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死,憑什麼登上熱搜第一?


十月十日一早,西寧野生動園官方微博發布了一條特殊的訃告:


西野的明星動物,網紅兔猻猻思邈,因為進食不慎,在當天一早去了喵星,享年7歲。



消息一出,無數網友和粉絲都為猻思邈獻上了哀思。


初識兔猻,是因為網上瘋傳的表情包。


這隻長得像貓,但是多了三分野性,五分蠢萌的小動物,是很多人手機里斗圖必備。



小短腿、大方臉、圓點狀的瞳孔昭示着智慧。



怎麼看都是一隻把奶凶奶凶貫徹到底的大“貓”。



猻思邈無疑是兔猻界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它不僅是是靠表情包走紅的網紅“貓”。


還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國家在野生動物保護領域的成績:


它是中國唯一一隻圈養的雄性兔猻。

也是中國第一隻成功培育出下一代的兔猻。



科普大V無窮小亮都曾經專程來和猻思邈進行會晤。


狐猻同框,也成了很多粉絲們津津樂道的名場面。



兔猻,是貓科動物兔猻屬下的唯一物種,主要分布在亞歐大陸海拔4000米左右的高原地帶。


從我國青藏高原的山林間,至西伯利亞的荒灘,再到中亞層巒疊嶂的山丘,都曾經活躍着大量兔猻。



之所以是曾經,是因為兔猻種群的數量,正在大幅度下滑。


根據數據統計,2020年全世界存活的成熟兔猻數量,僅剩58000隻左右。


兔猻數量大幅度減少,和人類的活動脫不開干係。


偷獵行為,是兔猻減少最直接的原因。



兔猻一身厚實的皮毛,是獵人眼中珍貴的寶物。


在兔猻還未被保護起來的50年代,光在我國西部,一年就能收穫近萬張兔猻皮毛。


而隨着盜獵的猖獗,兔猻皮毛的量,也在逐年減少。


到了70年代中期時,每年只能收繳500~700張,80年代時,就只剩下數十張了。


兔猻,正在獵人的槍口下逐漸走向滅亡。



好在動保機構的努力下,兔猻被列為了國家二級瀕危保護動物,周邊各國也相繼禁止了對兔猻的捕殺行為。


但是,即便僥倖逃脫了獵人的槍口,兔猻仍然要面臨人類拓張帶來的惡果。


兔猻是一種嚴重依賴生活環境的動物。


它們腿短,跑得慢、不擅刨坑,所以只能棲息在地形複雜的岩洞和山林。



而人類活動範圍的逐漸增加,讓兔猻的生存空間一點點的被擠壓、分割。


無奈之下,兔猻們只能退距到離人類生活地越來越遠的深山老林。


而那些試圖在人類周邊討口飯吃的兔猻,還要面臨誤食老鼠藥被毒死的風險。



兔猻不是吉卜力動畫《平成狸合戰》中的狸子們,可以變身,會用幻術。


還能團結在一起跟人類周旋。


它們只能在人類世界的縫隙中苟延殘喘。



好在人類當中,還有一群人致力於保護這些自然的小精靈。


就比如猻思邈的家:西寧野生動物園


成立十年以來,西野已經救助過1500多隻不同的瀕危野生動物。



儘管資金緊俏,設備老舊,西野還是懷着滿腔熱血,去救助那些稀有的動物們。


如今的兔猻,已經從在IUCN紅色名錄中被降級,由“近危”變成了“無危”。


這也意味着,在拯救兔猻的道路上,西野和全世界的動保組織,還是取得了階段性的成功。

在哀悼猻思邈離去的同時,也要看到思邈為整個族群帶來的“好運”。


如果知道了這些,思邈也可以放心地去喵星了吧。




多虧了西野和猻思邈,兔猻們能被更多的人重視和保護。


但不是所有動物都會有如此好運。


比如白鱘,已經永遠不可能獲得屬於自己的“猻思邈”了。



2022年7月21日,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宣布,白鱘正式滅絕。


白鱘是我國的特有魚類,千百年來一直生活在長江流域。


作為國內數不多的大型食肉魚類,白鱘體長近3米,在長江內罕逢敵手,被稱為“淡水魚之王”。



因為頭部較大,鼻吻較長,長得像大象,所以在民間白鱘也被稱為“象魚”。


在古代,白鱘分布十分廣泛,因為長相霸氣,也算是一種“網紅”動物。


詩經》中的詩句“有鮪有鱏”就是再描述白鱘。


在《禮記》和《周禮》中,也有“天子始乘舟,薦鮪於寢廟”等描述白鱘的句子。



在長江流域威風了成千上萬年,見證華夏文明發展的魚王,卻在近幾十年,遭遇了滅頂之災。


災厄的來源,自然是越發貪婪的人類。


70年代起,人們對長江加大了開發力度,不少水壩、工廠和碼頭平地而起。


不過,一些漁民卻盯上了體型碩大,肉質鮮美的白鱘。



之後,等待着白鱘們的,是不再清澈自由的江水,還有漫天的撈網和漁船。


整個70年代,平均每年有高達25噸的白鱘被捕撈上岸。


曾經的淡水魚王,一度成為了漁網裡掙扎的獵物,被送上餐桌


除了無節制的捕撈,逐漸嚴重的污染,日趨繁忙的航運,給白鱘的生存空間雪上加霜。


從1985年起,白鱘的數量就開始斷崖式下跌。


當人們意識到白鱘快要瀕臨滅絕時,已經為時已晚。


1985到1994的近10年間,一生致力於保護白鱘的危起偉博士,總共才救助過4條白鱘。



但是僅僅只有一條白鱘在救助下得以倖存,然後被放歸長江。


白鱘的最後一次現身,是在2003年年初。


科學家們救治了一條瀕死的白鱘,身上有一個可怖的創口。


在被縫了24針之後,它慢慢恢復了過來,科學家們給它裝上了跟蹤器,以便在放歸後還能觀察到它。



2004年的一天,這隻白鱘連同微弱的跟蹤器訊號一起,消失在了洶湧長江水中。


自此,白鱘再徹底在這個世界上銷聲匿跡。


有不少持悲觀態度的科學家,早在十年前就發布論文認為白鱘已經滅絕,但仍有人保持着一絲希望。



直到2022年,白鱘才正式被宣布滅絕,最後一絲希望破滅。


2021年1月1日,農業部發布了長江流域禁止捕撈的通告,自此,長江進入了”十年禁漁期“。


這也許是我們能對白鱘,以及長江中不計其數的魚兒們,做的最後一點補救了吧。



2019年,中國生物多樣性保護與綠色發展基金會發布了一條令人遺憾的消息:中國的野生穿山甲已經功能性滅絕。


功能性滅絕”這個詞引起了諸多爭議,很多業內大佬都對這一結論抱質疑態度。


但不可否認的是,中華穿山甲的存活情況,確實非常的糟糕。


根據2021年的一份的報告稱,過去十年間,在我國確認的野生穿山甲數量僅僅只有142隻。



在IUNC的瀕危動物名錄上,中華穿山甲也一直都是“極度瀕危”物種,距離真正的滅絕,只差臨門一腳。


穿山甲滅絕的理由,是個令人無奈的誤會。


自古以來,穿山甲的鱗片就據傳有“通經下乳、治療風濕”等功效。



但其實,現代生物學家早就發表過聲明,稱穿山甲鱗片和人的指甲的成分無異。


而傳統醫學界也稱,穿山甲燉湯效果其實與豬蹄類似。


即便如此,仍有人執拗的認為“穿山甲鱗片效果不一樣!。



人們罔顧科學和事實,選擇屈從於最原始的貪慾。


有貪慾,就有市場,有市場,就有捕殺。


獵殺穿山甲對獵人來說無疑是件簡單的工作。


在遇到危險時,穿山甲會本能的縮起身體,蜷縮成一個大“松果”。



像往常那樣,用厚實的鱗甲,保護幼崽和脆弱的腹部。


厚甲可以抵禦天敵的尖牙利齒,但卻不能阻擋獵人的背包。


獵人就像撿松果一樣,撿起蜷縮在地上的穿山甲,等待着它們的,是被活生生投入沸水,再遭遇開膛破肚的命運。



前幾年,盜墓類題材影視劇和小說的爆火,把“用火焙穿山甲鱗片能辟邪”的歪論炒火了。


穿山甲鱗又成了部分年輕人熱衷的文玩周邊,再度成為了偷獵者重點關注的目標。


在2000年到2013年,全國共有約100萬隻穿山甲慘遭獵殺,整體數量下降了95%。


就連數十年前從事過捕獵行為的老獵人,都承認最近很少見到穿山甲了。


曾經遍布群山的穿山甲,如今難覓蹤影。



當保護穿山甲的呼聲四起後,人們開始抵制穿山甲製品。


為了讓人放下戒備,有的不法商販開始宣稱“自家的穿山甲是養殖的”。


但殊不知,對環境極其敏感、應激反應異常強烈的穿山甲,根本就無法進行規模化養殖。


目前成功人工繁育出穿山甲的動物園,全世界僅有4家。


在中國,只有台灣省台北動物園成功讓穿山甲繁育到第三代。



養殖穿山甲,根本就是商家昧着良心,編造出的謊言。


但是相比起冷血的捕獵者,和昧着良心的商家,消費穿山甲的普通人,何不是罪孽的來源呢?



有人說,物種的滅絕是物競天擇的結果,大自然進化的必經之路。


但是人類貪婪導致的惡果,總會加速這一進程。


甚至給那些完全沒必要滅絕的物種,提前敲響喪鐘。


每年,世界上都有140000多個物種滅絕。


其中由人類親自,或間接送上刑場的,不下少數。


在北京大興區的南海子麋鹿苑內,豎立着一組“已滅絕動物墓碑”。



每一年,每一種動物的墓碑,依次倒下,呈現出傾倒的多米諾骨牌狀。


而在最後幾張尚未倒下的碑上,赫然寫着“人類”。



如同這隻阻擋石碑倒下的大手一樣,現在有越來越多的人都在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有不顧貧苦,依然拯救野生動物十餘年的西寧野生動物園;


也有每日守在長江邊,關注白鱘、長江鱘的危起偉博士;


作為普通人,我們能夠做到的,其實很有限。


除了拒絕動物表演、抵制野生動物買賣。


我們還能像關注猻思邈那樣,關注更多、更有趣的野生動物們。


如果說,一隻猻思邈,可以拯救整個兔猻族群。


那麼大自然也許需要更多的“猻思邈”。


它們不僅是雲吸的寵物,也是我們在這個星球上的鄰居,和人類命運息息相關的一份子。


拯救他們,就是在拯救我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