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俄羅斯總統普京接連對朝鮮、越南兩國進行國事訪問，這是他自2000年後時隔24年再度訪朝，也是他以總統身份第五次訪越。其間，俄朝簽署《全面戰略夥伴關係條約》，俄朝關係提升至全面戰略夥伴關係；俄越簽署一系列重要合作協議，同意進一步深化兩國全面戰略夥伴關係。
據朝中社19日報道，俄羅斯總統普京抵達平壤，開始對朝鮮進行國事訪問。 新華社
在俄烏衝突持續延宕的背景下，普京接連訪問這兩個社會主義國家引發輿論高度關注，也牽動了美西方國家和日本、韓國的“敏感神經”，上述國家在普京訪問前後動作頻頻。
普京此次訪問取得哪些成果？有何意義？將產生什麼影響？美日韓對此作何反應？
簽署“突破性”條約，強化俄朝協作
6月19日，俄羅斯總統普京抵達平壤，開始對朝鮮進行國事訪問。據朝中社報道，朝鮮勞動黨總書記、國務委員長金正恩在平壤國際機場迎送普京。在平壤期間，普京受到“最高級別國賓待遇”，平壤數十萬群眾夾道歡迎。雙方當天簽署《全面戰略夥伴關係條約》和有關建設邊境公路橋以及衛生、醫療教育、科學合作等政府間協議。
朝鮮勞動黨總書記、國務委員長金正恩與俄羅斯總統普京19日在平壤簽署《全面戰略夥伴關係條約》。新華社發
普京在與金正恩舉行“歷史性會晤”後表示，俄朝簽署的《全面戰略夥伴關係條約》是將兩國協作提升至新水平的突破性文件，俄方不排除根據這一條約與朝鮮發展軍事技術合作的可能。條約規定，當任何締約方遭受侵略時，另一方將向其提供援助。
金正恩在簽署條約後的講話中表示，面對風雲變幻的國際政治局勢，朝方將與俄方更加密切戰略溝通，鞏固友誼基石。
自俄烏衝突升級以來，普京很少訪問除獨聯體地區以外的國家。觀察分析普遍認為，普京此訪體現俄方對朝鮮、越南的高度重視，將助推雙邊關係向更高水平發展。俄羅斯科學院中國與現代亞洲研究所韓國研究中心首席研究員康斯坦丁·阿斯莫洛夫認為，本次俄朝領導人會晤將俄朝合作提升到新的水平。
朝鮮勞動黨總書記、國務委員長金正恩與俄羅斯總統普京19日在平壤簽署《全面戰略夥伴關係條約》。 新華社發
冷戰以來，俄羅斯與朝鮮的關係經歷了從友好到遇冷再到升溫的過程。中國社科院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所研究員、中國東南亞研究會理事肖斌指出，在應對美國等西方國家方面，近年來俄朝之間的互動一直較為頻繁，雙方關係因此持續升溫。在朝鮮與美國的關係上，俄羅斯始終堅定支持朝鮮。在2014年克里米亞危機期間，朝鮮也是少數幾個承認克里米亞為俄羅斯領土的國家之一。
2019年4月25日，金正恩在俄羅斯符拉迪沃斯托克舉行了他當政以來與普京的首次會晤。2023年9月，金正恩出訪俄羅斯，在俄遠東地區阿穆爾州東方航天發射場同普京舉行“歷史性”會晤，雙方討論了多項重大問題和合作事項，並達成協議和共識。其間，金正恩邀請普京訪朝，普京接受了邀請。
中國社科院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所研究員姜毅表示，由於俄烏衝突和朝核問題，俄羅斯和朝鮮都面臨著外交困境，朝鮮也希望在軍事技術、高新科技領域取得突破。在此背景下，雙方簽署了《全面戰略夥伴關係條約》，這是一份旨在界定兩國關係性質的新協議。“同時，俄羅斯也表達了願意在軍事技術領域向朝鮮提供支持的意願。此舉反映出雙方在面對外交困境時，想要尋求相互支持、抱團取暖、‘背靠背’的一種關係。”姜毅說。
深化俄越關係，尋求外交“破局”
結束訪朝後，普京20日對越南進行國事訪問。今年是《越俄友好關係基本原則條約》簽署30周年，也是越俄建交74周年。普京此訪是他自2017年以來首次對越南進行國事訪問，也是他第五次以總統身份訪越。
訪問期間，普京與越共中央總書記阮富仲、越南國家主席蘇林舉行了會談，並會見了越南總理范明政和越南國會主席陳青敏。俄越領導人見證了11項雙邊合作文件的簽署，涉及教育、司法、核能、油氣等領域，同意進一步深化兩國全面戰略夥伴關係。
當地時間6月20日下午，俄羅斯總統普京會見越南政府總理范明政。央視新聞
據新華社報道，普京在與蘇林會談時表示，深化與越南的全面戰略夥伴關係一直是俄方的優先事項之一。他說，俄越兩國經貿關係近年穩步發展；兩國在國際和地區問題上立場相同或相近；雙方都表示願意在不使用武力、和平解決爭端的原則基礎上，在亞太地區構建“可靠的安全架構”。
越南自蘇聯時期起就是俄羅斯在東南亞地區最主要的戰略合作夥伴之一。據越南媒體報道，兩國經貿合作積極發展，最快時雙邊貿易額年均增長10%—15%；2023年，在地緣衝突嚴峻的背景下，兩國雙邊貿易額仍達36億多美元。投資方面，俄羅斯在越南投資項目近200個，投資資金近10億美元；越南對俄羅斯的投資猛增，從2000年的1億美元提升至2023年的30億美元。兩國經濟合作的重點是能源和石油領域。
“相較於朝鮮，越南的訪問更加側重於經濟層面，雙方在經濟領域的合作顯得尤為突出。”肖斌表示，此次訪問的主要目標在於深化兩國的全面戰略夥伴關係，特別是就越俄實現到2030年全面戰略夥伴關係的願景進行討論並推動其實現。
俄羅斯國際事務專家格里戈里·特羅菲姆丘克指出，越南從未加入反俄勢力和集團，也不支持任何旨在孤立俄羅斯的封鎖或制裁，對俄方來說，這是“寶貴的地緣政治資本”。
姜毅指出，除了與越南鞏固和發展原有合作關係，在當前面臨較大國際壓力的背景下，俄羅斯想要藉此次訪問“破局”，以展現其在全球舞台，尤其是東南亞地區的影響力。
6月20日，在位於越南首都河內的主席府，越南國家主席蘇林與到訪的俄羅斯總統普京舉行會談。 新華社
值得注意的是，不到一年前，美國總統拜登於2023年9月訪問越南並與阮富仲會晤，雙方將兩國關係提升為“致力於和平、合作和可持續發展的全面戰略夥伴關係”。據媒體報道，在普京正式訪問越南前，美國對越南接待普京來訪提出批評。
“儘管越南清楚地意識到，普京的此次訪問可能會為其帶來一定的外交或政治風險，但越南仍然選擇接待普京來訪。”姜毅表示，在當前的國際形勢下，越南一直試圖維持對俄烏衝突相對中立的立場。越南的這一做法旨在最大限度地維護其自身國家利益，盡量降低其他國家之間衝突可能對越南產生的負面影響。
俄與美西方在亞洲的博弈或愈發頻繁
普京此次訪問朝鮮和越南，令西方國家特別是美國感到緊張。普京啟程前，美國白宮國家安全委員會戰略溝通協調員柯比曾表示，美方對普京此訪表示“驚訝”，將“密切關注”。
普京訪朝期間，美國國務卿布林肯表示，美國對普京訪問朝鮮和俄朝關係現狀“非常擔憂”，將盡一切可能切斷朝鮮等國為俄羅斯提供的支持。而對越南接待普京訪問，美國駐越大使館發言人發表批評，稱“任何國家都不應給普京提供宣傳平台”。
此外，韓國和日本對普京訪朝反應也十分強烈。韓國外交部發言人任洙奭6月20日表示，韓方對俄朝簽署《全面戰略夥伴關係條約》並宣布加強軍事技術合作表示遺憾。韓國國家安保室室長張虎鎮表示，韓國將加碼對朝對俄制裁。日本內閣官房長官林芳正表示，日方對朝俄簽署條約“深感憂慮”，認為其將對日本所處地區的安全保障環境“造成影響”。
姜毅指出，美西方國家對普京此次亞洲之行的高度關注，說明俄羅斯為脫離西方不斷勒緊的“絞索”、反制西方持續施壓所作出的嘗試，已令美西方國家感到不安。
肖斌認為，在俄烏衝突延宕的背景下，美西方國家希望限制俄羅斯同其他國家發展關係。然而普京此次訪問證明，越南等國家對烏克蘭問題的態度是基於自身國家利益出發的，而非完全跟隨美西方“腳步”。“（美西方）儘管對此不滿，但也不得不接受現實。”
2023年4月14日，頓涅茨克地區巴赫穆特，俄羅斯瓦格納集團的士兵向烏克蘭陣地開火。視覺中國
肖斌指出，普京此次訪問既是同日前在瑞士召開的烏克蘭“和平峰會”展開外交競爭，也是向美西方國家展示俄羅斯在國際事務中仍可獲得傳統盟友和夥伴國的支持。此外，普京也試圖在俄烏衝突期間基於俄傳統外交“基本盤”做文章，呼應其在烏克蘭問題上的政策，一定程度上減輕俄政府當前承受的外交壓力。
分析指出，普京此次訪問，反映出俄羅斯正繼續實施“向東看”戰略。近年來，隨着西方對俄制裁持續加碼，俄羅斯加強“向東看”力度，推行了一系列促進遠東開發和加強同亞太地區國家合作的政策措施。有觀點認為，未來俄可能會持續加強“向東看”戰略部署，在東方實現戰略突圍。
對此，肖斌表示，從此次普京出訪看，俄“向東看”戰略在朝鮮、越南兩國的實施成果可能相對有限。“從國家整體實力角度出發，朝鮮給予俄羅斯的支持是有限的，可能達不到普京的預期。”肖斌說，“而越南一直試圖在俄烏衝突中努力保持相對中立的立場，意味着該國在發展同俄羅斯的關係時可能也有所保留。不過，從越南無視美國警告接待普京此訪看，越南同俄羅斯合作的收益仍是大於風險的。”
值得注意的是，普京亞洲行剛結束，美國政府就緊急派出外交官訪越。美媒報道，美國助理國務卿康達6月21日訪問越南，目標是“專註於深化同河內的關係”。
對此，肖斌表示，普京此次亞洲行將產生連鎖反應，美西方國家未來將加強對越南等亞洲國家的戰略投入，同俄羅斯展開博弈和競爭。在他看來，隨着俄羅斯與美西方國家在亞洲的博弈愈發頻繁，未來可能對該地區局勢的穩定性造成影響。
【采寫】南方+記者 吳彬彬 泠汐
【策劃】李杰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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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京的反擊
普京訪朝，三個特別之處值得關注
【作者】 吳彬彬；李杰倫；泠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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