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許凱:傅恆是一個很乾凈的人

近來《延禧攻略》熱播,觀眾們驚訝這部“於正出品”的劇審美在線、劇情緊張,居然成為了最近可看性頗高的電視劇。這部清宮劇具備了“宮斗劇”的一切要素,卻有着對“宮斗套路“的種種反轉與吐槽,像劇中聶遠飾演的“最毒舌乾隆皇帝”,秦嵐飾演的”真·聖母皇后”,吳謹言飾演的“黑蓮花女主”,都是對目前清宮戲中典型人物類型的反叛和創新,讓觀眾頗感新穎。

而劇中與女主有着重要感情線的“富察·傅恆”,則是難得的一個“典型男配”:高大帥氣、文武雙全、善良正直,還對女主一往情深。飾演“傅恆”的演員許凱,因為將這個人物詮釋得頗為討喜,“傅恆”一角在社交媒體上討論度頗高。

《延禧攻略》劇照,許凱飾演傅恆

《延禧攻略》是許凱職業生涯中拍的第三部戲,也是這三部中戲份最重的作品。清楚地認識到角色的重要性後,許凱主動提前進組準備角色,圍讀劇本,甚至把和他有對手戲的其他演員的台詞全都背了下來。但這也沒有緩解他的緊張,他覺得自己只是個“對表演還沒開竅的新人”,在現場往往一句台詞琢磨很久,反覆在心裡預演許多遍,但也不知道自己的演法對不對。幸而不管是導演還是其他演員,對他也照顧,飾演“傅恆”姐姐的秦嵐,很願意教許凱,每場戲秦嵐都會跟他說:“弟,你覺得怎麼演你會比較有感覺,我們先順一遍,多換幾種方式來試一遍。”

然而回想第一次拍戲時,許凱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他並非表演專業出身,拍第一部戲《朝歌》時毫無經驗,剛開始拍攝時,他常常連定位都找不到:“讓我走到這個點,然後站定了說台詞,我都聽不懂什麼意思,一開拍,就直接走出畫了。”導演拿着擴音喇叭,當著幾百號工作人員的面批評許凱,“我比較愛面子,簡直想挖個洞鑽進去。但我想想,確實是該多被前輩教訓一下,這種東西都是磨出來的,對不對?”後面慢慢習慣了,許凱該演戲演戲,被罵了就聽着,聽完琢磨琢磨再接着演。有一天發現,好像被罵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就知道,啊,自己在進步了。”

《朝歌》劇照

鳳囚凰》劇照

外形條件不錯的許凱本來是模特,為何走上演員之路,許凱說是因為太喜歡追劇。小學的時候,許凱喜歡玩《仙劍奇俠傳》的遊戲,得知《仙劍》拍了電視劇,他“高興瘋了”,每天放學就蹲守在電視機前追劇,追完了才做作業。而在男生們都喜歡劇中劉亦菲的時候,許凱特別喜歡胡歌:“因為他簡直就是李逍遙,特別想像他那樣,演個這樣的角色。”於是,當個演員,“拿着劍在空中飛來飛去”,成了許凱小時候的夢想。

當了演員之後,許凱才知道演員的不易,且不說武戲容易受傷,文戲也是“以前在電視里看到的十幾秒的對話,現場拍攝中需要一個多兩個小時”。拍《延禧攻略》的時候,要大夏天頂着四十多度高溫在露天拍一天戲,汗能打濕五六層衣服,剃的光頭被曬紅腫,痛癢得睡不着覺。辛苦是辛苦,但這也更讓許凱覺得一定要干出點成績來。“我也沒什麼優點,可能就是不怕苦不怕累,而且我願意去學。”許凱覺得,“既然進了這個行業,肯定還是希望能得到認可和榮譽,而不是說,為了拿多少錢。”

《延禧攻略》劇照

許凱說,進了這行兩三年,目前學到最重要的東西是“少說話,多做事”。“說到優秀的人,輪不到我出來說話;但說到現在優秀的作品不多吧?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有幸能拿出一部讓觀眾覺得優秀的作品,那我就滿足了。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後,作品說話這個感覺更踏實。”

而在問到他目前想拍什麼題材時,採訪中一直表現“老成”的許凱終於露出點年輕人的心性。他乾脆利落地表示:想拍現代戲。

“因為現代戲肯定不在橫店拍啊,我都在橫店呆了兩年了!”

“那現在在拍什麼?”

“一個民國戲。”

“所以……”

“對,兩年多了,我還沒走出橫店。”語氣可以說很“沉痛”了。

【對話】

遇到感情,傅恆像女孩,很矜持

澎湃新聞:傅恆在《延禧攻略》里是挺重要的一個角色,作為新人,剛接到這個角色時,會有一些壓力嗎?

許凱:會,但壓力沒有過多地來自我的角色,更多的是因為這部戲太多前輩了。每個人都是戲骨,我一個新人的壓力會特別大,大家都用了很多心血在這部戲裡,我如果稍微一放鬆,可能就拖了大家後腿。

澎湃新聞:你是怎麼理解傅恆這個角色的?

許凱:我理解的傅恆,他很單純,是一個很乾凈的人,身處鬥爭之中,但很乾凈的一個人。他一心忠於皇上,一心想為這個國家做出一些奉獻。但遇到感情的時候,他其實就像個女孩,魏瓔珞就像個男的。瓔珞她就很主動,很會“撩”,而傅恆就像個女孩子一樣,很矜持,很被動。

《延禧攻略》劇照,魏瓔珞(吳謹言飾演)和傅恆

澎湃新聞:這個部分你表現挺好的,那種被“撩”了的慌張感。

許凱:我挺尷尬的,有時候挺不好意思的,很緊張。

澎湃新聞:能感受到角色所處的情景和心情,這對演員來說,是很好的天分嘛。

許凱:我其實我不知道自己天分怎麼樣,我只知道我很樂意去學,去跟我認為優秀的前輩,還有老師多學習,他們的指教,建議,或者教訓,我什麼都願意聽。

澎湃新聞:說到學習,你不是表演專業出身,學習的方式主要是什麼?

許凱:劇本和台詞當然是最基本的,但除了這些,我覺得還得到現場去學。在現場拍攝中,去看看前輩們是怎麼演戲,怎麼走位,怎麼說詞的。沒我戲的時候,我沒回休息室,我都是在現場繼續站着,看他們怎麼對戲的,多跟他們學習一下,比如說一些小細節,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這些情緒的表現,處理的方式,是只看劇本學不到的。

澎湃新聞:準備角色和人物方面,有沒有自己的一些小習慣?比如怎麼練習台詞?怎麼進入角色?

許凱:台詞我剛開始的時候特別爛,因為我是南方人,普通話不標準,我一直在學,請了語言老師,或者跟生活中學播音的朋友,多交流多聊天。繞口令真的太難了,練得我會自己跟自己發火,氣得咬牙(笑)。

然後怎麼去進入人物,我也不懂什麼技巧,就一直看劇本,整本劇本把每個人的台詞都看,每個人的戲我都去看。

澎湃新聞:對於年輕演員來說,在角色和劇本的選擇上肯定比較有限。甚至可能有的時候,角色和劇本會有很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你覺得作為演員,在表演上應該怎麼去處理?

許凱:我覺得這些還好,如果你進入角色了,這些東西你都可以多多少少自己去調整。比如說角色缺失了什麼,你覺得很重要,那你給自己加上,或者劇本可能太滿了,你可以自己去理解,表演的時候稍稍收一點,減一點。 用表演去讓這個角色站得住。

澎湃新聞:不少網友認為《延禧攻略》在各方面品質都不錯。那你身在拍攝中時,有沒有什麼細節讓你覺得:嗯,這部戲應該會不錯。

許凱:大的方面不用說太多,因為大家都看在眼裡。我記得,有一次我特別好奇,妃子為什麼嘴唇的妝都塗得不均勻,還想過是不是天氣太熱掉妝了(笑),後來才知道有歷史依據的。在細節品質上,(這部劇)要求得很嚴格。我拍戲的時候,穿得里三件外三件,連穿在裡面不會露出來的衣服,它上面的刺繡都很精美。我都震驚了,就覺得真的是好棒,一整部戲都不會露出來、天天只是在吸汗的衣服,劇組都做得很精緻。

澎湃新聞:這個戲應該是在橫店拍的?

許凱:對,橫店最熱的時候。

澎湃新聞:那你當時穿了五六件衣服?很熱吧?

許凱:特別熱,當時天氣溫度可能38度吧,但地面溫度好像是46度?因為拍攝現場宮中的甬道、牆壁、地面全是石頭嘛,一棵樹沒有,太陽暴晒,整個地面溫度就上來了。我們一大早到現場換好衣服,剛準備走戲的時候,就已經層層濕透了。

在這一行,要少說話,多做事

澎湃新聞:在這種辛苦的工作環境里時,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要當演員?

許凱:起初是因為很好奇,因為我生活中特別喜歡追劇和看電影。小時候我覺得,演戲看上去好容易,比如看武俠劇,覺得拿着刀劍,飛來飛去的,太酷了。對這個行業充滿好奇和嚮往。進來了之後發現,其實遠不是那麼簡單,太難了。在電視機上觀眾們看到的,可能就十幾秒的對話,要拍一個多小時、兩個小時,會有各種機位、各種走位、各種視角。在這個環境里,真的讓我感觸特別多,也學到很多。

澎湃新聞:那拍戲最辛苦、最難受的時候是?

許凱:拍《延禧攻略》的時候,因為那時候剃的是光頭,有一些場次是不戴帽子的。天熱得真是直曬腦門,我整個頭都給曬紅了,烤熟了的感覺,晚上洗頭頭皮會痛的那種。拍戲的過程里,講兩句詞,導演就喊:卡,擦汗。講幾句話又要喊停,再擦汗,再拍。我也不怕累,但確實挺磨人。

《延禧攻略》劇照

澎湃新聞:你覺得自己的優點是什麼?

許凱:我也沒什麼了不得的優點,最大長處是為了工作,我什麼苦都願意吃,我很能忍,我能堅持。只要能讓我學習和進步的事,我都會去做。

澎湃新聞:你進入這個行業也有幾年了,在這個過程裡面學到的最重要或者是最有用的東西是什麼?

許凱:就少說話,多做事吧。

澎湃新聞:為什麼會這麼想?作為演員,善於表達應該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許凱:對,但是現在我要做的是,先拍出一個屬於自己的好作品,先讓觀眾能滿意我的作品,所以我現在就覺得少說話,多做事,謙卑一點。優秀的人太多了,說到優秀的人,輪不到我出來說話;但說到現在優秀的作品,不多吧?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有幸能拿出一部讓觀眾覺得優秀的作品,那我就滿足了。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後,作品說話這個感覺更踏實。

澎湃新聞:其實很多人一看年輕條件好的新演員,就覺得“偶像鮮肉”“流量擔當”,但你好像不這麼想?

許凱:既然是演員,拿什麼衡量是不是好演員呢?我覺得不是說你的片酬有多高,也不是找你的戲多不多,是不是很多人都認識你。我覺得如果能拿到一個獎,拍出一部讓大家都比大拇指的戲,那是真的好演員。當然我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我現在有戲拍就很幸運了,但我認為,既然進來這個行業,那當然不是說全奔着錢吧,肯定還是想得到認可和榮譽。

澎湃新聞:很多人就覺得當明星、當演員賺錢多,而你覺得進這個行業就不該為了錢?

許凱:因為我覺得,這錢你說怎麼算多呢,這個不好衡量,要看你的生活方式了。我覺得我生活中還好,不是說要花多少錢才行。我目前要做的是拍好作品,錢是放在最後的。錢是賺不完的,但好作品錯過了,你就錯過了,對吧?

澎湃新聞:都在橫店呆了兩年了,拍戲之餘會幹些什麼?

許凱:在室內看一看電影吧,然後玩玩滑板之類。

澎湃新聞:喜歡什麼類型的電影?

許凱:我其實喜歡戰爭片,還有比較老的電影吧,《霸王別姬》《教父》等等,真的太經典了,我看的時候都特別震撼。而且他們的表演,簡直是我都不敢想象的,他們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眼神都是戲。這對我來說衝擊蠻大的。

澎湃新聞:那現在拍戲中最大的樂趣是什麼?

許凱:我覺得最大的樂趣就是,拍戲的時候,你每一天都是過着不一樣的生活,每一天的經歷都是新鮮的。比如說我可能今天談戀愛,明天要跟人打架,後天又要做些我從來沒有做過的事兒了。就好像那是另一個你,你在體驗你的另一種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