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價從229元跌成“2元股”，浙江女首富給超8萬股民上了一課

草根創業，被騙到成功，到舉債擴張，再到危機爆發。昔日浙江女首富的經歷符合一切有關創業的想象。幸運的是，她被救了。如今卻與援助的一方掰扯表決權，這水面下到底有什麼呢？

文/每日資本論

浙江女首富何巧女的至暗時刻並未過去。

6月6日，深交所向北京東方園林環境股份有限公司（下稱 東方園林）下發關注函。公司原實控人之一何巧女於5月20日向公司控股股東北京朝匯鑫企業管理有限公司（下稱 朝匯鑫）發出通知函，稱何巧女和唐凱（何巧女的丈夫）即日起解除與朝匯鑫的表決權委託協議，朝匯鑫對此表示異議，並於5月23日向何巧女方回函。

然而，5月24日、27日，東方園林收到何巧女方律師函，聲明其已解除表決權委託協議，但公司在2021年度股東大會決議中未按照何巧女針對議案二的投票意願進行表決結果統計。

簡單說，何巧女認為朝匯鑫及其一致行動人違約，何巧女方依法享有對錶決權委託協議的解除權。

不過，資料顯示，何巧女方與朝匯鑫簽署的表決權委託協議為“無條件、不可撤銷”；未經朝匯鑫方書面同意，何巧女方不得單方面解除該協議。深交所要求進一步論述何巧女方單方面解除表決權委託協議是否與前述條款矛盾，本次協議解除是否具有法律效力。

公允地講，何巧女這位昔日浙江女首富給大眾的印象確實沒有那麼好——嚴重拖欠員工薪資、裁員千人，給美國捐款96億元，但在國內卻成了“諾捐女王”。更由於經營不善，東方園林業績大幅波動，且股價持續下跌。

部分股民在網絡上表達了自己的不滿。有網友說：“這麼大的事情這麼多天才公布，把我們小股東當韭菜啊！”還有網友認為是何巧女要踢掉朝匯鑫。更有網友在股吧中留言，“……掏空上市公司埋了那麼多雷，抵押了全部股份，然後不斷減持，股價一路下跌，你賠我錢啊！”

“每日資本論”查詢了東方園林2022年一季度的財報發現，何巧女是東方園林的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為23.81%，但較上期價減少了17.97%。其丈夫唐凱，雖大幅減持，不過仍然是東方園林的第四大股東，持股比例為3.15%。不過，東方園林的實際控制人為北京市朝陽區國資委，法人為劉曉峰。在東方園林高管名單中也只有何巧女的姐姐何巧玲，為監事。

如此，何巧女的這般操作就不得不讓外界產生諸多聯想：難道她在向外界傳遞要捲土重來的信號？還是說另有隱情？

“園林女皇”

何巧女一度符合創業者的所有想象——草根出身，創業坎坷甚至被騙，上市成功，商業女精英。

她的家鄉位於浙江省金華市武義縣下埠口下塢壟自然村，距金華東南方向25公里。出生於1966年的她曾回憶，因為窮買不起涼鞋，直到10歲那年的夏天她還是赤腳走路。

之後，何巧女考入了北京林業大學園林專業，畢業後分配到杭州市園林局。但工作一年左右，她就辭職隨父親經商。在亞運會期間，她幫助她父親的公司拿下了第一筆100萬元的訂單。

1992年，何巧女創辦了東方園林的前身東方園林藝術服務部。這等於是她事業的真正起點。

但很不幸。何巧女創業的次年，她聘請的經理就捲款逃走，投資的鐵礦也被上當被騙。電視上演過的情節，無數欠條，民工上門要債，何巧女都經歷了。可以講，那段時間，是其創業階段最為難熬的時光。

人生就是這麼戲劇性。正當何巧女覺得萬念俱灰時，1994年，北京市別墅園林景觀項目負責人居然主動找到何巧女，問她願不願意承包這個項目。

這無疑雪中送炭。何巧女當然十分珍惜這個難得機遇。她親自監工以保證質量，這個項目最終得到了甲方的高度認可，而且還給何巧女介紹了其他項目。

渡過了她商業生涯的第一個危機後，何巧女的事業進入了快車道。

1998年，何巧女的“北京東方園林綠化有限公司”註冊資本變更為600萬。同年，她還拿下李嘉誠的東方廣場項目，讓她名聲大噪，項目接到手軟。從瀕臨破產到起死回生，這種草根創業的成功經驗，讓何巧女迅速成為眾多創業者的偶像。

2000年東方園林集團成立。2009年，何巧女迎來她的高光時刻。當年11月27日，東方園林在深交所上市，每股發行價58.6元，成為園林第一股。

不僅如此，東方園林上市不到4個月就大幅分紅，10轉5派3。而且東方園林上市後股價一路震蕩上行，至2010年8月20日，其股價高達229元/股，成為當時的A股市場五支200元股之一，何巧女也因此被外界稱為“園林女皇”。更沒想到，東方園林隨後再次分紅，這次直接是10轉10派2。

不到一年時間，東方園林兩次大幅度的分紅，股價還屢創新高，如此強悍表現足以讓眾多投資者眼紅。

爭議的捐贈

2010年，何巧女、唐凱夫婦以113億元身價首次進入福布斯中國富豪榜，排名54位。

這個階段，何巧女開始投身慈善事業。2012年，她發起成立了北京巧女公益基金會，投身環保公益。

2013年，PPP業務（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開始在國內盛行起來。也就在那一年秋天，何巧女赴格力考察。當年年底，她在一次企業家雲集的會議上表示，自己的目標是領導一家大型企業，大型的衡量標準之一即是市值破千億。目前中國的女性企業家中只有董明珠一人做到了。

何巧女稱：“我也想證明一下民營企業女性有沒有可能達到這樣的一個目標……董姐姐再干10年沒問題，我還能再干20年。”

外界也因此給她冠以，“第二個董明珠”“商業花木蘭”等稱號。

但不好的苗頭是，2014年一季度，東方園林實現營收5.36億元，凈利同比下降432.48%，虧損達0.74億元。

怎麼才能達到千億呢？

何巧女敏銳地發現了商機，舉起“再創業”的大旗。2015年，何巧女將東方園林的主營業務變更為通過PPP 模式開展的河道修復、水景觀提升，危廢處理等工作。同時優化產業結構，實現資源→產品→廢棄物→再生資源構想，使東方園林成為國內最早參與PPP項目的企業之一。2015年到2018年，何巧女在PPP領域中標的項目高達113個，項目總金額達1693億元。

同時，何巧女在慈善方面也名氣越來越大。

2016年，何巧女承諾將個人持有的東方園林全部的7630萬股票，總價值29.27億元捐贈，憑藉此舉她一躍成為 2016年胡潤慈善榜的榜首，超過了馬雲和王健林，摘下《中國捐贈百傑榜》第一名。2017年，何巧女以身價300億成為浙江女首富。

但誰也沒想到，轉折點很快到來。

也就在成為浙江女首富的同年10月，何巧女在IUCN世界自然保護聯盟會上宣布，向美國捐出15億美元（按照當時匯率，約95億人民幣），用於野生動物保護事業。

此事引起軒然大波。關於此事網絡上有諸多報道，這裡就不再贅述，看官們可自行搜索。總之，部分網友對其頗為不滿。

壞消息接踵而至。據不完全統計，何巧女承諾捐款金額已經超過180億元。通過巧女基金會年報數據等多方途徑查證、核實，媒體發現結合巧女基金會2012年至2017年年報披露金額，加上何巧女個人捐款（假設已全部履行完畢），總捐贈額為4億人民幣左右。也因為諾捐和實捐的巨大差額，何巧女被稱為“諾捐女王”。

更大的麻煩隨之而來。就在何巧女利用PPP大舉擴張之時，資金緊張的危機已經悄然而至。2017年東方園林有16個在建的PPP 項目，公司應確認收入為42.25億，然而實際上只收回了24.86億，比例尚不足60%。

危機爆發

情況變得越來越糟。2018年5月，東方園林發布公告稱，原擬發行規模不超過10億元公司債，實際卻只募得5000萬元，這起“史上最冷發債”事件讓外界開始嗅到東方園林資金危機。

東方園林的員工彼時對媒體講述，“當年6月，公司開始裁員，7月份停發工資才明白。”

2018年9月，在某座談會上，東方園林董事長何巧女喊話，“現在民營企業太難了，如果易行長給我批准一個銀行，我一定拯救那些企業於血泊之中，一個一個地救。”

截至2018年10月17日，控股股東及其一致行動人共質押股份11.13億股，占其持股比例82.88%，目前整體質押風險可控。

東方園林2018年財務顯示，其營收132.93億元，同比2016年下降12.69%，實現歸屬股東凈利潤15.96億元，同比下降26.72%，2018年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凈額為5,092.92萬元，同比下降98.26%，現金流非常糟糕。

此外，深交所表示，2018年至2019年，東方園林發生多筆民間借貸，向紀獻磊、馬立華、北京中粵聯合科技有限公司、苗永恆等的多筆借款事項，均未按照你公司《董事會議事規則（2016年8月修訂）》的相關規定經由董事會批准，存在董事會運作不規範的情形。

簡單說，在2018年公司經歷資金鏈徹底斷裂、銀行逼債、何巧女股權先後經歷6輪凍結，被迫裁員、拖欠工資等，東方園林走到了生死邊緣。

幸運的是，2019年8月6日，東方園林發布公告稱，公司實際控制人何巧女、唐凱擬向北京市朝陽區國有資本經營管理中心全資子公司朝匯鑫協議轉讓所持公司5％股份，價格為7.92億元；並將16.8%對應的表決權無條件、不可撤銷地委託給朝匯鑫。本次權益變動完成後，朝匯鑫將成為公司控股股東，北京市朝陽區國資委會將成為公司實際控制人。

不過，東方園林的資金危機並未就此徹底結束。

東方園林的財報顯示，2020年，其凈利潤虧損4.92億元，2021年凈利潤虧損再度猛增達到11.58億元，2022年一季度再虧3.59億元。此外，2022年一季度，東方園林貨幣資金僅9.17億元，而短期借款高達27.65億元，一年內到期的非流動負債更是達到了驚人的63.61億元。顯然，其貨幣資金無法覆蓋短期債務，資金危機有越陷越深的趨勢。

截至2022年6月9日收盤，東方園林股價2.33元/股，總市值62.57億元，股東總人數8.7萬人。想想其股價從229元跌成2元股，不是用一個“慘”字能形容。而且，東方園林連續兩年虧損，其大概率要成為ST股票。

看到這裡，不禁好奇地問一句，好不容易“脫殼”的何巧女為何選擇這個時候，跟朝匯鑫掰扯表決權的事兒？

“每日資本論”查詢了東方園林相關公告發現，在一份“關於北京東方園林環境股份有限公司股東之間表決權委託事宜及2021年度股東大會決議公告事宜之專項法律意見書”里有這樣一段話：“何巧女女士關於依法單方解除《表決權委託協議》、解除授權股份對應表決權委託之主張，無法定、約定依據及事實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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