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每年流感死幾萬人,新冠病毒危害沒有流感大,卻這麼緊張呢?”
COVID-19疫情不斷蔓延,我國正在舉全國之力進行遏制,而坊間卻廣泛流傳着上面這類新冠疫情不如流感危害大,不值得如此緊張和“大動干戈”的論調。
其中,華為余承東的這番言論流傳最為廣泛。
這是真的嗎?
實際上,這一說法集中體現了人們對流感和COVID-19雙重的誤解。
季節性流感,每年造成全球幾十萬人死亡
“每年流感死幾萬人”,有的似乎覺得已經很震撼了。
然而這個說法太小看流感了。
流感,的確也是傳染病,也的確造成一定比例的死亡。
流感存在有兩種流行模式:季節性流行,和大流行。
季節性流感,也稱冬季流感,在北半球和南半球每年的冬季流行,圍赤道區域常年都有流行。
即使僅有季節性流行,全球每年造成的感染人數也無法估量,僅嚴重病例就高達300~500萬,最終導致數十萬人死亡。
美國CDC於2019年在柳葉刀上發布的一項研究中認為,全球每年有29到65萬人死於流感。
也就是說,在每年300~500萬重症流感患者中死亡率約10%。
流感大流行,人類的大災難
出現流感大流行,通常是由於出現一種此前沒有在人群中流行過的新變異毒株,可以引發跨季節、跨區域的全球大流行。
由於新變異的病毒是全新的,全球人口都沒有接觸過,因而普遍易感,往往可以造成世界上幾乎所有人的感染(流感流行就像在人口中過篩一樣,新毒株的“篩孔”特別大,絕大多數人都會掉進去),造成數百萬甚至數千萬人口的死亡。
剛剛過去的20世紀,共發生過3次全球性流感大流行,分別是:
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估計造成約2000萬到1億人死亡。
1957年亞洲大流感,首先發生在我國貴州,造成100到150萬人死亡。
1968年香港大流感,造成約75到100萬人死亡。
進入新世紀,2009年的甲流在全球已造成最多約40萬人死亡。
流感這麼厲害,人們為什麼不緊張?
“不緊張”,首先是人們對於流感危害認識不夠。
科學家,特別是研究傳染病的科學家年年都在緊張,生怕一不留神就會再次發生一次流感全球大流行,人類就會再次經歷一次全面的“洗禮”。
科學家和醫學界的緊張還表現在每年流感季節前,負責人的機構都在大聲疾呼要求人們接種流感疫苗,並在流感季節反覆叮嚀人們勤洗手,避免人群聚居,等這些極其有限的預防措施。
人們卻經常置若罔聞。
看官注意到題主“有限的預防措施”這種表述了嗎?
這是什麼意思呢?
這也是造成人們不緊張的最根本原因:
“不緊張”,是因為流感是一種失控的流行病
在這次新冠病毒疫情暴發之初,人們聽到的最多的一個詞是什麼?
“可防可控”,四個大字。
現在,大家有沒有覺得這四個字有點點陌生了?
沒錯。
很久沒有人在說這四個字了。
因為現實是,武漢,乃至湖北的疫情一度陷入了失控,到最近幾天才算基本收復失地,並重新設防——武漢採取小區封閉管理等隔離措施。
而對於流感而言,本身就是一種失控的流行病,除了每年需要重複注射的疫苗,人類對流感幾乎已經放棄了控制流行的慾望。
因為,科學家深知,其廣泛的社區感染這一流行特徵決定了要想完全控制流感,就目前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
原因在於,第一,流感病毒的變異實在太過頻繁,它總是在人們適應(接觸或者接種疫苗,多它產生抵抗力)它之前,先人一步發生變異。
第二,人本身就是流感病毒的宿主,流感病毒就像候鳥一樣寄生在人體內隨着季節的轉化在全球人口中不斷流行。
人們對它幾乎完全無能為力。
既然無法控制,人類對待流感的態度唯一選項只有像冬季到來採取諸如多穿衣這類“適當”的預防,除此之外剩下的就是逆來順受,不緊張。
緊張不緊張又有什麼不同呢?
COVID-19疫情,值得緊張嗎?像極了一次流感大流行的前奏
發生在武漢的新冠疫情,僅在2個月內就席捲全國,造成了6萬多人感染,1500多人死亡。
疫情發展為什麼如此迅疾?
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像可以造成全球大流行的新變異流感病毒一樣,這是一種全新的病毒,人類從來沒有接觸過,全部人口普遍易感。
第二,像流感一樣,患者中大量存在輕症和無癥狀感染者,這些人即使患病也不容易被發現,仍可以在人群中正常活動,可以在不知不覺中造成傳播。
第三,傳染性強。現在已經確定,新冠病毒可以通過呼吸道飛沫(包括近距離氣溶膠)、接觸傳播,以及潛在的氣溶膠遠距離傳播。
尤其是,即使進行最嚴格的防護,仍有很大比例醫務人員感染。說明近距離氣溶膠傳播佔據重要地位。
更關鍵的是,部分證據顯示,COVID-19可能存在難以防範的社區感染。
所有這幾項特徵,都像極了一種新變異毒株流感大流行的前奏。
近來,全球都在驚嘆我國超強的動員能力,在一個擁有14億人口的國家,進行全民“畫地為牢”式的大隔離,這不僅史無前例,而且極大概率上也將後無來者。
即使如此,疫情的控制仍不盡如人意,全國各地紛紛升級了對人流的管控措施。
要知道,並不是任何一個國家都擁有中國這樣的動員能力,和對經濟打擊的承受力來進行全民大隔離。
目前,疫情已經蔓延到全球近30個國家。
打開疫情分布世界地圖,可以看出,世界上經濟發達的國家幾乎全被“染紅”,只有經濟欠發達的地區還能“潔身自愛”。
問題是,現在科學家們最擔心的恰恰是這些未被染紅的地區,由於經濟和醫療資源的有限,這些地區一旦疫情暴發,就可能直接陷入失控狀態,從而引發全球大流行。
這種大流行的規模如何?
很多科學家根據某些地區的資料利用一定數學模型進行了很多預測。
比如,以日本“鑽石公主”號郵輪這個“實驗模型”來說,自從上周初發現一名從香港下船的乘客被確診後整船進行了隔離。
到現在,預計14天的隔離期限剛過一半,在總共3700人中,已經確診218人,其中重症5例。
到2月19日預計的隔離期滿,最終有多少人會被確診呢?
現在無法準確預測。
但是,這3700人將為科學家提供一個非常可靠的用於流行評估的數據源,對全球潛在的大流行進行預測。
有的預測甚至認為,這次疫情如果不能得到有效控制,存在造成全球大流行的可能。
到時候的破壞力,可能不亞於甚至高於一次流感大流行。
現在的你,覺得這次新冠疫情值得緊張嗎?
WHO隨時會放棄全面遏制策略,轉向針對流感的有限防禦策略
WHO日前在其總部日內瓦召開了有關COVID-19的緊急會議,世衛組織傳染病科學和技術諮詢小組(STAG-IH)在對2個月來獲得的有關COVID-19的新知識後認為,COVID-19與2002年發生在我國的SARS存在很大差異,臨床和流行病學特徵更類似於可以引發人類普通感冒的傳統冠狀病毒,感染初期不容易出現嚴重癥狀卻已經具有傳染性,因而可以造成廣泛的傳播;重症通常是在輕症維持7、8後急轉直下發展成類似SARS的致命性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
WHO主張,目前各疫區仍應該採取以大隔離為基礎,旨在從人類消除這種病毒的全面遏制策略;
一旦有證據證明COVID-19存在廣泛的社區傳播,那麼,遏制策略最終並不會湊效,則只能改變策略,就像對待流感那樣,採取有限的防禦策略。
對此,柳葉刀發文進行了全面評述:
所謂有限防禦,相對於全面圍剿的遏制策略來說,無異於“舉白旗”,任由其形成自由蔓延的大流行。
說白一點就是,既然舉不動,就不要扛着了,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