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棄金飯碗、精進技藝、開博物館，用40多年把“牛角尖”雕到底

2022年10月19日04:36:57 熱門 1178

除了耳熟能詳的石雕、木雕、玉雕、核雕、磚雕、象牙雕，你聽說過角雕嗎？

《財富之首》

《絲路古韻》

40年成就1隻蝦

“忽……忽……忽……”隨着聲音的一起一伏，白耀華手裡打磨的角雕蝦越來越光亮。與一般用砂紙打磨不同，他使用的是穀殼灰。

“穀殼灰是自製的，需燒制到碳化為98%，拋光效果看起來特別細潤、柔和，而且還有一種綠藍光的鏡面效果。這是用金剛砂、砂皮紙無法達到的。”白耀華也不清楚誰最先使用這種“土方法”，反正自他從事角雕這一行業起，大家都這麼干。

《春潮》

在位於廣西北海“海上絲路工藝美術博覽園”內的北海金蝠角雕文化創意藝術館裡，不僅陳列着白耀華從各處搜集的角雕老物件，也集結了他多年來幾乎所有的經典作品，如展翅欲飛的雄鷹、如游水中的魚蝦，尤其蝦線清晰可見的河蝦，令人叫絕。

《鴻運當頭》

“要達到這種效果，只能取材角質比較通透的白水牛角。”白耀華小心翼翼地端起“一群蝦蟹”解釋到：“這件作品的蝦都由白牛角雕成，白牛角主要來自兩廣及雲貴川一帶的，分為純白牛角和帶有條紋的白牛角兩種，只有純白牛角才是雕刻蝦、蟹的上等材料。”

不同的牛角

憑藉40多年角雕經驗，白耀華能辨別角雕作品的用的那種牛角、什麼牛角該適合雕什麼：這是我們廣西的黑水牛角，因個小、角肉厚而平均，適合製作底座；而雲南景洪和西雙版納的黑水牛角因外黑內帶藍色，雕刻出的老鷹羽毛富有層次感；內蒙古的黃牛角因角肉薄，更適宜雕刻小金魚……

《春潮》細節2

角雕有諸多題材，蝦始終是他最常表現的題材。這是因為蝦是最能表現角雕特質的題材。“看角雕藝人技藝的高低，只要看他雕的蝦就能窺見一二。”因此，每一隻蝦白耀華都費勁心思構思和雕刻，將蝦栩栩如生的神態、細如絲線的蝦須、好似正在划水的蝦腳，以及身體里清晰可見的蝦線，都表現得活靈活現。

角雕世界裡的中國夢

“都說藝術源於生活，但於我而言，做藝術得先解決生活。對此我有深刻的體會。”那個年代，進一個好單位工作是大多數人的追求，因為白耀華是華僑子女，不用上山下鄉，被縣統戰部安排到合浦縣工藝美術廠學習角雕製作。“那時候，我性格比較內向，角雕藝術這種獨立的工作特別適合我，所以一拿起刻刀就再也不捨得放下了。”

小件角雕作品

儘管機會難得，但因為受不了作品“太死板，太單調”，白耀華只好選擇離開。上世紀80年代末，白耀華從合浦工藝美術廠辭職下海，與妻子鍾文蘭一起創業。東拼西湊2000元起家，持續了很久電費交齊、材料費交不起的日子。

《普天同慶》

後來情況逐漸好轉，他開始創作一些自己喜歡的作品，偶爾也參加展會。有一次，一位教授看了他的作品直言道：“雖然你的作品很精緻，但缺乏創新。你能說說作品的主題是什麼嗎？”

“當時我就傻了。那時只知道埋頭苦幹，哪有‘閑心’想這些啊？”這盆冷水澆醒了白耀華，也是從這時開始，他開始在作品主題和思想深度上不斷探索。在這種情況下，他的經典作品《中國夢》出現了。

為了創作這件作品，白耀華花了4個月進行構思。因為需要突破，能否成功，白耀華心裡實在沒底。“那段時間心是懸着的。這是一場豪賭，僅原材料就花去幾十萬元，面對這樣一件作品，下料時手都是抖的。有時做着做着，感覺沒有了，就只能停下；有時靈感突現，哪怕半夜也得趕緊起來記在紙上。”如此斷斷續續，整整花了一年半才打磨完成。

《中國夢》細節1

《中國夢》細節2

2014年，當《中國夢》出現在東陽全國工藝美術大師原創“百花杯”作品展現場時，受到不少專家與觀眾的稱讚。作品中的每一隻蝦都各具形態、活靈活現，但讚許的同時，也有人對《中國夢》這一作品名字提出疑問：“為何代表‘中國夢’是幾隻蝦？而不是龍、鳳或其他動物、飛鳥呢？”

“在中國歷史文化裡面，蝦與龍是同一個物種，蝦就是龍的轉世。”對於這樣的疑問，白耀華早已料到，他也是在查詢資料時才知道的。後來，這件作品獲得當年東陽全國工藝美術大師原創“百花杯”金獎。

《和鳴百財》

《花好月圓》

《中國夢》成為白耀華的轉折點，之後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拿出一件讓人眼前一亮的作品，如《和鳴百財》《花好月圓》《春潮》等,並先後獲得全國“金鳳凰杯”金獎、中國徐州民間工藝博覽會精品獎·金獎等。白耀華也逐漸進入中國角雕藝術行業領軍人物的行列，並於2016年、2018年陸續成為廣西非物質文化保護遺產項目角雕技藝的代表性傳承人和中國工藝美術大師。

創作精品也是傳承的一種方式

“手工繪圖是我們角雕藝人的基本功，但也不排斥現代機械的使用，通過電腦繪製三維效果圖，可以更清晰地看到設計效果。”在牛角切割、粗磨等工序中，白耀華也會使用到機械。

傳統的角雕工具1

傳統的角雕工具2

早在上世紀60年代，合浦工藝美術廠就開始引入機械工具，將傳承上千年的純手工雕刻改為由機械輔助的雕刻技藝，不僅提高了生產效率，還讓角雕產品遠銷美國、日本、法國、新加坡等國家，大大提升了廣西角雕的知名度，與北海貝雕、東興石雕一起成為廣西民俗旅遊產品中的“三雕”。

“合浦工藝美術廠將角雕製作的開料、雕刻、拋光、安裝等全過程進行分工序流水作業，不僅使每道工序更專業、細節更趨完美，也讓新加入的年輕人能在短期內可以熟練掌握某一工序生產技藝。雖然於個人而言，這似乎不利於技藝傳承，但是對於整個角雕行業而言，是有利的。”

也是從那時開始，廣西的角雕行業逐漸出現了“兩級分化”：一個是以觀賞陳設的藝術品為代表的合浦角雕，一個是以批量生產牛角毛筆、牛角梳等實用工藝產品為代表的賓陽角雕。而白耀華的合浦金蝠角雕工藝廠正是合浦角雕的代表企業之一。有些工序雖然能夠用機械取代，但為了保持作品的獨立性，對於一些關鍵的作品和工序，他還是堅持純手工雕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