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工作後,我又不得不搬家了。新的工作單位安排了一個司機開了一輛車去了我的KOST協助我搬家,那時我的東西並不多,很快就搬完了。我坐上車就走了,沒有和任何人說再見。
天生沒有西方人和印尼人那麼開朗善表達,何必假惺惺在那裡扭捏作態。外國人的再見總是特別的冗長讓我無所適從。直到現在,我都是一隻來無影去無蹤的貓頭鷹,在別人還沒意識到之前我已經消失了。總覺得動靜越小越好,最怕有什麼驚喜的farewell party,留着機會下次還見嘛。
在唐格朗的時候因為那種瘋狂式的減肥還去了一次醫院,由當時的秘書帶我去的跟單位保險合作醫院,沒有花任何錢。我因為好多日不進食連大便都拉不出了,更別說能按時監測馬桶里的大便油了。當我向醫生描述完自己的情況後,醫生很淡定的問,你是不是在減肥?我連忙支支吾吾說沒有。醫生說那好吧,從今天起,多吃肉,過幾日再拉不出大便再來。此後我的人生里再沒有減肥二字
這裡又涉及到另一個悲慘的故事——那個帶我去看病的秘書在一年後居然車禍身亡。她叫Juni,華人,年紀應該比我還小,在湖南師範大學留過學。車禍前正在準備結婚,據說開着摩托車在雅加達的路上與一輛重型卡車相撞,當場死亡。——這就是生活中的真實暗黑故事,它如一縷陽光中的陰影,看似明亮又揮之不去。很多個日子後的晚上,我在當時新住的屋子裡的床上再次被一條新聞和手機里的短信震驚了——MH370不見了……馬航的一架飛機居然從天上突然消失了!直到2021年的今天,這個大家只能通過網絡團聚的特殊春節之際,它還是沒有再出現。我希望它被外星人劫走了,所有人都生活在另外一個星球上;亦或者他們走入了另外一個時區,回到了童年時代但是找不到回來的路——就如德劇《暗黑》的劇情那樣,這個世界其實存在着好幾個交錯的世界。
去年的春節更可怕,我去了我的雅加達南部鄰居同事的家裡吃飯。當時CGTN的新聞里正在播放一些關於病毒的報道,不禁感嘆國內的人今年過年可能不會太容易,但仍然相信它不會跑到印尼來。電視上那些飆升的感染數字猶如一針腎上腺素,時時打在我的眼睛裡直冒火光。而今天,全球感染病例居然超過一億,我眼睛中的火光卻早已消失。
離開西部以後,我搬到了雅加達中部。住處又是一棟二層別墅,裡面只有我自己。曾經去過一次旁邊的鄰居家問點路線相關的事情,對方很熱情的幫了我並讓我在那小坐了一下。我還將此事寫在了go girl 雜誌上。這就是印尼人,只要他們可以幫你做到的小事,從來都不會皺眉頭,總是熱情的想給你更多。我也在柏林的火車站問過兩次路,第一次是問一個中年女士如何使用車站旁邊的打票機。她抬頭看了我一眼,毫無表情的對我說:等一下。
等她忙完後,她教了我如何使用那台老式打票機後馬上走了。第二次是在另外一個火車站,德式火車站是多條線路共享一個站點,並不是北上廣那種只要你往站點一站,下一列列車肯定是你的那種狀況。德語單詞又他媽的無恥的長,睜大眼睛也沒找到我要的線路。於是我向旁邊一個年輕的男性路人請教,他非常的高,幾乎俯視我。希望我是記錯了,總之他白着眼睛瞪着我說:等一下!等了有兩分鐘他才幫我看了地址並指給我看是這樣那樣的…… 我在印尼從未遇見這種情況,無論何時,只要你有需求,印尼人總是會停下手裡的事情不求回報的幫助你。當然如果涉及到工作的話,那又是另外一碼事。
新的工作在開始的時候就不是特別順利,現在回頭看的話,它有很多方面的原因。生活就像一條船,我們都獨自駕船在一條望不到邊際和終點的河流上划行。有的時候風向適宜,還能遇到志同道合的水手一起劃一程,路邊風景宜人一直迎流而上,偶爾還充滿了掌聲和喝彩。而有的時候,划了一半,路邊也許寸草不生、赤地千里,還不時跳出幾個蒙面大漢要跟你大幹一百個回合,也有人會假裝是你的友軍跳入你的船艙坐享其成,一切的一切要看你如何掌舵。但是即使你掌好了舵,你還要觀天望風,躲避叢林里的亂槍和游擊戰。但是不要灰心,當你歷險後馬上又是風平浪靜、雲淡風輕。重要的是你不要一遇到艱險就調頭划行,隨波倒退。
那時我一個人住了一陣,家裡突然搬來一個鄰居,咋一看是個男孩,近一看是個女孩。她說她叫濤姐,我非叫她濤哥,一叫她濤哥就被揍。那人行李不多,拿個小箱子十分輕鬆愜意,總喜歡咧着嘴笑,牙齒跟我一樣也不太齊。當時分不清敵友就紛紛各忙各活。不過這人可將我害慘了。
此人與我都喜歡在自己的房間里待着,都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一樓幾乎不去,都不問世事、懶得出奇,經常大門一甩一出去一整天沒了人影兒。你不搞衛生我也不搞,你不請阿姨我也不請,你戲弄我我就戲弄你;此人力氣還大得出奇,一不小心能將我手摺斷;所以在家她佔上風,我只是個跟班小妹,稍微招惹一下她就會折斷我的手。此人也為印尼奇人,喜歡開玩笑,喜歡戲弄人,嘴巴上皮不過她手又打不過她只能認慫唄——做一個住在大房間的傭人小妹也好小弟也罷。
某日有個印尼朋友在我家住了一個晚上,當時家裡又臟又亂——我保證都是濤哥把家弄亂的,與我無關。可我那印尼朋友從我家走後有次跟一大桌人一起吃飯時提及這事,我也在場。她說我家髒的很,好可怕,還形容了客廳和廚房甚至是家裡的廁所是什麼樣的;所有的人都聽得出奇並皺起了眉頭,有的人甚至說起了中國人不太愛乾淨的話…… 有幾個人意味深長的看着我,平時我打扮得人模狗樣的,此時我真希望自己穿得和家裡一樣丑 ……
回到家我跟濤哥抱怨家裡好臟,濤哥不以為然,說都是我弄的,與她無關;多說幾句濤哥又要過來折斷我的手、打爛我的嘴,所以我也不敢再做聲了。濤哥比我懂事一些,在辦公室里從不隨便折其他人的手,一天到晚人模人樣的裝得跟真的似的高高興興樂樂呵呵的工作,再加上她時常一副男孩子模樣減輕了很多辦公室的壓力和威脅,幾乎沒有人不喜歡她,所有明槍暗箭都與她無關。
其實濤哥比我有錢多了,不知為何其他人總覺得我拿了比他們高的薪水又做得不如他,這些事我都是過了半年以後才知道的——新人一直是被考察的、被多個眼睛觀望的、被嫉妒的、不能犯錯的…… 沒過多久,濤哥就跟我說在國內某島買了房子,自己把卡里的錢都寄回去了,明天就沒錢吃飯了……一聽濤哥快要斷糧了,我心裡樂呵的很,趕緊就上樓慶祝去了。誰知第二日,濤哥的朋友就開車來給濤哥送了一個超級大的袋子,裡面裝滿了食品——沒錢卻仍然可以吃飽的濤哥照樣一隻手可以將我拿下!
很快,濤哥也從船上跳下去登上了另外一艘船。據說她回國後從事了法律工作, 去年還生了孩子,我覺得濤哥辦案不用靠文件也行,兩個拳頭就能把對方嚇跑 。
我的鄰居換成了一個性格很好的四川妹子,她會騎摩托,懷孕了也騎着摩托在路上晃,下暴雨也騎着摩托在路上狂奔,工作非常賣命,來來回回就如一部鋼鐵鑄造的機器一樣高速運轉,她的老公是一名電訊公司的員工,但由於一次淹水變故單位邀請她跟我住在了一起 。
她搬來時還處在打算要孩子時期,當時並沒有孩子。某次她以為自己懷孕了,於是騎摩托時就特意減慢了幾碼,慢慢的在雅加達路上漂移並保護着自己的肚子。後來去醫院檢查發現自己沒懷孕,騎摩托車回家路上看見一個大水坑,她加足馬力信心十足的“轟隆隆”一躍而過,幾乎在幾分鐘內就開到了路的盡頭。整條街道從沒注意過她的到來,江湖上只流傳着她摩托車煙筒留下的轟鳴聲……
《本文未完,祝大家春節快樂,牛年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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