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了一百萬次的故事 | 暑期書單②

《林海音奶奶講寓言》插圖。

從人類的大部分歷史來看，兒童的智力生活，除了在家庭里的生活之外，就來自於神話故事、民間傳說和童話故事。在《童話的魅力》中，心理學家布魯諾·貝特爾海姆高度肯定了童話之於兒童無與倫比的價值。他認為童話總是簡明扼要地表現人類的生存困境和困境中的人物衝突，引導兒童對善惡進行選擇，從而發現自我和內心的呼喚。

童話故事充滿奇幻元素，在一代代人的講述下，許多基本的情節在世界各地演變成不同的故事，又大都遵循相似的框架，以“從前……”開頭，接着主人公遭遇艱難險阻，最後雨過天晴，過上幸福生活。目前為大眾所知的民間童話主要是格林童話，其實整理和轉述民間童話的作家並不止格林兄弟，還有後來的卡爾維諾、普希金、湯普森、安吉拉·卡特等，他們將故事變得更加異彩紛呈，也不局限於王子與公主的愛情。

從世界範圍來看，無論是仙女還是精怪，不同文化下它們的定義有很大差別。許多故事讀起來像大雜燴，混合著各種歷史悠久的、遠道而來的片段，經過作家們的修修補補後，除了保有濃郁的地方色彩，也於細微處的描寫和想象力的延伸上體現了作家本人的創作風格。

暑期書單的第二篇，我們選擇了一組適合家長陪讀或中小學生自主閱讀、以文字為主的童話故事書。因為大多數文化並沒有明確的界線把神話、民間故事和童話區分開來，我們的書單也包含了這三類故事形式。它們大多數都是作家在口頭傳說或古老記載上的再創作，經過中外不同出版社的策劃，呈現出新的面貌。

依據書名，書單分為作家篇和國家篇，分別按照從易到難的閱讀順序排列。“作家篇”是著名作家對民間童話的再講述。“國家篇”是基於不同國家對童話故事的分類彙集。因書單長度有限，還有很多著名的故事集，如《布里格斯鵝媽媽童謠金典》《尼爾斯騎鵝旅行記》《豪夫童話》《希臘神話》和早於佩羅童話的《貝洛童話》等未列入書單，讀者若有興趣，也可延着這個書單繼續搜尋。

Part.1 作家篇

《林海音奶奶講寓言》（共4冊），林海音/編文 張世明/繪，蒲公英童書館 | 貴州人民出版社 2013年1月

這套書是由著名作家林海音先生（1918-2001）專門為孩子講述的50餘個寓言故事，著名畫家張世明先生繪製插畫。其中有孩子們耳熟能詳的《畫龍點睛》《刻舟求劍》《黔驢技窮》《葉公好龍》《世外桃源》《望梅止渴》《杯弓蛇影》《愚公移山》《瞎子摸象》，等等。故事簡明生動，繪畫也十分具有中國韻味，每一幅圖都是精美的作品。

《新童話》，[法]塞居爾伯爵夫人/著 黃葒/譯，李冰潔/繪，譯林出版社 2020年10月。

塞居爾伯爵夫人（1799-1874）生於沙俄名門，後遷往巴黎定居，是法國兒童文學的開創者，晚於夏爾·佩羅約一個世紀。1856年，57歲已經子孫滿堂的塞居爾伯爵夫人攜處女作《新童話》步入文壇，創作靈感大都來源於她的童年，隨後她的作品被譯成多國文字廣為流傳。她的童話主要是為孫輩們而寫，繼《新童話》後她又出版了《蘇菲的煩惱》《小淑女》和《蘇菲的假期》等被稱為“粉紅書系”的作品，也深受孩子們喜愛。

這本《新童話》沿用了很多傳統童話的敘事手法，收錄了“金髮公主、好母鹿和帥貓咪”“好孩子小亨利”“小薔薇公主”“小灰鼠”“熊仔”五個長篇故事。與佩羅童話和格林童話相比，塞居爾伯爵夫人的故事更豐潤，出現的人物和場景相對多，情節也更錯綜複雜。重複、誇張、對比等修辭手法的反覆運用讓故事更富有戲劇性和感染力。

塞居爾伯爵夫人的故事也是19世紀中後期法國城市化和大眾文化蓬勃發展的投射，出現了很多對日常生活和風俗世情的細膩描寫。比如小亨利這個故事裡小亨利是一個窮人家的孩子，他在尋找生命草的路上割麥子、收葡萄、打獵、捕魚，讓小讀者對勞動和各行各業有了具體的認識。

不過她的故事也同佩羅的童話一樣，有明確的道德教育的意圖，旨在幫助孩子保有善良、勇敢、誠實等品質，拒絕邪惡、陰險、殘暴等人性的陰暗面。

《普希金童話故事選》，[俄羅斯] 普希金/著，[俄羅斯]娜塔麗婭·岡察洛娃 [法]埃德蒙·杜拉克/繪，司馬天怡 李厚仁/譯，浪花朵朵 |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 2021年2月。

這是浪花朵朵出品的“大作家寫給孩子們”系列中的一本，收錄了普希金（1799-1837）寫的兩個故事：《王子與天鵝公主》和《金雞》。普希金以寫作童話詩而著稱，但這兩個故事經由法語翻譯出版後改變了原來詩歌體的形式。其中《王子與天鵝公主》就是普希金的童話詩《沙皇薩爾坦，他的兒子——威武的勇士吉東大公和美麗的天鵝公主的故事》。《金雞》是普希金六個童話詩中的最後一個，於1835年首次發表。

普希金出生於一個沒落的貴族家庭，從小到大由乳母和保姆照顧。保姆是普希金的啟蒙老師，給他講了很多童話故事，這些故事後來成為普希金創作的靈感來源。普希金開創了童話詩的創作形式，而且特別重視對童話人物的設定和性格的描寫。他的創作不僅對俄國童話史有着重大的意義，也是十九世紀俄羅斯文化思想的重要體現。除了這本書里收錄的這兩個故事，普希金其他童話詩還有《漁夫和金魚的故事》《母熊的故事》《神父和他的長工巴爾達的故事》《死公主和七勇士的故事》。

《雷木斯大叔講故事：聰明兔子傻狐狸》，[美]喬爾·錢德勒·哈里斯/著，[俄羅斯]M.A.戈爾申佐娃/改編，[俄羅斯]伊戈爾·奧列伊尼科夫/繪 王憶南/譯，蒲公英童書館 | 貴州人民出版社 2022年6月。

“雷木斯大叔”（Uncle Remus）是喬爾·錢德勒·哈里斯 ( Joel Chandler Harris，1848-1908 )對美國南部黑人的動物故事、歌謠和口頭民間傳說進行收集和編撰後的合集，雷木斯大叔也是這些故事的虛構敘述者。它們於 1881 年出版成書，一共出版了七本。故事圍繞着兔子老哥、狐狸老哥和熊老哥展開，很像伊索寓言和拉封丹寓言。

這本書從“雷木斯大叔”系列中挑選了12個故事，加強了故事的幽默感。在書中雷木斯大叔會給一位叫喬爾的男孩講這些故事，邊講還邊穿插着喬爾的提問和雷木斯大叔的回答，給人感覺非常親切。

故事中，狼和狐狸一直想方設法地吃掉兔子，但他們能設下多少圈套，兔子就有多少種脫身的辦法，還能讓狼和狐狸醜態百出。插圖的繪者伊戈爾•奧列伊尼科夫，1953年出生於莫斯科，是俄羅斯知名藝術家，2018年國際安徒生獎插畫家獎得主。

《卡爾維諾意大利童話》（共3套），[意]伊塔洛·卡爾維諾/編著，毛蒙莎 彭倩/譯，浪花朵朵 |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 2021年8月。

伊塔洛·卡爾維諾（Italo Calvino，1923-1985）是意大利作家，代表作有《樹上的男爵》《分成兩半的子爵》等。他精心收集和篩選了幾個世紀以來散落在意大利各地的200個民間故事，於1956年集結成《意大利童話》。

他的目的是效仿《穿靴子的貓》這個故事的最初講述者、意大利作家斯特拉帕羅拉那樣，為讀者整理流行於意大利的童話故事。在編寫中他還指出了每個故事的來源，並對改動過的地方進行注釋。這些故事於1962年首次被翻譯成英文，是第一部意大利民間故事合集。

這3套書從200個故事中選擇了60餘篇，分為三輯，每一輯有5冊。邀請了13位插畫大師，繪製了1400多幅插畫。相比格林童話，卡爾維諾的意大利童話少了幾分晦暗和陰森，洋溢着樸素的鄉野氣息，也帶有卡爾維諾的個人風格。

《湯普森世界民間故事金典：人類的100個故事》，[美]斯蒂·湯普森/編，馬一鳴 胡錦葭/譯 愚公子/繪，樂府文化 | 北京聯合出版公司 2021年6月。

這本書的英文版出版於1968年，是由美國民俗學家斯蒂·湯普森（Stith Thompson，1885-1970）選編的民間故事集。湯普森曾撰寫和翻譯了大量與民俗有關的書籍和文章，但他最出名的成就還是在民間故事主題分類方面。

這本書里的故事選自全球17個國家和地區。每個故事都不算太長。湯普森選編的標準是：第一，代表了人們公認的某種故事形式；第二，這種故事是當時的人們最為熟知的；第三，故事要精彩。

因此書里的故事不是基於地方或歷史傳統，也不專註於趣聞逸事或簡單的動物故事（包括書面文學作品和口頭傳說），而只選擇那些經過時間打磨、情節有辨識度、最受歡迎的故事。我們也能從這本書里看到很多熟悉的故事的原貌，比如《亨塞爾與格蕾泰爾》《睡美人》等。書中的插畫由愚公子所繪。

《安吉拉·卡特的精怪故事集》，[英]安吉拉·卡特/編，鄭冉然/譯，南京大學出版社 2011年9月。

安吉拉·卡特（Angela Carter, 1940-1992），出生於英國伊斯特本，是英國最具獨創性的作家之一，書寫風格混合魔幻寫實、歌德式以及女性主義。

這本書合併了兩本由安吉拉·卡特編輯的故事選集，它們分別是1990年出版的《悍婦精怪故事集》和1992年出版的《悍婦精怪故事集第二卷》。這些故事來自歐洲大陸、加勒比海、美國、北極、非洲、中東和亞洲，但它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它們都圍繞着某個女主人公，不管她是聰明、勇敢、善良，還是愚昧、殘酷、陰險，也不管她有多麼的不幸，她都是故事的中心。

安吉拉·卡特想通過這些故事說明，女性特質在“非官方”文化中的表現是多麼豐富多彩，比如她的計策、她的密謀還有她辛苦的工作。

Part.2 國家篇

《中國精怪故事》，車錫倫 孫叔瀛 編，南京大學出版社 2021年5月。

這套書分為上下兩本，由知名的民間戲曲、民俗研究者精心編選，收集整理了中國民間近300個精怪故事，每一篇的左上角均標示了它的流傳地區。還收入了一百多幅清末民間珍稀剪紙。

中國的民間傳說中常會出現很多“精怪”。用現代科學的眼光來看，精怪們自然是不存在的，但精怪書寫的經久不衰卻有其自身獨特的文化意義。過去的人們用精怪表達一種無法實現的願望，呼籲一種道德觀念。精怪們的形成，常常與自然風貌息息相關，比如我們熟知的田螺姑娘的故事。這一故事最初流傳於侯官縣，該地有螺江，據說是田螺姑娘的外殼變化而成，或許是因江口開闊，形似螺殼，便與田螺姑娘關聯在了一起。精怪們與山川河流之間的這種聯繫，也讓現代工業社會的人們能在精怪故事中寄託田園牧歌式的鄉愁。

在《中國精怪故事》中，禽獸草木皆可成精，與人類產生愛恨糾葛。故事的講述者來自中國各地，攜帶着充沛的集體記憶和民間元氣，這樣的講述令人感動。他們的故事，終將隨着歲月的流轉而變得更加古老。在故事中，國族的文化認同被喚醒，史詩和神話由此而生。

《拯救王子的公主：喚醒世界的女性童話故事》，[美]艾倫•B.知念/著舒偉 丁素萍/譯，魔法象 | 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2017年5月。

與書單中其他書不同，這本書被分在心理學普及讀物里。作者艾倫從收集的林林總總的以女性為主角的童話故事中挑選了12個，有些故事是人們熟悉的故事，如《美女與野獸》，有些是相對陌生的故事，從而以來自不同文化的故事彰顯女性童話故事的廣度和深度。每個故事講完後，他會從心理學和女性主義的角度進行評析。

這12個故事逆轉了青少年童話故事的情節，現在陷入沉睡的是國王，而必須喚醒他的是王后，只有王后才能將他們的王國從一個魔咒中解救出來。這些故事從祖母傳承給孫女，對於女性而言它們包含着挑戰和希望，告訴女性要如何重振她們的智慧和力量。艾倫也分析了女性童話所具備的五個特徵，認為它們為社會提供了父權制傳統以外的新的範式。

除了這本書，艾倫還寫了《童話中的男性進化史》《從此以後——童話故事與人的後半生》和《大人心理童話》，也是從不同角度來選擇童話進行解讀。

《講了100萬次的故事》系列，樂府文化 | 北京聯合出版公司。

這是樂府文化在2020年策划出版的一套世界故事集，擁有9卷本、14冊的體量，約1000多個經典故事，涉及20多個國家和地區，集合了眾多優秀作者與編譯者。

2021年新增加了《日本昔話》，採用柳田國男弟子、著名民俗學家關敬吾先生所輯 《日本の昔ばなし》三卷本（岩波書店，1956—1957）。故事都是從古至今在日本流傳、為村中老翁老嫗們代代傳講的傳統民間故事，從中能找尋到許多日本文學的根源，乃至日本漫畫作品當中的故事類型源頭。

挪威卷，原版是阿斯別約恩生編寫的《挪威童話》，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從挪威語翻譯、接近完整的譯本。俄羅斯卷，原版是阿法納西耶夫編寫的《俄羅斯童話》，這是俄羅斯文學名著，托爾斯泰等著名俄羅斯作家都曾受到這本童話集的影響。

非洲卷不但編譯了大量文獻，編譯者董天琦先生還在剛果（布）記錄下來五十多個口傳故事。芬蘭卷，來自芬蘭著名童話作家、童話大師勞爾·洛依奈，他從芬蘭文學協會收藏的大量童話故事素材中，精選和重新創作的一部大型芬蘭童話故事集。德意志卷和北歐卷的編譯者德語翻譯名家、兒童文學理論家曹乃雲。印第安卷的編譯者是劉錫誠、馬昌儀夫婦。非洲卷和法國卷的編譯者之一董天琦，曾在剛果布拉柴維爾大學與法國巴黎第七大學各任教2年。

編輯 申嬋

校對 柳寶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