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煤往事:失明的狗狗

(作者:姜雲霞)

小時候我家養過一條狗狗,那是從大瓜地(淮南市的一個地名)姐姐的一位學生家抱來的。它是一隻其貌不揚的狗狗。我只記得個模糊不清的影像,已記不清它確切的毛色了。總之,就是今天人們常說的中華田園犬。它從不挑食,窮家破業的,我們尚且很少食肉,能給它的自然是殘羹剩飯了。

它很乖,從不仗勢欺人,也不憑空亂咬。它很安靜,主人回到家它親切地問候一下,就到旁邊或卧或溜去了。它從不偷吃,當然也沒有什麼可以偷吃的。我們家偶爾搞點好吃的,那都是給父親補身體的。父親乾著下煤井的工作,危險且繁重。一個人掙工資要養活一大家子十多口人。東西太少,我們小孩子尚且分不到一杯羹,何況狗呢?

在那個年代,好吃的食物都是按順序分配,父親排在第一位,他要養家糊口,保住父親才能保證我們的飯碗。孩子排在第二位,分配不均,孩子會說父母偏心。排在第三的才是母親,說是第三其實根本就沒有第三,分到孩子就已經沒有了。及至到了狗狗,不餓肚子已是幸之又幸了。

狗狗在我家寵辱不驚的活着,某天,我哥哥帶着狗狗到和平村西邊大壩上玩耍。沒有留神,過來幾個調皮孩子,用磚頭石塊砸向狗狗,狗狗被砸得汪汪亂叫。我哥哥當時年齡尚小,不敢與眾多調皮孩子爭執,慌忙帶着狗狗回家了。

從那一天之後,狗狗境況越來越差。漸漸地,我們發現狗狗看不見了,大概是被調皮孩子砸傷到視神經了,它走路不是撞這,就是撞到那。我們氣憤至極,卻找不到傷害它的兇手。大壩子調皮孩子太多,集體作惡,造成後果了誰會承認?倘若狗狗會說話,或許能找到傷害它的兇手。

每當想到這裡,我們都愧疚萬分。我們要是保護好了這條狗狗,狗狗哪裡有這滅頂之災啊。狗狗無辜,又沒有亂咬人,卻被那些調皮孩子無故砸傷,只因為他們喜歡看狗狗狼狽逃竄的樣子。在某個角落,總有一些人喜歡圍觀弱勢群體,或者喜歡欺負或岐視弱勢群體,這種人從未消失。我們唯有心疼,卻又無計可施。那時又沒有狗醫院,求醫無門啊。

後來,有位好心人傳授一秘方,說是吃蜘蛛可以幫助狗狗復明。我和哥哥就忙乎開了,拿着竹竿到處找着上網的蜘蛛,找到後就送到狗狗嘴裡。狗狗已經看不見了,你給任何東西它都吃。就像一個病人,它唯一信賴就是親人。

我和哥哥抓盡了上網的蜘蛛,也沒有醫治好狗狗的眼睛。從此狗狗沒有了白天,它的世界只剩下黑暗……

狗狗本就不幸了,偏偏厄運再次光顧它。它漸漸地失去了咀嚼功能,吃什麼都容易卡住。每天都是母親嚼饃饃喂它,這時的狗狗似乎已經快要油盡燈枯了……

我們每天上學放學,放學回家就忙着寫作業,稍微耽誤一時,就會停電,所以和狗狗相伴的時間並不多,每次忙着上學,看到母親嚼饃饃喂它,都心疼不已,卻又束手無策。那是一種深深的痛惜,無奈又無能為力……

有鄰居看到狗狗這樣,都勸母親把狗狗宰了吧。不能看家護院,還要伺候它,着實不合算。在他們眼裡,不為所用就宰了它,實在是天經地義。於我們來說,相依相伴的狗狗,誰能下得去手呢?更何況,我們已視它為家庭一員。狗狗似乎知道些什麼,某一天,它不辭而別,順着房道向西而去了……

那天,我們忙着出門上學。母親照例忙好家務,準備喂狗狗時,才發現狗狗不見了。尋遍了房前房後,蹤影皆無。母親不甘心,又逐家尋問,最後有人說,看到狗狗往大瓜地方向去了。母親再次尋找,終未尋到。可憐的狗狗,從來處來,又回歸來處了……

(姜姍講故事:淮南煤礦故事系列)

2021年9月4日於淮南八公山

——更多精彩內容,敬請關注“今日頭條•八公山視界”,歡迎評論留言!讓我們一起在圖文中內省於心,外察世界,感受生活,升華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