯合演習，整合這些國家的作戰能力。”王強說，“雖然波羅的海三國等一些北約成員此前也派兵參加過演習，但這次是在聯合指揮框架內統一執行作戰任務，對外展示的是整體戰略能力。”
第二，為烏克蘭加油鼓勁。
一段時間以來，烏克蘭在戰場上反攻失敗，轉向防禦。歐美則陷入“烏克蘭疲勞症”，援烏資金受阻。烏克蘭面臨缺兵少炮的尷尬境遇。
這種情況下，北約軍演對烏無疑是一種安慰。俄政治學家巴圖林認為，北約想通過軍演表明，將繼續對烏提供軍事支持，借烏抗俄。還有評論稱，這反映出北約本質是維護美國在歐洲霸權的工具。
王強注意到，1月18日北約的軍演“官宣”日期，碰巧在1月22日烏克蘭慶祝統一日前夕。而“官宣”以來，烏軍在烏東地區接連出手，包括炮擊頓涅茨克等等。
“這顯然是一種政治和戰略上的聯動，烏克蘭感受到來自北約的策應。”王強說，“北約此舉可謂一箭雙鵰，既力挺了身處對俄鬥爭第一線的烏克蘭，又向俄羅斯施加了軍事壓力。”
第三，此次軍演也是在全球兩場熱戰背景下，檢驗北約應對區域危機的能力。
地區愈發不寧
還有分析指出，北約通過此次軍演，可能也在為未來與俄羅斯的直接衝突做準備。
觀察人士認為，今年烏克蘭將接收f-16戰鬥機。如果戰機從北約國家的機場起飛，機場或成為俄打擊目標，屆時不排除北約入場與俄發生正面衝突的可能。
此外，俄軍在白俄羅斯部署的戰術核武器“已就位”，過去一年俄羅斯還加快了軍事現代化速度，加強了西北方向的威懾。北約想通過軍演對俄方的部署做出回應。
王強認為，2018年美國將俄羅斯列為競爭對手和主要挑戰之後，伴隨烏克蘭危機的升級，俄羅斯與北約已處於事實上的“碰擦”狀態，混合戰爭的樣貌非常清晰。雙方上演了經濟戰、糧食戰、能源戰等全方位博弈，未來擦槍走火的可能性不能排除。
從北約角度看，它想通過大規模軍演和軍事資產部署進一步對俄施壓，有意在俄國內策動“顏色革命”。北約與俄的聯絡中斷，更增加了雙方戰略誤判的可能性。
從俄羅斯角度看，鑒於對烏戰事牽扯自身精力，且俄常規軍力遠落後於北約，俄羅斯的應對會集中在幾個方面：一是打“核”牌，二是打“盟伴”牌，三是打“軍演”牌，尤其在西線加大練兵。
外界注意到，最近幾年北約軍演動作頻頻，包括核威懾演習、最大規模空中聯演等，而每次“威懾”又會換來俄羅斯的“亮劍”，地區局勢也在交替的“軍事秀”中變得愈發不寧。
“現在北約轉型的大致輪廓已經出現。”王強指出，“一是從區域防禦向更多承擔‘國際安全’的方向轉型，大半任務已經完成。另一項轉型是在幾個關鍵方向，如向北極、西太等地投入軍力部署，目前正在推進之中。”
“可以看出，北約的轉型力度是非常大的，這也是美英跨大西洋軍事聯盟捆綁歐洲國家、進行全球擴張的重要一步。”王強說。
在王強看來，北約東擴進程開啟之後，全球就處於高度動蕩狀態，軍備競賽不僅在主要國家之間展開，也在區域性國家上演。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五眼聯盟、美日印澳四方框架下，已經完成了事實上的核軍力擴展，這已超越傳統意義上的常規武器軍備競賽範疇，並且產生傳導效應，引發了更為混亂的局勢。”
王強說，現在歐洲國家比較難受的是，命門被美國牢牢攥在手裡，儘管在一些具體問題上它們與華盛頓的想法並不完全合拍。
法國政治學院及巴黎高等商學院教授樊尚·德斯波爾特認為，歐洲不要對美國的“保護傘”抱有幻想，而應反思如何實現真正的安全，並儘快恢復防務自主和歐洲主權，成為強大而和平的地緣政治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