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斯克終於跟特朗普鬧翻了。昨天X上跟特朗普一頓猛噴,最後連特朗普在愛潑斯坦名單上這種超級大瓜都給抖了出來。就這架勢,不光是反目,連成仇也不遠矣。
當然也不怪馬斯克發飆。實在是他在特朗普身上付出的太多了——競選時那點經費就不說了,對馬斯克來說這都是毛毛雨;特斯拉被瘋狂做空乃至抵制那就真的是肉痛;而最要命的是,馬斯克這幾個月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不光是建制派和他們背後的深層政府,連MAGA派也都得罪了個遍。
可最後,馬斯克得了個啥?政府效率部吭哧吭哧為聯邦政府砍了1600億美元開支,結果特朗普新近力推的《大美麗法案》(One Big Beautiful Bill Act),直接將預算赤字凈增加2.42萬億(未來10年財政收入減少3.67萬億減去支出減少1.25萬億)——這麼一搞,馬斯克之前的作為怎麼看都是小丑耍寶。
好吧,公家的事也就罷了。可私人利益總不能罷了吧?
照罷無誤!《大美麗法案》大幅廢除或加速淘汰拜登時期的情節能源稅收抵免,取消新能源車補貼,並對新能源車加征使用費。
這簡直是要對特斯拉釜底抽薪!如果說取消新能源車補貼馬斯克還能勉強容忍——畢竟當時拜登在鼓搗這項補貼時,已經把馬斯克排除在外;可加征使用費,那就是直接向馬斯克開刀!
同時,馬斯克希望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使用其星鏈衛星系統用於國家空中交通管制,但特朗普政府因利益衝突及技術原因對此持反對態度。
最後,5月31日,白宮還撤銷了對馬斯克政治盟友賈里德·艾薩克曼出任下一任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局長的提名,等於將老馬在特朗普政府里的最重要利益蛋糕也整沒了。
這就可以理解馬斯克為何處出離憤怒,不惜跟特朗普翻臉了——說人話,他徹徹底底被特朗普當了一回凱子,而且是全球第一號大凱子。
為什麼馬斯克一片熱忱,卻落得個凱子結局?
其實還是跟馬斯克的認知有關。
馬斯克這個人,是黑心資本家不假,但多少還是有點理想主義的。雖然玩女人這方面確實很嗨,但就三觀而言,他屬於一個標準的老派精英白男——白人至上、多子多福、推崇實業,對猶太金融資本的金融化、去工業化以及LGBT等極為反感。
這樣的人,眼見美帝衰落混亂的現狀,不滿是可想而知的。當然,馬斯克也不是偉大的革命家,為理想奉獻一切這種事兒他肯定是不幹的。他最希望的,還是將個人實際利益與理想融為一體,爭取共同實現。具體來說,希望通過一場改革,給美帝撥亂反正,實現自己價值觀的同時,更讓自己趁機掌控更多的生產資料,在經濟基礎層面獲取更多資源和地位,自己則由暴發戶晉位老錢貴族,成為新一代國之柱石。
捋清了馬斯克的想法,我們回過頭來看他選擇特朗普,就很容易解釋了。在馬斯克眼裡,特朗普同樣是黑心資本家和精英老白男,同樣對現狀不滿希望改革;或許也有一點理想但不純粹,所以特朗普也希望在中興帝國。回歸傳統的同時,自己趁機大發其財、晉位豪門,成為帝國核心層的頂級權貴世家。
這就是馬斯克願意出錢出力押注特朗普的理由——從出發點看,兩人確實是一路人。
可是,出發點上的一路人,並不代表路上始終是一路人。畢竟不管救國也好,搞錢搞勢也罷,特馬兩人想達成目標,就必須搞改革。而改革豈是那麼容易的?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何況特馬改革,奪的還不僅僅只是點浮財,而是要奪取人家的生產資料,搶人家攫利渠道和工具。
這意味着改革勢必遭到激烈的反對,越往下改,觸動的利益越深,遭遇的反抗就越激烈,被反噬的風險就越高。
到這一步,就會出現一個問題:要不要堅持下去?
畢竟敵人也不是棒槌。面對改革,硬碰硬是有可能反殺成功,但也有可能失敗——而一旦失敗,那就是灰飛煙滅的額下場。而且就算反殺成功,這個過程中自己也可能元氣大傷。所以最好的情況,就是拉攏腐蝕改革派——可以讓渡一些利益給你嘛。只要價錢談攏,沒必要搞高風險的改革,你完全可以直接進入既有的核心圈層,掌控核心資源,大家一起操盤。
改革,很可能身死族滅;妥協,不僅沒風險,自己想要的實際利益也可以平安到手。當頑固派祭出這套反向胡蘿蔔+大棒,改革派自然會動搖分化。
特馬這幫資本家搞改革,固然不乏為國為民的理想,但主要還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現在不用冒風險,個人利益就能滿足,那何必去搞前途未卜的改革呢?
這種情況下,特朗普就選擇了妥協,在風險面前選擇了落袋為安。這就有了我們看到的,特朗普帶着一幫權貴炒幣,看到這次《大美麗法案》劫貧濟富,砍民眾福利的同時,向軍工複合體和傳統能源資本等共和黨傳統金主輸送利益——這本質上,就是特朗普向傳統統治階級的妥協和融入。
那馬斯克呢?其實他也妥協了。這哥們之前嚷嚷着要砍兩萬億美元的聯邦財政支出,結果才砍了1600億美元,就辭職不幹了。
可為什麼馬斯克也選擇了妥協,卻依然落得個裡外不是人,甚至連同樣妥協了的特朗普,都將他棄之如履呢?
原因很簡單:馬斯克不是特朗普。
特朗普是總統,他有法定的最高行政權力,也有龐大的MAGA群眾基礎。這樣的人,他是真有政治實力,有政治殺傷力的。既然他能對既得利益者構成巨大威脅,那既得利益者如果不想冒着風險拼到底,自然就要對他大加籠絡,真金白銀的讓渡給他巨大利益。
但馬斯克不同。他沒有政治實力,他領導的政府效率部雖然看上去很牛逼,但這些權力全來自於特朗普授予。馬斯克本人也沒有政黨,沒有政治基本盤。總而言之,馬斯克在政治上,只是特朗普的一個附庸外掛而已。
說直白點,馬斯克就是明朝的東廠太監,再牛逼也只是皇帝的鷹犬而已;一旦皇帝沒了或者改變了態度,他立馬就淪為喪家之犬。
這樣的人,當然沒有資格獲得既得利益集團的利益讓渡——老子只要搞定了特朗普,你還有個屁的威脅?所以,特朗普妥協可以收貨實利,而馬斯克妥協,只能落得里外不是人。
甚至連特朗普都不能容他。
其實馬斯克如果不妥協不辭職,繼續扮演鷹犬的職責,那特朗普反而可以容他。畢竟改革成功的話,特朗普的收益肯定是最大化的——理想、情懷和個人利益都會最大程度的實現。妥協雖然也可能獲利,但終究只是權衡利弊之下的次優借。
如果馬斯克堅持改革並衝鋒在前,雖然會給改革派帶來更大風險,但他也同時扮演了特朗普的擋箭牌——直白點說,改革放大的風險,大部分是由馬斯克自己承擔,而改革成功的果實,特朗普卻天然可以佔到大頭。
這種情況下,特朗普沒道理拋棄馬斯克。甚至,哪怕最後風險太大,特朗普還是得選擇妥協,他也會盡最大能力保馬斯克——畢竟擋箭牌在,自己才安全;而且就算妥協成功,只要沒被逼到絕路,留下這麼一條鷹犬,也是對既得利益集團的一種威懾,以防他們接下來反悔或暗中使壞。
但壞就壞在,馬斯克感受到風險,中途選擇了撂挑子!
馬斯克這麼一退,等於撤掉了特朗普身前的擋箭牌,讓直面所有炮火!
這不就是把特朗普給賣了么?這麼一來,特朗普就是想改革也不敢了,只能選擇妥協!而且由於馬斯克腳底抹油,特朗普在跟既得利益集團談條件時,也少了最大的籌碼和底氣——換句話說就是妥協,現在拿到的好處都要大不如前。甚至極端點,不排除特朗普壓根沒拿到太多好處,純粹是被大增的風險所逼,而被迫主動妥協!
這就是認知錯位導致的悲劇。站在馬斯克角度,他給自己的定位,應該是特朗普的盟友甚至合伙人。至於特朗普,不排除一開始他也這麼認為,但隨着改革啟動,馬斯克出頭去領導政府效率部搞裁員節流,那情況就發生了變化。馬斯克的素人出身,加上政府效率部的職能設置,決定了一旦他被放到這個位置,幹了開路先鋒的活兒,那政治上他的定位就是鷹犬,而且是完全依附於特朗普的鷹犬!
這樣一來,事情就發生了變化。
站在特朗普角度,改革是你馬斯克主動支持的,鷹犬這個角色也是你馬斯克自願扮演的,你既然當了鷹犬,那他就要履行鷹犬的職責。而鷹犬的職責,一是咬人,二是擋槍,而最重要的是,不管發生什麼,鷹犬都要絕對的聽命於主人,不得擅自進退——只有這樣,才能換得主人的庇護,以及後續的獎賞。
現在特朗普和馬斯克對既得利益集團宣戰,結果剛把戰火挑起來,馬斯克就被嚇的跑路,讓特朗普這個主人孤零零的扔在風中凌亂。換你是特朗普,你對馬斯克是什麼感覺?你還會信任他?還會給他好處?
當然是把他有多遠甩多遠!
這就是特朗普拋棄馬斯克的根本原因!說到底,還是資產階級的軟弱性。不管是特朗普還是馬斯克,都沒有無產階級革命家那樣,拋棄一切鬧革命的勇氣。資產階級的先天基因,決定了他們必然是瞻前顧後的,改革和革命也都是投機性質的,一旦嗅到風險、遇到壓力,或者對手給點利益,他們就有可能妥協退縮。只不過,在這場遊戲中,懂王是有政治實力的主人,馬斯克是無政治實力的依附者,懂王可以自抉進退,馬斯克卻沒有這個資格。他只管挖坑不管埋,把爛攤子留給了特朗普。那特朗普拋棄他,其實也就情有可原了。
不過,馬斯克也不是吃素的。這次他高調決裂,尤其是把特朗普愛潑斯坦的黑料都給抖出來,看似魯莽,甚至會帶來無窮後患。但實際上,作為一條被兩黨共同敵視,又被唯一庇護者拋棄的死魚,如果不這麼做,他死的更快。他也只有這麼做,未來才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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