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居老人想辦意定監護，該找什麼渠道；住在武康大樓里，遊客頻頻上門打擾怎麼辦；小區部分居民同意加裝電梯後又後悔，該如何處理……5月23日，在“小切口大民生”基層法治觀察員在行動——基層治理軟法指引交流分享會上，市委依法治市辦發布了首批基層治理軟法指引。在普陀、徐匯、長寧三區分享的軟法中，上述問題都能找到答案。
如何實現“我的監護我做主”？
2019年，上海老人房產贈水果攤主一案引發了社會各界關注。普陀公證處為當事人辦理了意定監護，老人親屬起訴，官司持續了長達5年。2023年12月法院一審判決房屋及財物歸受贈人劉某所有，2024年5月上海二中院二審駁回上訴、維持原判，公證處相關協議均獲法院支持。至此，案件終於告一段落。
“這個案件讓我們對意定監護類案件的辦理更有信心，為居民辦好意定監護的信念也更加堅定。”普陀公證處公證員陳鑒媛說，在工作中，他們見過失獨、丁克、獨居老人擔憂就醫無人簽字、身後無人料理；也了解到殘障孩子的父母，擔心百年之後孩子的照料問題。在這些情況下，公證處可以運用意定監護、委託監護等法律工具，為特殊家庭定製解決方案。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三十二條規定，沒有依法具有監護資格的人的，監護人由民政部門擔任，也可以由具備履行監護職責條件的被監護人住所地的居民委員會、村民委員會擔任。陳鑒媛說：“這個法條被司法界稱為政府兜底監護，但居（村）委望而生怯，擔憂人員有限，沒有精力、能力擔任監護人，履行監護人職責。”
正如陳鑒媛所說，隨着人口老齡化的加劇，意定監護在保障老年人、殘疾人等弱勢群體合法權益方面的作用日益凸顯。但具體到每個家庭，面臨的實際情況各不相同。哪些老年人更適宜選用意定監護？子女存在心智障礙，家長如何通過意定監護做好託付安排？意定監護協議中可以設立多個監護人嗎……對居（村）委等基層自治組織來說，要學習的問題還有很多。
在普陀區委依法治區辦、區司法局指導下，普陀公證處進行了多輪調研，並與長壽街道、民政局、居委會代表溝通，在2024年12月發布了《居（村）委參與意定監護事務軟法指引》，明確了居（村）委具體參與兩種具體意定監護的適用情形、操作步驟，還提供了意定監護協議、被監護人情況一覽表、監護報告等文書的參考格式，並對常見問題和相關法律法規進行了詳細闡釋。
通過這一指引，普陀區探索出了一條居（村）委參與意定監護事務的具體路徑，為保障弱勢群體合法權益提供了有力的基層支撐。
陳鑒媛說，軟法發布後，各居委都對相關流程和問題有了更深的了解。前些天，在居委會的介紹下，韓奶奶主動來公證處辦理意定監護和生前預囑，確定由二兒子擔任自己的監護人，並提交了材料、補齊手續，順利簽訂了協議與預囑。
拿到公證書後，韓奶奶直言這是她的“安神葯”。陳鑒媛解釋，其實韓奶奶簽下生前預囑，並不是以後要“放棄治療”，而是給未來的自己寫一份生命使用說明，拒絕像老伴當年一樣被過度醫療，給自己留下最後的尊嚴。簽署意定監護公證也不是要剝奪子女的權利，而是選好代言人，優先尊重被監護人意願的“雙保險”。
開放社區的“網紅煩惱”怎麼解？
“走進這裡，不會寫詩的人想寫詩，不會畫畫的人想畫畫，不會唱歌的人想唱歌，感覺美妙極了。”80多年前，僅在上海停留了短短一天的蕭伯納，為武康路寫下了這樣詩意的讚美，現如今，除了自帶歷史感和人文氣息的建築，武康路還多了各式各樣的潮流新店，聚集了來自全國各地的遊客。
對遊客來說，武康街區是拍照打卡的網紅景點，但對住在裡面的居民而言，要面對每天的日常生活。“武康出圈以後，給我們的社區治理帶來了很大的挑戰。”徐匯區湖南路街道武康居民區黨總支書記柏祖芳說，有的遊客會直接衝進居民家，懟臉拍攝；武康路上經常會看到沒喝完的咖啡杯和奶茶杯，遊客騎來的共享單車也隨意停放……這些問題涉及市容、城管、市場監督等多個監管部門，很考驗基層治理的能力。
“武康作為‘網紅’地標，為社區帶來了活力和知名度，同樣也帶來了網紅的‘煩惱’，集中反映在居民與遊客、商戶等之間的邊界問題。”徐匯區司法局黨委書記、局長左靜鳴表示，他們嘗試以武康開放社區為樣板，在湖南路街道辦事處的支持下，開展了多次基層法治觀察社區討論，並組織人員編寫了《上海市徐匯區軟法治理指引（武康開放社區版）》，就房屋安全、文物保護、文明養寵、車輛停放、飛線充電、噪音防範、高空拋物、環境治理等開放型社區較為普遍而又與居民生活息息相關的領域給出社區軟法治理指引。
柏祖芳說，在軟法指引誕生的過程中，居委圍繞“開放式社區如何讓居民、商戶和遊客和諧相處”這一議題，發起過很多次討論，並形成了需求清單，在區司法局和律師團隊的幫助下，邀請了多方代表審議內容，並表決通過了居民公約、商戶公約和遊客公約。
“我們的公約成了處理多元利益衝突的一個軟法。這讓街區變得越來越規範，也越來越有序。”柏祖芳說，在此基礎上，他們還制定了《武康大樓居民公約》，公約徵求意見的入戶率達到了99.5%，是大家群策群力的結果。
她還特別舉例，《武康大樓居民公約》中有一條是“大樓外部留清朗，莫曬被褥等大件。”這一條是多位居民要求加入的，經大家討論一致後通過。“從武康開放社區推進軟法治理的實踐來看，歷史保護與社區治理並不衝突，通過全過程人民民主是可以實現共生的。”
為解決同類問題提供參考
2016 年，長寧區第一部既有多層住宅加裝電梯在周家橋街道中五居民區三涇南宅拔地而起。7年間，周家橋街道推動了65台電梯落地，惠及1502戶居民。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部分電梯5年免費維保已經到期，後續缺乏有效的管理與維護，成為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長寧加梯中心負責人張飛介紹，為了找到實現電梯“全生命周期維保”的有效途徑，周家橋街道在 4 個月的時間內牽頭召開了 15次協商會、推進會，並攜手華東政法大學專家智庫，從居民的實際需求出發尋找適合的維保主體和方案，最終將目光鎖定在某保險公司上。
在周家橋街道中五居民區黨總支的引導下，居民議事小組召集了樓內業主代表，召開加梯全生命周期維保方案座談會，詳細了解了該保險公司的維保方案、出資比例、維保管理等，並來到由該保險托底的加梯小區，實地調研、學習交流加梯後期管理做法。
充分了解後，37 號樓率先與該保險公司達成共識，並簽訂了 13 年的維保協議，明確電梯未來 13 年運營中涉及到的維修、維保費用的承擔，包括被困險和意外險。目前，周家橋街道正在積極推進“保險＋維保”的加裝電梯維保服務模式，儘力為居民解決加梯的後顧之憂。
“既有多層住宅加裝電梯是一項重大民生工程，面對複雜的情況，如何能夠用一種合理的方式達到多方平衡，軟法或許是一個比較好的突破口。”長寧區司法局工作人員張茹青介紹，《既有多層住宅加裝電梯法律風險防範指引》就是他們根據相關法治調研形成的成果。
指引中詳細分析了既有多層住宅加裝電梯過程中可能存在的法律風險，並從居民意願徵詢、前期手續辦理、加裝電梯施工和後續運營管理等四個階段16個步驟入手，逐一梳理形成在加裝電梯全流程中可能出現的18個法律問題，覆蓋加裝電梯前、中、後各環節，為在法治軌道上推進電梯加裝提供了全流程、針對性和可行性較強的風險防範建議。
通過這一指引，長寧區為既有多層住宅加裝電梯工作提供了工作路徑，為推動這一民生工程的順利實施提供了法治助力。
據介紹，上海基層法治觀察工作自2022年全市推行以來，推動了諸多法治問題得到解決，也總結出了一些治理經驗成果。其中，基層治理軟法指引以其靈活性、協商性和多元參與性，在基層治理中發揮了獨特的作用。今年上海還將不定期地擇優挑選一批成熟的軟法指引，適時向社會發布推廣，推動一街鎮、一區依法治理的成功經驗、智慧成果輻射至全市，為同類問題的治理提供參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