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局面如此,早在唐煜意料之中,太子而已,要知道,被廢太子,恐還不如他這個縣令。
成大事者,哪個不是歷經起伏。
1
沈箏建議先去後晉村看看,但未動身,府門外就有擊鼓者。
唐煜不得不升堂,只是這官服……
唐煜雙臂一展,一副王爺坐派,官服寒酸,陣勢不能丟,謹言上前,替某位爺更衣。
沈箏差點笑岔氣了,殿下穿上縣令官服,怎麼像唱大戲的呢?
唐煜恨掃她一眼,清了清嗓子,“本官缺一個師爺,還不去換衣服。”
沈箏指指自己,“我嗎?”
“不然呢?”唐煜一甩袖子,背着手來到她面前,後下她的下巴,威脅道,“不想查案,乖乖留在後院也行。”
沈箏一躍而起,“我去,我馬上去!”呲溜,人沒了。
唐煜失笑。
擊鼓者為一名中年婦女,一襲布衣,滿臉塵土,見到縣令大人跪倒在地,“大人,民婦丈夫不見了,求大人幫民婦找回。”哭的感天動地。
唐煜一聽,不就是個閑事嗎,剛想命一衙役去找人時,沈箏站出來,施禮道,“大人可否讓卑職問兩句。”
唐煜一攤手,“問吧!”
沈箏上前,“請問,你丈夫是做什麼呢?”
民婦答,“他在城外修建布防工事,村裡有好些男丁都被抓去修工事了。”
“抓?”沈箏微蹙眉,“你們不是自願的?”
“不是!官家剋扣了一半工錢,沒人願意去。”民婦答。
“你何時發現他失蹤的?”沈箏又問。
“前天,我去工地找當家的,可沒見人。”民婦答。
唐煜聽了,微微正了正身子,按理,修布防工事過程中,不允許任何人擅自離開,失蹤確實蹊蹺。
沈箏回頭對唐煜透了個疑問的目光,唐煜微點頭,“帶本官去看看。”
民婦磕頭謝恩,將唐煜幾人一路引向城外的工地,管事的是一個小兵頭,一看縣太爺到,忙迎了上去,“大人,您怎麼來呢?”
“有人報失蹤,本官來看看。”唐煜回。
小兵頭子一看他身後的婦人,開口就罵,“不是跟你說了嗎?你家男人出去找女人去了。”
婦人衝上前,做搏鬥狀,“你胡說,我男人不會的,快把他交出來,放我男人回家。”
唐煜對謹言使了個眼色,謹言忙上前拉開,安慰道,“放心,大人會查明真相。”
唐煜一行人往工地中心走去,邊走邊四下查看,小兵頭想攔,又不敢攔,只得訕訕地跟着。
工地上幹活的都是村民,官兵在此只做監工,所以,官兵日子很清閑,苦的只有那些村民,這種情況下,村民怎麼可能逃出去找女人,簡直就是胡扯。
唐煜突然腳步一頓,回頭問小兵頭,“你們平時也找女人?”
小兵頭撓撓頭,“偶爾,偶爾……”諂媚。
“也能理解。”唐煜一副,我懂的表情,不經意地繼續問,“有固定的相好嗎?”
“有啊!”小兵頭滿臉得意,“城西窯子中有個叫蘭香的丫頭。”
唐煜輕笑一聲,指指其他官兵,“他們也去城西的窯子?”
“那可不,這種地方,能有個去處就不錯了。”小兵頭答,神色曖昧,“大人也有興趣?”
“嗯!”唐煜這聲應的曖昧不明,有點想被揍。
離了工地,沈箏自告奮勇道,“我也要去窯子。”
唐煜冷撇她一眼,嘴巴吧嗒了幾下,外強中乾,不得不吐出兩個字,“不準!”
“為什麼?京城的青樓我可沒少逛。”這會某人徹底出息了。
唐煜一指敲到她腦門上,“你逛的青樓都是我開的,再說,窯子跟青樓能一樣嗎?不動腦子。”
沈箏不服,據理力爭,“因為不一樣,我更要去了,萬一你被人給那啥了怎麼辦?”
唐煜乾笑兩聲,“放心,我會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
之後,無論沈箏三寸不爛之舌如何厲害,抵不過唐煜的鐵板一塊,不準就是不準。
謹言奉命送沈箏回去,唐煜換了身衣服,帶着兩衙役逛窯子去了,他不介意用這種方法在縣衙收買兩個自己人。
2
唐煜出手闊綽,丟銀子,點名找蘭香。
蘭香上前,施禮,唐煜瞬間紈絝子弟附體,“走,帶我們三去你房間。”
“爺,三個一起恐怕不合適吧,不如一個個來。”蘭香笑的張狂。
唐煜嘆氣,“走,先去你房間。”
“好,只要爺給的銀子合適就行。”蘭香頭前帶路,進了自己屋,倒了幾杯酒。
唐煜坐下嫌棄地撇了眼,兩個衙役識趣站到門口,“你們這常有官兵來玩?”
“啊?”蘭香一愣,“爺,你什麼意思?”
唐煜放上一錠銀子,“女人,爺沒興趣,回了爺的話,這銀子就是你的。”
蘭香見銀子兩眼放光,撫摸着,道,“爺,您問。”
“這陣子可有生客過來?”唐煜翹着腿,靠在椅子中,似嚴肅,又似玩笑地問道。
蘭香想了想,“有也沒有。”唐煜伸了伸手,示意她繼續說,蘭香接着道,“官兵帶來玩的,說是老鄉,那些人都像是下地的莊稼漢。”
唐煜哦了一聲,“你怎麼看出?”
蘭香企圖往唐煜身上靠靠,唐煜飛過一把眼刀,她不得不坐正身子,“這容易,莊稼漢都是光着膀子在田裡幹活,渾身黝黑,官兵平日都穿兵服,身上有遮擋。”
唐煜淡然一笑,心說,這女人有點腦子,“玩完以後呢?”
蘭香一噘嘴,“這我哪知道,爺你問夠了沒有。”神色不耐煩。
唐煜起身撣撣衣服,“銀子歸你,去給那兩兄弟找兩姑娘。”路過兩衙役面前時,“銀子我出,差不多早點回府。”說著,又丟了一錠出去。
兩衙役那能讓這銀子到蘭香手裡,忙搶過,低頭哈腰謝過大人。
唐煜踱步往縣衙走去,這事蹊蹺。
邊走邊琢磨,突從路邊串出一人,還沒靠近,他拳已到來人的面門,怒斥,“沈箏,不要命了嗎?誰准你出的府?”
謹言上前陪罪,“奴婢實在拗不過夫人。”
罷了,拉過她的手,“我覺得還有事發生,此處不太平。”唐煜將剛剛在窯子了問來的事同沈箏說了一遍,接着道,“你可想到什麼?”
“沒有!”沈箏答的痛快。
“那好吧!就當什麼都沒發生,回家。”唐煜心頭不再陰雲,萬年不過是個縣城,還能翻天不成。
長街孤寂,只有幾盞殘破的燈籠在兩邊搖弋,搖搖欲墜。
3
長街上突來一支軍隊,頭前幾人騎馬,後面跟的約五十多人步兵,唐煜伸手攬過沈箏,護在胸前,躲至巷內。待軍隊離開後,再繼續往回走。
“煜郎,這是怎麼回事?”沈箏困惑。
唐煜亦困惑,若是巡街,十人足夠,看樣子如同京城的巡防營,邊陲小鎮,怎會有巡防營的編製出現?
已行知縣衙門外,外面一人一馬站在夜色中,臉被黑夜隱去大半,模糊不清,“微臣參見殿下!”
唐煜伸手一攔,“李縱,你怎麼到此?”
“回殿下,九黎府知府已調去京為吏部侍郎,姜大人特調微臣任九黎府知府,聽由殿下差遣。”李縱答。
唐煜微眯雙眸,神色暗沉,頗為擔憂,“難不成姜明那出事呢?”
“殿下英明,姜大人已經被太子殿下盯上,恐不保,所以……”李縱遲疑片刻,下定決心道,“微臣定以殿下馬首是瞻。”
唐煜用力握住他的手,肅穆道,“你趕快去九黎府上任,萬事小心,至於我這,有事我會支會,平日還是少走動的好。”
李縱用力點點頭,“殿下,朝中許多官員還盼着殿下早日歸朝。”
“知道了!”唐煜明白其中深意,樹倒猢猻散的道理他懂。
李縱深行一禮,“殿下,另外,太子殿下說需要加強邊關守備,特在各地增設了巡防營。”
唐煜心決好笑,巡防營,平日管管百姓還行,真打起仗來,什麼都不是,他雖無兵權,可有面子,淡淡回了聲,“多謝告知。”親自牽過他,送李縱上路。
人心,唐煜要的就是人心。
回屋,屏退所有人,唐煜深吸一口氣,抱怨道,“唐煉是一天好日子不想讓我過。他太平做陣子太子不好嗎?”
沈箏低頭淺笑,“沒辦法,你人不在了,可是名聲還在。除非你死,不過就算你死,他還是忌憚你留下的那些。”
“我們靜觀其變!他做的越多,只怕毀的越快。”唐煜往床上一躺,雙手枕在頭後,“但是我不會坐以待斃。”
4
確實有愛操心之人,雷大軍,自從上次吃了衛子申的虧,安靜了好些日子,這次帶着朝廷的委任狀入縣衙,往那一站好不威風,“唐煜還不拜見本官。本官現在為下蔡州州丞。”
沈箏愣怔住,唐煜再如何能屈,也不能屈服這樣的人,心頭不免開始盤算,萬一不行,自己犧牲一把,告他個調戲婦女之罪。
沈箏腦子開始浮現出過程,唐煜已上前行禮,“拜見州丞大人。”起身時,與沈箏對了一眼,暗暗搖了搖頭。
如此,雷大軍愣了,心說,這廝手下人都那麼牛,他就這麼服呢?“本官與知州大人商量過,特協助你治理萬年縣。”
“謝大人!”唐煜又是一禮。
沈箏深深替雷大軍捏一把汗,不知這貨今夜會不會暴斃府中。
如此,雷大軍滿意地走了。官威十足。
唐煜陰惻惻地一笑,“還來了個攪局的,挺好!越亂越好!”
沈箏不見其有怒意,在一班衙役面前識趣地咬住舌頭,不敢再打趣他。
唐煜卻打趣沈箏道,“怎麼,夫人覺得跟着我這縣令沒前途?”
沈箏狠狠剜了他一眼,“前途是男人的事,我只要有銀子花就行。”
“還是夫人實在!”唐煜心情不錯,這種財閥惡霸,買個官,還真當自己是官了。
唐煜閑來無事,命人在後院蓋了個雞舍,丟了幾隻雞進去,拉着沈箏來看,“箏兒,這裡地方小,沒有魚塘給你養魚,也沒小道給你放羊,只能養兩隻雞給你解解悶。”
沈箏受寵若驚,瞬息間,眼角都是笑意,“晚上我給你做好吃的!”
“好!”眉眼間,濃濃的愛意,化都化不開。
突然有衙役進來稟報,“大人,城外的攻防爆炸了。”
唐煜的眼底划過一抹暗色,收了臉上笑意,不是覺得這事有多嚴重,而是覺得在下屬面前偶爾還得裝裝樣子。
顯然裝樣子很有用,來報的衙役突覺事態嚴重,立馬補充道,“卑職這就集結人手趕去勘察。”
“嗯!”唐煜淡淡應到,一把雞食灑入籠中,拍拍手,“走,我們也去看看。”
5
未到爆炸處遠遠聞到一股雷明彈的味道,唐煜微一頓步,這種火藥只在攻打大型城池時偶有使用,這種小的不能小的地方有必要嗎?想至此,微微勾唇,笑的人畜無害。
沈箏見狀,指指前面,“你還笑,瞧人家雷大人動作比你快。還有那些巡防營的。”
唐煜不急,小聲道,“我是皇子,怕什麼,誰敢動我。”
沈箏對此嗤之以鼻,這會想起自己是皇子呢?還真夠及時的。
唐煜上前,施禮,“下官萬年縣縣令唐煜見過二位大人。”
雷大軍點指他,“唐大人,來的可真夠快的,我和呂毅呂大人已經勘察完現場了。”
唐煜淡淡哦了一聲。
呂毅,巡防營統領,昨夜他們見的帶頭騎在馬上的就是他,一拱手,“在下呂毅,不知唐大人有何看法。”
雷大軍嘖嘖兩聲,“他剛來,能有什麼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