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9日中午12時40分,台北市警察消防部門接到一宗報案電話,說一名男子有嚴重自殘行為需救治。
隨後,警察上門協助處理,男子送醫後,無生命危險。
這位男子,就是台灣主持人黃子佼。
在自殘的當天上午,他剛剛承認性騷擾指控,一名女網友稱在少女時期,被黃子佼強吻,並拍下裸照。
黃子佼不但承認了指控,還在視頻中透露了更多信息:
揭出十多位藝人醜聞,其中,包括大小S及具俊曄吸毒。
結合黃子佼自殘情形,他想要的是“血流成河”“玉石俱焚”——活生生地,把“MeToo”變成了“YouToo”。
|凌晨的指控
6月19日凌晨5點15分,一位移居法國名叫Zofia的女網友,突然發文指控——17歲時曾被一位大咖主持人強吻,並被拍下裸照。事發時間,則是在十幾年前。
Zofia說,“這兩天我不停的看見他以正面的形象頻頻出現,每看到一次,我都激動得全身發抖,寢食難安。”
17歲時,她通過朋友認識了這位主持人,未料到的是,晚上對方跑到她宿舍樓下,要她上車,並且強吻說喜歡她。當時,女孩嚇得說不出話,也不懂怎麼反應,而對方事後誠懇地向她道歉,她接受了。
再後來,她去一場活動探班,對方竟讓她去酒店房間,還假借辦藝術展的名義,要求她脫掉上衣讓對方拍照,且再三強調這是藝術,不會看出來是裸體,也不會讓人聯想到情色。
當時還很年輕的她也沒考慮到那麼多,見對方形象如此正面,她就相信了,可是她答應後立刻後悔了,害怕的情緒讓她忍不住落淚。熟料,對方邊拍照邊說: “你流淚時候也很美。”
Zofia表示,每當想起這句話都讓她感到噁心。
在文中,她稱,最可笑的是,這些擁有正面社會形象的老師、前輩,讓那麼多年輕人敬重、相信,“你傷害了我,我還把你當伯樂。”
Zofia說,直到成了女人,才有那麼一點勇氣,去安慰當初的那個受傷的女孩,“直到我成了媽媽,才有那麼一點勇氣,去讓自己承認,當初的我真的是沒有保護好自己。”
文末,她透露,這位主持人現在也有了女兒,她質問:“以後你拿什麼資格去教她好好保護自己?”
此文一出,迅速在台灣島內發酵,網友通過Zofia的內文信息,推斷這位主持人正是黃子佼。
|“我活該”
6月19日上午,黃子佼承認了Zofia所指控的性騷擾屬實。
他上傳三段視頻,第一段影片中,提到自己成長過程中導致“病態”和“變態”的養成原因。
在影片開頭,他說:“我就不露臉了,太丟人了,我一直都在思考要怎麼去面對這一切,首先我必須當然還是道歉,也很抱歉辜負了很多人的信任跟期待。”
黃子佼自稱“坐立難安心裡很過不去”,他說,在認識妻子孟耿如10年的時間,一直努力想要改變自己,“這些年我做得真的是應該到位啦...生了孩子之後,我也更想要努力,可是很多事情已經發生了很難改變和推翻,我做再好、再多都來不及了,心裡的疙瘩只能用不斷的付出努力去改變和調整。”
而他把自己“變態的性格”歸結為母親:
“在大概10歲的時候,我媽媽就出軌,因為那時候我很黏她,所以她基本都帶着我,有個開計程車的男人,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傷痛,他們帶我出去玩,在飯店他們就在旁邊上床,可想而知那對我來說有多麼震驚,我也覺得好像就是這樣……”
黃子佼稱,到了高中時期,黃子佼坦承心裡已經“有點變態”,會偷看老師內褲、偷看女生,並且和男同學曾走得很近,一度懷疑自己是否同性戀。因為“哈日”,也開始涉獵A片文化:“裡面就真的有挺多變態的東西,然後我就試圖學習那些變態內容。”
提起妻子孟耿如,他說,“除了抱歉還是抱歉,對不起,但可能也來不及了……”他強調,自己沒機會再重新來過了,一切都是“活該”。
視頻最後,黃子佼還是露出全臉,頭禿得讓人意外。他表示這幾年頭髮掉了很多,為了上台好看選擇佩戴假髮,“人生好難,我也想留着鬍子禿着頭就上台,不可能啊!”
|都爆了啥料
視頻里,黃子佼自認“以前是王八蛋”,不過,“早期那個我也是身邊有很多王八蛋,帶我走到現在。”
他坦言,當初小S會跟他道歉(由於分手鬧得不愉快,後來在《康熙來了》節目中兩人和解),是因為彼此都有秘密,“誰沒有秘密,大多數的人都有,看你要不要講,但現在就是一個沒有秘密的狀態。”
隨後,他開啟無差別掃射模式,一連點名數位島內藝人——大小S、阿雅、范曉萱、唐綺陽、吳宗憲、胡瓜以及曾國城等,並公開他們私下不為人知的一面,直嗆“我管你們去死”。
當然,最勁爆莫過於大小S吸毒一事。
2000年,黃子佼曾與小S相戀多年,對這對姐妹花知之甚詳。
黃子佼說,“(當年)我有一些事情被小S發現,小S也不開心,可是問題是她們吸毒嗑藥這件事,我也一直過不去。”
而如今跟大S重燃愛火結婚的具俊曄也被拖下水,黃子佼回憶起當年跟着S一群人到韓國時,被塞毒品的經驗,“我還記得我第一次去韓國印象很差,因為我就是被他們帶去的,當時大S跟光頭(具俊曄)在一起,在一個飯店邀我(嗑藥)。”
他說,“到韓國那次我不快樂,我還記得在那個浴室光頭(具俊曄)很大隻,他可以把我抱進去任何的地方,我就不得不吃,我不快樂,他們當然不止這2次。”
黃子佼更直言,即便周刊拍到她們(吸毒),但大小S仍然紅了20年。
這裡所說的周刊事件,應是2002年,“壹周刊”偷拍小S、范曉萱、阿雅、陳純甄等人在陽明山豪宅舉行“露天搖頭派對”,當時拍到他們咬奶嘴、神情恍惚跳舞等行為。不過,當年小S為了捍衛名譽告上法院,強調自己沒嗑藥,並提告周刊“妨礙秘密罪”勝訴。
黃子佼重提往事,並質問,“她們為什麼可以逃過這一切?為什麼?為什麼?如果我逃不過,她們為什麼可以逃過?”
提到吳宗憲,黃子佼說他是個欠錢不還的人:“現在這幾年他很敢說嗎?就什麼事情他都最大嗎?最近他在講告贏謝和弦拿了幾萬塊,我也是覺得很悶很不爽。人家孩子剛出生,你在那邊幹嘛炫耀這個?我了解,他也是一個欠錢不還的人。”
他更吐槽吳宗憲每次入圍金鐘獎沒得獎都要發牢騷,“每次金鐘獎入圍你就要在那邊靠北靠母(發牢騷的意思),好像獎都給你算了,煩不煩,我是懶得回嘴,但你說我心裡在不在意,在意啊!怎麼樣?我們主持的很爛嗎?好煩喔!”
除此之外,黃子佼還爆料,一名女歌手跟製作人搞在一起;他的好兄弟婚內出軌,形象一樣好得不得了等等,但這些卻都沒被爆出來,反而只有他跟小S的形象變成那樣。
而主持人曾國城曾於古迹中山堂主持節目,卻在後台抽煙、喝酒,這讓黃子佼相當傻眼——“古迹耶,誰敢阻止?誰敢?”而胡瓜曾因吸毒進過勒戒所,但他們卻一點都沒事。
他認為大家都活得很假面,也沒遭到網友“獵巫”,令他相當困惑——“所以他們都沒有錯嗎?他們都很棒嗎?只是因為他們不是metoo嗎?”
對於為何爆料,黃子佼直言,“我不管,我就是要說出來,我管你們去死,反正也沒人管我去死!”
發完三段視頻,黃子佼又刪去。隨後,他開始自殘,直到警察上門把他送醫為止。救護人員發現黃子佼的手臂、身體有多處割傷,但傷口都不深,沒有流很多血,生命體征穩定。
之後,妻子孟耿如現身醫院外受訪,她表示會和黃子佼共同面對:“今早的事件,很多狀況還在釐清,認識他之後很努力做改變,以前的事情還需要時間和空間,謝謝大家關心,我們是一家人,發生什麼事都會一起面對,一起彌補犯過的錯誤。”
|各方的回應
就黃子佼的種種爆料,吳宗憲率先回應:“說的是真的,那就好好稱讚他一下。但是說我欠錢,純屬胡說八道,那可就要去法院幫我澄清了。”
6月19日下午3點,阿雅也發聲明否認吸毒:“本人從未以任何形式使用違禁藥物,關於他人對我誹謗中傷,我將拿起法律武器保護自己的正當權益。”
下午5點,小S用自己的臉書刊登了公司聲明。
文中說,“熙媛與熙娣對於黃子佼先生在情緒不穩而選擇自殘前所做的吸毒相關不實指控深感遺憾,尤其黃子佼先生指控的壹周刊吸毒事件,熙媛根本不在現場,而法院早已在2004年判壹周刊敗訴,透過司法還給熙娣清白。”
聲明也替具俊曄開脫,“再者,具俊曄先生曾於2009年在韓國主動提告媒體,並公開於記者會上表明堅決不碰毒的立場,請大眾媒體不要因為他在夜店工作就三番兩次指控他吸毒。”
而對於大S,仍以汪小菲去年底指控時所用的理由一樣——心臟不好,根本無法與不能接觸、使用毒品,“念在過去多年情誼與黃子佼先生目前人在醫院急救,本公司將對所有的不實指控保留法律追訴權,以法律捍衛自身的權益。”
在聲明的末段,要黃子佼保重身體,“孩子還小,老婆也還很年輕,人生還是很有盼望,請以家庭為重,早日康復。”(有不少網友解讀這一說法或有威脅的感覺)
而大小S被黃子佼如此爆料,最開心的,可能當屬張蘭。
事發後,不會放過任何熱點的蘭姐,不負眾望開起了直播,不知是否呼應黃子佼所言的大小S吸毒爆料,她的直播間循環播放《好日子》一曲,並直說:“今天是個好日子。”
尤其搞笑的是,台灣“司法院”砸下重金宣傳“國民法官參審制”,找的代言人正是黃子佼。如今黃子佼捲入性騷擾事件,台灣網友笑稱“司法院糗大了”,花錢拍攝的宣傳片及播出費用, 如何解決也成為令人關注的問題。
台灣“司法院”回應表示,對於此一消息表示震驚,並嚴厲譴責任何性騷擾行為,將會暫停與黃子佼先生的所有合作關係。
根據2022年台灣“司法院”提供的新聞稿,內容稱,“零負評三金主持人黃子佼受到司法院邀請,到台北地方法院寶慶院區,與美女法官歐陽儀聯手開箱國民法庭,並拍攝開箱影片,這也是台北地院國民法官法庭揭牌後。”
這篇通稿的“零負評”評價,現在看來,貽笑大方。
而黃子佼不僅遭遇各方切割,星途盡毀,可能還有坐牢風險。
台灣相關司法單位負責人張秀鴛表示,以黃子佼被害人當年年齡(17歲)來看,上述行為已違反台灣《兒童及少年性剝削防制條例》,不需要被害人提告,只要檢警知悉,就要啟動偵辦。
會不會已經超過法律追訴期?張秀鴛說,這就要由檢警去確認,因為不同行為對應刑期之追訴期可能都不太一樣。
根據台灣《兒童及少年性剝削防制條例》第2條,所謂兒童或少年性剝削的行為,包括拍攝兒童或少年之性影像,按第36條規定,這種行為可處1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新台幣100萬元以下罰金。
此外,根據該條例第39條規定,無正當理由持有兒童或少年之性影像,處1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處新台幣3萬元以上30萬元以下罰金。
|為啥是現在
很多大陸網友疑惑,黃子佼性騷擾的女孩,為什麼在十幾年後才突然發聲指控?
事實上,並不突然,因為“Metoo風潮”最近正在台灣發展——源自一部今年5月在台灣大火的電視劇。
這是一部政治題材的劇集,由金鐘獎視後謝盈萱主演(在大陸幾乎無法搜索到,就不提其名了)。但其中一個情節,引發了島內近期的METOO運動。
劇里,一位女孩被性騷擾,直屬女上司為了伸張正義,不惜對抗體制,其中一句台詞——“我們不能就這樣算了”,引發台灣社會普遍共鳴。這個片段,也成為島內觀眾最為有感的部分。
劇集播出後,很快,台灣政壇率先有女性爆料自己被性騷擾後,卻遭上司壓下案子,最終只能黯然離職。而加害人是一位導演,與台灣地區領導人蔡英文關係匪淺,有很大的權勢。波及到的人物,也都有相當高的層級。
隨之而起的是多位女性連環爆料,並從政治圈擴展到網紅圈,以及其他領域,直到6月19號黃子佼被指控。
受害者Zofia正是因為這波METOO風潮的影響,才決定說出這一切。
Zofia不是唯一一個受害人。6月19日下午兩點,又有一名女網友自揭10年前被黃子佼誘騙拍裸照的經歷。
當時,她還是大學生,本來黃子佼邀請她拍攝主題為“人魚”的藝術照,結束後,黃子佼問她要不要增拍一組“春夢”。他要求女孩扮演春夢女主角,並搬出一個假人偶,讓全裸的她做出性意味濃郁的互動行為,“越咸濕越好,因為更真。”
不料,黃子佼在過程中卻取代人偶……事後,黃子佼給了女孩2000元。
這一舉動,讓女孩現在想起來很是噁心:
“不知道是拍攝費用,還是要堵我的嘴?”
|真·真人秀
這是一起吸睛元素眾多的事件——充斥着性騷擾、毒品、裸照、爆料、狗血……
正如黃子佼所說:不可能有機會重來了。
他的確沒有了未來。
至於黃子佼所述真假,特別是大小S曾經吸毒的情形,不少網友傾向於相信為真。
畢竟,“人之將完,其言也善。”
不過,也有網友質疑,作為資深主持人,情商理應很高,為什麼突然這樣失控?
其實,黃子佼這麼做,除了有衝動的成分,恰恰也經過自我評估。
心理專家史宇向「文娛春秋」表示,這種爆料行為,可以用“責任稀釋定律”來解釋,“他的性騷擾事件肯定會引起大家的關注,但是如果同時再爆料幾個大瓜的話,那大家的討論角度就不太一樣了,可能有比他更火的,比如大小S,那這樣的話,就會可能稀釋掉他的問題。”
史宇判斷,黃子佼的評估是自己肯定玩兒完了,像其他性騷擾的人一樣已經社會性死亡,除此之外,或許還有更嚴重的事情等着他——性騷擾對象不止一個兩個,情節也不止拍裸照。
如果不選擇這種極端的毀滅性行為,他心裡清楚,會出現三四五六七八九個指控者——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慣犯,犯下的過錯有多惡劣。但探究他的心理,在做這些壞事時,很可能會覺得和其他人相比,這不是最壞的,還有人“比我惡劣”,所以才會敢去做。
所以,他的爆料,既可以轉移焦點,讓大眾產生“認知謬誤”,即他所爆料的明星也都有“劣跡”,或有更嚴重的情節,“那我這點破事就不算太嚴重了。”
另一方面,他爆料後自殘,也是為了“止血”,博取大眾同情,讓其他指控者停手。
在一個上午,黃子佼打出道歉、爆料、自殘這一套組合拳的背後——很可能,他犯案太多了,早就對這一天的到來有所預估,潛意識裡做好了相應準備。
但無論他的爆料真假,都充分說明了——多數明星們都帶着一副“假面”,真實的他們,到底什麼樣子?或許只有自己知道。
這讓人想起《黑鏡》第六季(6月15日剛上線的最新一季)其中一集,講述一位叫作梅齊·戴的女演員,由於肇事逃逸,最終變成狼人的故事。結尾處,變身狼人大殺四方血流成河之後,女明星恢複本性,拿槍自殺一瞬間,狗仔的閃光燈也亮起來了。
誰是狼,誰又是人呢?事實告訴我們,表面光鮮的,也有其不堪之處,這些年塌房的偶像就是明證。
黃子佼用自己一連串的言行,在黯然退圈前,上演了一出無與倫比的“真人秀”,很可能,這是他此生“最好的一次演出”。
因為,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