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5月9日“勝利日”在即，然而目前最受國際媒體關注的，除了無人機襲擊克里姆林宮事件外，就屬俄羅斯僱傭兵瓦格納宣稱要撤軍的“大戲”了。
瓦格納宣稱撤軍這件事可謂一天一變，先是5月5日，俄羅斯瓦格納創始人普里戈津表示，由於缺乏彈藥，瓦格納部隊將於5月10日離開巴赫穆特，陣地將移交給俄羅斯國防部所屬部隊。第二天，也就是5月6日，普里戈津又改口表示，瓦格納要將巴赫穆特的陣地移交給車臣精銳特種部隊。最後第三天，就是5月7日，普里戈津又髮長文回應撤軍風波，並講述了“巴赫穆特絞肉機”行動的始末，而且表示瓦格納將得到他們需要的所有必須武器和彈藥，可以繼續戰鬥。換句話說就是，瓦格納不撤了。
瓦格納威脅撤軍 俄軍內部矛盾公開化？
俄烏衝突爆發後，俄方陣營兩支特殊部隊備受矚目，一支是車臣武裝，一支就是僱傭兵組織瓦格納了。這兩支部隊都不是俄羅斯正規軍，車臣是俄羅斯的地方武裝，按古代的說法類似藩王帶的“藩兵”，而瓦格納是僱傭兵，按照中國人熟悉的方式理解就是所謂“聽調不聽宣”，類似《西遊記》里二郎神跟天宮的關係。
相應的，車臣武裝領導人卡德羅夫和瓦格納創始人普里戈津也成了兩大“網紅”。卡德羅夫常年在車臣說一不二，在中國互聯網上有外號“卡祿山”，被比作割據一方的唐代節度使安祿山。而普里戈津是御廚出身，普京心腹。這段時間普里戈津領導的瓦格納集團在戰場上的表現可以說是十分亮眼，最近風頭甚至蓋過了卡德羅夫，更不要說俄正規軍將領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俄羅斯軍方內部各個“山頭”難免有矛盾。
當地時間5月7日，普里戈津在其“電報”頻道發表了一篇文章，他指出，這篇文章是為了“排除誤解”而準備的。
普里戈津在文中透露，所謂的“巴赫穆特絞肉機”行動，是他與當時剛被任命為俄對烏特別行動總指揮的謝爾蓋·蘇羅維金在2022年10月8日決定發起的行動，行動期限為6個月（即到2023年4月8日），目的是激怒烏方使其投入儘可能多的軍隊到巴赫穆特，並使俄軍部隊能夠佔領有利的防線，趁機進行動員、改裝、訓練人員並提高其戰鬥潛力。
文中表示，自2022年3月19日以來，瓦格納集團軍已經戰鬥了近400天。幾乎所有部隊在執行軍事行動後都被撤回，以便進行改組、再訓練和休息。他還透露，在巴赫穆特執行戰鬥任務的瓦格納士兵共有3萬人，他們面對的是約8萬名烏軍，其中直接在巴赫穆特地區作戰的烏軍約有3.5萬人。瓦格納在巴赫穆特的作戰任務已完成，剩餘僅有2.42平方公里的作戰空間“對俄軍進一步行動不會產生影響”。
公開信息顯示，去年10月，俄空天軍總司令蘇羅維金被任命為特別軍事行動總指揮，而到今年1月11日，俄國防部宣布，俄聯邦武裝力量總參謀長格拉西莫夫被任命為特別軍事行動總指揮。而蘇羅維金與另外兩名將軍出任副總指揮。普里戈津這封信等於把俄方內部矛盾公開化了，宣布他跟副總指揮蘇羅維金是一條戰線的，而跟總指揮格拉西莫夫不和。加上4月29日，普里戈津在接受訪問時稱，瓦格納只取得10%至15%的所需彈藥，俄羅斯國防部長紹伊古應立即發放彈藥，否則自己將向總司令普京報告問題。普里戈津可謂一次把俄軍方兩大高層一起得罪了。
瓦格納彈藥補給問題背後是爭功？
去年下半年，俄軍連續丟了哈爾科夫和半個赫爾松後穩住戰線，如今最大的可能戰果就是有望基本拿下巴赫穆特。
筆者按照常理分析，如果這個難得的戰果完全由瓦格納拿走，俄羅斯正規軍難免臉上無光，而且實事求是地說，瓦格納能夠放手進攻，也是因為俄羅斯正規軍承擔了掩護側翼，鞏固佔領地的角色，打好了“輔助”。如今雙方分戰功上顯然出現了一些矛盾沒談攏，因此控制着彈藥和補給的俄國防部，試圖藉此敲打瓦格納是符合邏輯的。
而從普里戈津的姿態來看，他顯然有意聯合車臣的卡德羅夫，通過凸顯俄羅斯國防部與正規軍的無能來反擊，否則也不會在第二天就突然改口，在部隊交接上刻意排除俄正規軍，而選擇車臣部隊。而卡德羅夫當時公開回應稱自己已致信俄羅斯總統普京，準備接管巴赫穆特，可見這兩個人已經商量好。
除了有意敲打的可能外，客觀地說，俄國防部也要考慮前方實際情況。首先是烏軍宣傳多日的“春季大反攻”，不論這次烏軍怎麼打，成功機會有多少、俄軍經歷此前被迫撤出哈爾科夫、半個赫爾松的經驗，此次勢必不會掉以輕心，會持續在各地構築防線，轉移居民，做好防守準備。俄控扎波羅熱州決定把前線18個居民點的居民們臨時安置在扎波羅熱州腹地，已經有1552人遷移。
從俄國防部的角度來看，由於巴赫穆特戰役已進入消耗戰後期，繼續投入大量彈藥尋求完全佔領，其實對於全局意義不是很大。還不如加大其他戰線的物質儲備，應對烏軍的反攻，做好“防守反擊”的準備更為有利。這其實是一個全局戰場和局部戰場的關係。
而就俄羅斯國內穩定來說，俄羅斯國防部也很難容忍在俄羅斯國內除車臣部隊之外，還有一個不屬於自己的軍隊，特別是瓦格納集團已經發展到數萬人，戰鬥力得到證明的情況下。
瓦格納暫時雖“贏了” 未來有隱憂
從這一輪“撤軍”博弈暫時的結果來看，瓦格納可謂“贏了”，俄國防部作出了妥協。
普里戈津5月7日就表示，瓦格納被允許按照他們認為合適的方式在巴赫穆特活動。聯合部隊副指揮官、陸軍上將蘇羅維金將監督瓦格納集團與俄羅斯國防部之間的對話。久未露面的蘇羅維金也對外發表看法，他表示從開始就與普里戈津保持着密切聯繫，在被重新安排負責聯繫工作後，他將繼續做好瓦格納的補給工作，確保把足量武器送到前線。“從一開始，我就在國防部里反對限制對他們的武器供應，我曾因此遭受限制。現在我做到了，已經有了具體的決定，可以把足量武器送到前線。”
而俄羅斯國防部已經在4月30日撤換負責俄軍後勤的最高級將領米津采夫，改由俄羅斯國民近衛軍前軍官庫茲緬科夫接替該職務，前者則轉任瓦格納副指揮官。
按中國人熟悉的說法類比，普里戈津這一鬧，不但“糧草”有了保證，“運糧官”米津采夫是“戴罪立功”的性質，不可能不儘力。 而且“監軍”蘇羅維金還跟自己關係密切，基本沒有掣肘，可以大幹一場了。
但是從長遠來說，瓦格納和普里戈津仍有隱憂。
瓦格納集團創始人普里戈津與俄防長紹伊古之間的緊張關係由來已久，2023年1月索列達爾戰役時，普里戈津於1月10日自行宣布瓦格納已佔領索列達爾，對此，俄國防部1月11日發布的聲明，重申了國防部主管戰事的立場，表示不要急於宣布勝利，俄烏雙方仍在當地激戰。烏方也表示，戰鬥仍在繼續。直到1月16日，烏方才正式承認索列達爾易手。
5月2日俄羅斯國防部長紹伊古表示，目前俄軍彈藥充足。與2022年初相比，基本武器的採購量是去年的2.7倍，急需武器的採購量是去年的7倍。整體看，軍工企業滿足了陸軍和海軍的需求。結果紹伊古話音剛落，普里戈津就鬧“彈藥不足”，可謂當面打臉。
如今瓦格納與俄國防部矛盾公開，不過在俄烏衝突大背景下，關係還能維持，但長遠來說，瓦格納性質終究是僱傭兵，無法與正規軍相提並論，關係太緊張並非好事，未來有隱憂。
而從俄羅斯整體國家利益來說，軍隊之間有一定競爭是好事，但是如果競爭過頭了就是壞事了。至於俄軍內部矛盾對於俄烏衝突有多大影響，還需要進一步觀察。
作者丨陳人歡，深圳衛視直新聞高級主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