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運金塊，鑄造金粒，穿睡衣交易 —— 一位黃金從業者的日常

摘自《和黃金談戀愛》，文剛銳著。

一位黃金從業者的日常工作是什麼樣的呢？

你能搬動多少金塊？

倫敦黃金現貨的金塊結算規格，在重量上是指約為400 盎司的金塊，400 盎司約是12.5 公斤。

當年在銀行黃金部門工作時，銀行進行了大量的套戥交易，經常將黃金從倫敦運到香港，然後再轉換成99 金（或其他實金交易）來作為平倉手段，賺取香港和倫敦黃金市場間的差價。

因為運輸成本的考慮，每次從倫敦運來的金塊最少是半噸，即40 條約400 盎司的金塊，最多的一次印象中是2 噸。

運送金塊的護衛公司將金塊運到銀行時，我們便要一一將裝有金塊的木箱或布袋打開，將金塊一條一條放在地上，然後核對每條金塊上編號、重量和成色。核對後這些金塊便以人手搬動，放進銀行的大保險庫之內。將這些金塊搬動是樂事還是苦差？假如這些金塊是自己的當然是件樂事，但年輕的我也不認為搬動金塊的工作會是件苦差，我們還是會在工作中娛樂自己。

娛樂方式之一是練習“虎爪功”，就是只以五根手指抓起一條重12.5 公斤的金塊，這動作剛開始時還很輕鬆，但拿上十條八條金塊後，手指會開始有點麻。日子有功，經過幾年的鍛煉，我的“虎爪功”功力還不錯的。

娛樂方式之二是看我們雙手能拿動多少金塊？我們從放滿金塊的銀行辦公室，將金塊搬到金庫的路約有20 多米，通常我們是雙手捧起一條金塊搬動。偶爾時間緊張，要加快搬動，我們便雙手把兩塊金塊疊一起走動。有一次我們做了個測試，看一個普通人能同時搬動多少金塊？

測試的結果是，搬動一塊12.5 公斤的金塊時，你可以輕鬆的跑步；搬動2 塊共25 公斤的金塊時，你只能以步行的速度前進；搬動3 塊共37.5 公斤的金塊時，你只能站着移動三四步；搬起四條共50 公斤的金塊時，你只能忍一口氣把它們疊在一起用雙手捧着，然後吃不消地馬上放下，四塊金條會令你寸步難移。

真金不怕紅爐火

“真金不怕紅爐火”這句俗語是正確的，說明黃金的價值是永恆的，即使經過烈火的煅燒，也能保有價值。黃金的熔點約是在1064℃，當溫度超過這個熔點時，黃金便會熔化成液態，但是黃金是燒不掉的，冷卻後仍是以黃金的形態存在。

回想我在銀行工作的日子，雖然是辦公室職員，但卻兼任了很多人都想象不到的一份工作，親手加工製造出一粒一粒重一兩的99 金粒和9999 金粒，親身體驗真金不怕紅爐火的過程。

每次到工場的前一天，我首先要將一條條從別家黃金提煉公司所得的99 成色或9999 成色的金條拿到銀行的地庫。那裡有一台切金機，我要將這些長約10 厘米至15 厘米的金條斬成小塊和小粒。然後利用小天平，經幾次的配搭和加減，稱出剛好是一兩重量的金材料。站了一個早上後，大約能弄好100 個一兩金粒的分量。

在銀行飯堂里的小工場設備很簡單，是一個用耐火磚砌成的爐頭。點燃煤氣後，開動一部鼓風機，本來輕飄飄的煤氣火焰迅速變成一柱火柱，黃金材料被這火柱燃燒不到一分鐘便熔化成液體，我將這黃金液體小心倒在鑄模上，再以純熟的手勢來一個叫“開面”的收火動作，待黃金液體冷卻成一個完整的圓形金粒時，便可從模具中倒出來。

鑄造100 個一兩的金粒大約要花兩小時，我們的裝備就只是一副太陽眼鏡，以此來隔阻高溫火焰的刺眼火光。工場溫度很高，每次完工後都滿頭大汗，要在工場洗個冷水澡才能返回銀行。回銀行後，還要把鑄造好的金粒一一“覆稱”，看鑄造的金粒重量是否足夠，不合格的金粒要重新鑄造，合格的會在金粒表面上手工打上“99 成色”和“寶生”的印記。

經過二三年的鍛煉，我總算是掌握到這門手藝，為我的黃金生涯增添了一份奇特而罕見的工作經驗。

穿睡衣的交易員

當我進入銀行的黃金部門工作後，隨着金價的波動和銀行的黃金交易增加，很多時候要利用COMEX 的期金交易來對沖或買賣。銀行發覺有增加晚上交易的需要。因此，銀行在金價有明顯波動，或持有倉位時，我們便要留守在銀行，在晚上觀察期金市場的波動，並隨時進行買賣。

我還記得第一次當值的晚上，我和當時已經是黃金交易部主管的趙誠安先生和另一位後來成為黃金業界猛人的馮志堅先生三人一起晚上值夜。我們在銀行白天辦公的地點架起了臨時的床鋪，穿着睡衣等候金價波動的出現。

就在這一個晚上，金價果然出現了波動，趙先生希望在紐約的交易時間內進行買賣，他把我和馮先生召到銀行的電訊室（因為當時銀行根本沒有長途電話的裝置，對外的聯繫僅是依靠一部專用電訊機“TELEX”），那時候每家銀行或金商都會有一個電訊機號碼，就有點像現時的電話號碼，我們搭通了對方的電訊機便能即時利用文字來對話。

這種電訊機像傳統的英文打字機一樣，前面是鍵盤，按下字母鍵盤後，面前的字母鍵便會彈出，在紙卷上打出所輸入的英文字母，對方的電訊機也同樣打出英文字母，雙方就靠由字母組成的英文句子來對話。但這種電訊機有兩個問題，一是當大家同時輸入文字時，訊息會受影響而出現亂碼，看不清對方要說什麼；第二個問題是電訊機在打入英文字母后再要打出數字時，要先按下一個轉換鍵，才能打出數字，之後又要轉回字母鍵才能打出所說的話。

記得那次是馮先生特意讓我去嘗試進行交易，我心情當然有點緊張。當趙先生要我打出買入2000 盎司時，因為打出英文買入（Buy）後，要按數字轉換鍵才能打出2000 這四個數字，但不知是我沒有成功按轉換鍵，還是對方也正在輸入文字，結果在打印的紙卷上只看到買入的英文字，看不到數量2000，並隨後是一堆亂碼，連續試了二次也是這樣，大家當然心急如焚，不知交易是否完成。

還好，待一堆亂碼打出後，我再輸入一次交易數量，對方回應交易已完成。剎那間，這三位穿着睡衣的交易員，面上才出現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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