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前,關於吃的回憶

六十年前的“三年困難”事件,對於新中國“書寫”的建設歷史來說,是一個本不應該、也不可能發生、但確出乎人們意料之外的、實實在在的發生了“難堪階段”。對於共和國的同齡人們來說,若能夠靜下心來回憶一下這個親身體會,應該說還是有益無害的。不是還有那麼一句話說:忘記過去,就意味着背叛的嗎?

新中國建設史上,那“三面紅旗”迎風飄揚的節段,是一個欲加速新社會經濟建設步伐的、前無古人的大膽創舉。它寄希望於最大限度的發揮人們的“主觀能動性”。沒有實物的“原子彈”,就放“精神的原子彈”。氣壯山河的“喝令三山五嶽開道,我來了”!不料事與願違,形成了一個“欲速則不達”的意料之外的傷心局面。

當全國人民欲跑步進入共產主義天堂,而且已經到大門口、被說等一下“蘇聯老大哥”吧,免得人家感覺難堪時的現實是,人們並沒有體會出來升到天上時的“歡欣鼓舞、興高采烈”那成仙的感受,到反而遇上了“三年困難”的“生死考驗”。恁要說這是一個始料不及的事情吧?可咱們的彭德懷老總就曾經說過:谷撒地、薯葉枯,青壯鍊鋼去,收禾童與姑。來年日子怎樣過?請為人民鼓嚨呼!

也正是農民們,這些個面朝黃土背朝天、在土內刨食的階層,在吃飯不要錢的“公共食堂”內,在有過那麼一段時間裡“足吃猛逮”後,讓冬閑變冬忙的,大力興修水利尚未結束後,就又迎來了一個“百日休整”的冬天。這時、種糧的族群,每天被供應“四兩”商品糧~食。況且當時流行的還是那種“十六兩的衡”。要命嗎?你就徒呼奈何吧你啊。

寫此字者,當時正上小學五年級。生產隊食堂每天供應兩頓飯,還得只配一個特製的“澱粉饃”以“代”。那些“巧夫、巧婦們”,可也真的是難為“無米之炊”了啊!於是乎,中午依舊放學而無需走出校門的“莘莘學子”們,就只好男女有別的“人以群分”的集聚到冬陽下,來接收“天地之靈氣、獲日月之精華”。用凝神聚氣來平定各自的“腸鳴”聲了。已經沒有人會記得魯迅先生所教導的:用秕谷養育青年,是決不會令其強壯”的苦口婆心了。

學校內上體育課的操場,也被同樣辛苦的“園丁”們復墾為了麥田,藉此收穫能在“玉兔東升”時、備課結束後、每個人能分得到一碗湯麵條。儘管有此特殊待遇,也有的為人師表者、也是捨不得“獨吞”這碗大餐,儘可能的多留一點,帶回家去“解救”也是正在“飢腸轆轆”的家人。這可不是“蠟燭成灰淚始干”啊!這些教書育人者也就多呈一幅“菜色臉”的了。莫說什麼他們“斯文掃地”了吧!不是說“倉廩足才知禮儀”的嗎???但他“她”們還是盡心儘力盡責的在教壇上耕耘着。

民以食為天,那時是被充分的體驗了出來。只要是還能夠吃的東西,就皆可以進口中了。

說來也怪。那時候、有一種可以與倭瓜媲美的荀瓜菜應運而生。它統體淡黃、條挺,每隻都有五六七八斤重。也都會毫不猶豫的犧牲自己,來承擔著“瓜菜代”的歷史使命。

還有一種“憨頭面瓜”。是甜瓜家族中最傑出的一員、佼佼者。它們個子大,肉厚且面。好吃頂飢耐飽。現在這老仙似乎也“功成隱退”了,絕了蹤跡。您說玄否?

“三年困難”, 當這又一次“最危險的時候”到來之際,生產隊也“萬眾一心”地撹盡腦汁、為爭取多收穫,而別開生面的種了一季甜蘿蔔。我們呼之為“糖蘿蔔”。它切開後很容易變黑,且“甜味不正”,很不對“飲食習慣”。只一季就被硬生生的剔出了河洛地區人們的食譜中。

高粱,也就是“紅蜀黍”,那歌曲中唱的“松花江上的大豆高粱”的高粱。此翁個高穗大,但也不好吃。磨的面是紅色的,出恭時亦然。這不是吃啥拉啥的紅薯過腸,這貨有造成便秘的功能。故有人詼諧的說,吃這玩意兒,上下都難受啊!所以,也就成了一季的短命鬼。不過那些個高粱杆子們、還是可以用來織成薄來曬生產隊的棉花用的。物盡其用啊!

雨後拾“水牛”、揀“地皮”,也是讓人驚喜的製造之舉。

那時節最離奇的幹活、就屬於刨“搬雜”窩了。田鼠、也說地老鼠,在我們那裡就叫它“搬雜”,也系地方俗稱。

田鼠生活在田地中它們自認為安全的,可以防水澇的地方。在一堆被挖出來的土的不遠處,細心的人可以找到它們居住的洞穴口。它們不是兔子,也不具備狡兔的智商,頭腦中也就沒有“三窟”的概念。

用圓頭鐵杴依口挖下去後,照道前掘。隨着進度的加深探遠,你就會驚奇的發現,鼠類們的居住結構也是不簡單的:卧室、儲藏室、育崽室讓人大開眼界。自然是卧室鋪草、儲藏室乾燥、育崽室暖和,井井有條。不過藏的雜糧,也有偶爾發霉的現象發生,但飢餓的人們在洗滌晒乾後,照食不誤。那時節就連“病菌病毒”也對災民們“網開一面”了,睜隻眼,閉隻眼的沒聽說因吃它們而發生“腸胃不適”的案例。有的窩內可以有五六斤雜糧的收穫。真的是“鼠口奪糧”啊!

余那時只是到犁過的紅薯地里刨過紅薯。也算是“復收”吧。還沒有去挖過田鼠洞。人說那是個“技術活”,沒有經驗者往往白出力。不過也好奇的“觀摩”過幾次。

有一次在看熱鬧時,還親眼看見一隻尖嘴的兩腮鼓的滿滿的田鼠歸洞。也算勝利凱旋的“搬雜”吧,可悲的是它沒有算好卦,而被“剿老窩”的一鐵杴拍下去而斃命。不僅從它口內擠出來了一捧黃豆。還剝了它的皮,吃了它的肉。也算難得的開了一次葷吧。

此後,人食老鼠肉的新聞不時會被口口傳詠,就見怪不怪的了。好在它們也算是“四害”之屬,還不種莊家而食糧食,這“亂臣賊子”之可惡可恨,不是說“人人可以得而誅之”的嗎?如果條件具備的情況下,還會不對它們大開殺戒嗎?

以後又聽傳說福建連城縣還有一個用“鼠肉乾”創匯的項目,俺們那時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吧?但也是真的實屬無奈啊!

恍惚間,六十年已過。我沒有站在大河邊,也要嘆唏“逝者如斯夫”的了。撫今追昔,還有什麼理由不去珍惜現在的生活呢?

知屋漏者在宇下,察政失者在民間。握鋤杖的老繭之手捏筆桿時,這禿筆頭也自由散漫的啰嗦了這麼一大篇。若問什麼用心?只想提醒“莫在福中不知福”啦,恁就“知足常樂”了吧~~恁哪!或者說只系“愚者之千慮”啦!

如果想回憶的話,往事並不如煙啊!

作者介紹:趙中嶽,筆名鏡嵩、自號伊洛野老。河南省鞏義市回郭鎮人,四八年春天生。八歲上學,十四歲輟學務農。現為鞏義市作協、杜甫故里詩詞學會,河南省老年詩詞研究會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