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屁專家"熊式輝,花式吹捧蔣介石父子,到台灣卻遭老蔣閉門不見

1927年,蔣介石北伐軍與北方軍閥張宗昌孫傳芳的直魯聯軍在徐州激戰,兵敗後軍威一落千丈。桂系李宗仁白崇禧聯合武漢國民政府逼迫蔣介石下野。8月13日,蔣在上海發表《下野宣言》,之後,他回到奉化老家,準備東渡日本。

此時,駐紮在無錫的北伐軍第三十七師師長,隸屬白崇禧麾下的熊式輝也即刻向南京政府表示辭職,並向奉化蔣介石致電云:“總司令既然高蹈遠引,我也不願意帶兵,希望追隨左右,出國遊歷。”蔣介石對於熊式輝的忠心大感欣慰,在赴日之前特地會見了熊式輝,對其“殷加撫慰之餘,叫熊萬不可離開部隊,應速回無錫改編和整理隊伍,其他一切等他回來再說”。

乍看上去,熊式輝對蔣介石忠心耿耿,但如果說他看清楚了蔣介石“以退為進”的手段,就只能說他“目光如炬”,馬屁拍得“穩准狠”了。縱觀熊式輝的政海生涯,就會發現,拍蔣介石的馬屁,就是他獲取權力的手段。

熊式輝是江西安義人,1911年加入中國同盟會,參加辛亥革命,後來又先後畢業於保定軍校、日本陸軍大學。回國後參加北伐,熊式輝因成功策反江西軍閥賴世璜獲得重用。不久,該部在與孫傳芳部的戰鬥中失敗,北伐軍副總參謀長白崇禧要追查兵敗責任,熊式輝與賴世璜互相推諉,反目成仇。熊式輝軍權不如賴世璜,被迫去上海做了寓公,但很快他就抓住白崇禧與賴世璜的矛盾,誣告賴世璜與孫傳芳私通,致其被槍斃。熊式輝回到部隊,原本以為能接替賴世璜擔任軍長,卻僅僅撈了一個師長職位,因此對白崇禧不滿,便決意另尋靠山。

正在此時,蔣介石遭到桂系排擠而宣布下野。熊式輝探知蔣是以退為進,並深信蔣介石定會東山再起,而落難時正是投靠的最佳時機,所以才有辭職並發密電的舉動。1928年1月,蔣介石復職,從上海回南京時,熊式輝率部親自執行滬寧路全線的警戒任務,沿途護送,蔣介石大悅。一到南京,旋即人民熊式輝為淞滬衛戍司令,駐守上海。從此,熊式輝成為蔣介石的心腹之一。

蔣介石重用人的標準可用五個字概括:“親(親戚)、黃(黃埔軍校畢業)、陸(陸軍大學畢業)、浙(浙江老鄉)、故(熟人同學)。”熊式輝可以說是哪個字都不沾,而他獲得蔣介石的青睞,主要與善於揣摩蔣介石的心思,又不失時機地迎合蔣介石有關。但僅有逢迎拍馬是不夠的,充其量只是政客間低級的把戲,熊式輝的“逢迎拍馬”顯然要比常人高出一籌。

戴笠將“秉承領袖意志,體驗領袖苦心”作為軍統的宗旨,盡顯奴才本性,而熊式輝在這方面,也是絲毫不遑多讓。

1928年日軍發動震驚中外的“濟南慘案”,這件慘案的後遺症在於,蔣介石對日的不抵抗政策逐漸形成。當時,蔣介石認為“我們現在還不能與日軍開仗,亦不必與他在濟南衝突,現時唯一目的,要在攻克北京,完成北伐,故只有忍辱負重,仍舊要與他們設法緩和”。

蔣介石甚至還持有“三日亡國”論,他擔心一旦開戰,日軍三天內就可以佔領中國沿江、沿海的要害地區,從而滅亡中國。熊式輝對此也有相同的理解,他於事變當日即向蔣介石建議:“我若在北伐的利害上打算,極力減少北進的阻礙,則只有忍辱一時,不耽誤時間,不犧牲力量,而設法求與之避免衝突。”

1931年,“九一八”事變發生,蔣介石當時在南昌指揮剿共。19日晚,蔣介石表示要即刻返回南京,主持大局。熊式輝勸阻說“剿匪軍事,勝利在望……不如加緊重整贛中軍事部署……內亂必先掃除,外患且俟從容應付”,蔣介石“承當同意”。

因此當1932年“一二八”事變發生後,熊式輝知道蔣介石必將承受前所未有的壓力。他於事變第二天就發電報給蔣介石,勸慰道,“在國民心理,固宜言戰。但為厲害計,言戰危險,甚於言和”,建議蔣介石能“當以國家厲害為前提,不顧一切非難”。同時,他以“一九一八年蘇俄對德言和”為例,認為對日言和乃是“革命者之外交乎”,極力勸誡蔣介石先以江西的剿共為重,先解決剿共的軍餉問題,安軍心,“充實軍備,立於不敗之地,然後可言對倭”。

但是,由於全國上下要求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的呼聲太過高漲,蔣介石一時成眾矢之的,備受黨內外輿論詬病。為了加強抗日力量,2月5日,軍政部長何應欽致電熊式輝,欲抽調在江西剿共的蔣鼎文增援。

熊式輝次日回電說“蔣鼎文師決不能抽調赴浙”,理由是如果從江西抽出一師赴滬的話,“對倭無致勝之望,對匪有先敗之虞”,而“日寇如割肉之痛,中共乃腐心之病,如果兩方兼顧,兩方就不能全也……日本之兵可隨時增加,我之增援有時自窮,故不如不予增援,江西之匪可隨時爆發,我之防備不可或疏,故不宜稍予抽調”。

由於輿論壓力實在太大,蔣介石最後抽調江西的第十八軍趕赴浙江參加抗日。2月21日,他致電熊式輝“第十八軍決調浙,不必赴援贛南”,“第十與第八十三師令其星夜開浙”。22日,再電熊式輝“先派第十師與第八十三師主力,乘民船秘密水運,勿誤”。

當時,紅軍已經將贛州團團包圍,贛州隨時都有失陷的可能,而第十八軍已經做好增援贛州的準備,整裝待發。蔣介石突如其來的一紙調令,打亂了熊式輝的所有計劃。熊式輝認為如果將十八軍調出,則贛江流域必將不保。於是他寧願負“抗命之罪”怕,採取先斬後奏的方式,一面“電覆蔣公,痛陳利弊”,一面擅自動用十八軍,馳援被共軍包圍的贛州。3月7日,經過幾日的激戰,第十八軍擊潰了贛州外圍的紅軍,熊式輝隨即感慨道“抗命即可以救命也”。

熊式輝這種“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做法並沒有觸怒蔣介石,也沒有受到任何處罰。蔣介石只是在第十八軍擊潰贛共軍後,不溫不火地告訴熊式輝“第十八軍不能一時抽調,希即調第六師來浙”。可見,蔣介石對於熊式輝的這種“剿共為先”的抗命行為暗地裡是讚許的,甚至是認同的。

在“攘內必先安外”的反動政策上無下限迎合蔣介石,熊式輝的“馬屁”無疑拍得正對地方,而他在江西主政的十年,也是他拍馬屁的集大成階段。有人這樣概括熊式輝的江西時期:圍剿紅軍,魚肉百姓;走夫人路線,攀“太子”關係,拍蔣介石的馬屁。

熊式輝的兒子熊圓傑的講述里,熊式輝出任江西省政府主席還有一段小插曲:1930年,蔣介石和熊式輝商量,讓他出任浙江省政府主席一職。熊式輝聽到後,認為浙江已是富庶之地,幹得再好也是錦上添花,在想到老家江西各方面都很落後,於是就想回老家江西為家鄉人民辦些實事,使江西人民富裕些。遂問蔣介石能否到江西任江西省政府主席。蔣介石聽後說到,江西已有省府主席,你要是想去江西,就自己去和他商量調換一事。

熊式輝聽後,立即去找時任江西省政府主席魯滌平,熊式輝碰到魯滌平和他一說調換職位一事,魯滌平大喜,立馬答應。於是熊式輝就去和蔣介石說,魯滌平同意調換任職地,蔣介石就把魯從江西調到浙江去了。熊式輝也就從1931開始了他主政江西,贛人治贛的十多年。

兒子說得冠冕堂皇,但據當地史料記載,僅僅是善後捐,熊式輝每年就需要從百姓手裡壓榨200多萬元,用以供養自己的軍隊。而他在江西屹立十餘年不倒的原因,當然還是老招數,無下限的拍馬屁。他拍馬屁的對象,還不僅限於蔣介石,還包括宋美齡蔣經國

熊式輝把南昌市的德勝路加以修理,改名為“中正路”;建造贛江大橋,命名為“中正橋”;把南昌的“湖濱公園”改名為“介石公園”;把1939年在江西創辦的第一所大學命名為“中正大學”;建設一座禮堂則名之為“中正堂”;辦了一家醫學院就稱之為“中正醫學院”。

期間更有一則趣聞。蔣介石曾居住在南昌市百花洲上一棟精緻的樓房內,憑窗可以盡覽東湖的景色。有一次,熊式輝晉見蔣介石,在走廊上散步時,發現蔣介石時以手帕掩住鼻子,他立即意識到是湖中有異味,回去即找到建設廳廳長龔學遂,二人一同來到百花洲左右巡視後,當即命令龔學遂迅速重修湖岸,清除污水。不久,東湖的堤岸全用紅石砌築,沿岸植樹,調整清水管道,並設東湖管理處負專責。蔣介石見湖面改觀,景色宜人,對熊式輝大為褒揚。為此事,南昌市一墨客提筆寫就一副對聯,可謂入木三分:

上聯:半世姻緣兼兩顧,(指熊的亡妻顧毓筠和續弦顧竹筠,兩人是姐妹)

下聯:一生事業在三湖。(意思是熊式輝因修百花洲東湖、南湖、北湖的堤岸,而得到蔣介石的寵信)

1934年初,由熊式輝和楊永泰提議,蔣介石在南昌發起以“恢復中國固有道德”求得“民族復興”的“新生活運動”,大肆宣揚“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以及“忠孝仁愛信義和平”,目的在於用封建倫理綱常來劃一人的思想,使之擺脫共產主義的影響,以維護國民黨的統治。

為此,蔣介石成立新生活運動促進總會,自任會長,熊式輝兼任主任幹事。在熊式輝的賣力推動下,新生活運動總會下設有婦女指導委員會,宋美齡任會長,熊式輝更是讓妻子顧竹筠出任該會書記,其任務是聯絡在南昌的黨政軍界要人的夫人,投入到新生活運動中來。

宋美齡對新生活運動十分熱衷,這個打心眼裡瞧不上中國人的假洋鬼子,竟然夸夸其談“禮義廉恥”來。她提倡老百姓每日飯前飯後要刷牙,進門和進餐前要洗手,還有就是穿衣服要扣好領口,不能不扣扣子。

然而,此時大多數中國人飯都吃不飽,哪裡還有閑錢去買昂貴的牙膏(牙粉),更談不上飯前飯後刷牙了,每日洗手也成為了笑料;不少人連衣服都穿不上,夏天只好光着膀子,怎麼扣領口?新生活運動熱鬧一時,最終不了了之。但熊式輝為討得“夫人”歡迎,忙上忙下不亦樂乎。

當時有人為嘲諷這個“新生活運動”,撰寫了一副對聯:

上聯:一二三四五六七(意為忘八),

下聯:忠孝仁愛禮儀廉(意味無恥)。

為了攀附宋美齡,熊式輝還讓妻子顧竹筠認宋老夫人為乾娘,和宋美齡接上姐妹行(在這點上,熊式輝還是棋差一着。比宋美齡小一歲的陳誠,乾脆娶了宋美齡的乾女兒,認宋做了乾娘。後來失寵時,宋美齡不遺餘力保了陳誠,而對熊式輝鮮少過問,顯然輩分還是有差距)。

除了“夫人路線”外,熊式輝還別出心裁,走了一條“太子”路線。1937年初,蔣經國從蘇聯回國,熊式輝獲悉後認為“奇貨可居”,專程趕赴杭州,向蔣介石賀喜,並向蔣提議:“把經國弄到江西吧,我負責培養他。”當時蔣介石正在考慮蔣經國的安排問題,在得到宋美齡的首肯後,蔣經國赴江西。

蔣經國在江西“勵精圖治”,熊式輝也儼然以“太子師”自居,但他顯然低估了蔣經國的能力。很快,蔣經國就在江西獨當一面,熊式輝則於1941年被蔣介石調去重慶,明升暗降,結束了他自鳴得意的“十年治贛”。

抗戰勝利後,熊式輝被蔣介石任命為東北行營主任,擔綱接受東北的大任。但東北和全國的局勢令熊式輝措手不及,共產黨大批軍隊和人員進入東北,東北民主聯軍在各地建立起人民政權。被蔣介石和熊式輝寄予厚望的蘇聯,也對與國民黨政府的協議棄之不顧。經過一年多的廝殺,蔣介石的軍隊完全喪失了戰爭主動權,熊式輝成為眾矢之的。

蔣介石決定改組東北行營,用陳誠取代熊式輝的本兼各職。熊式輝灰溜溜回到南京,被蔣介石當面痛斥一頓,從此失寵,再也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與之相對的是,陳誠在不久後也在東北一敗塗地,然而在宋美齡的運作下,僅僅以身體病重的理由,回到了南京,繼續擔任要職。

在國民黨逃離大陸時,熊式輝由於蔣介石對他的冷落而產生的失望,並沒有立即隨蔣介石去台灣,而是舉家遷往香港。在香港,一幫舊部屬時常找熊式輝借錢,讓他不甚其擾。此時與他有關的一家銀行和一家漁業公司相繼破產,更是讓他心情懊喪。不久後,熊式輝更是因涉及“假護照”被香港當局逮捕,險些遭遇牢獄之災。

香港待不順,熊式輝又轉赴泰國,到曼谷居住,曾在那裡開國一家紡織廠,也因經營不善倒閉。1954年,熊式輝返回香港,陳毅曾託人勸他回大陸定居,但熊式輝由於不了解中共的政策,加之對蔣介石仍抱有幻想,便拒絕了陳毅的誠意邀請。

1954年7月,熊式輝到了台灣。但彼時的台灣,跟熊式輝有宿怨的陳誠如日中天,他屢受刁難,更別談受到重用了,連蔣介石的面都沒能見上,完全淪落為一介草民,後來喲到澳門小住,再遷居香港。1974年1月21日,熊式輝在香港病故,終年81歲。

儘管憑藉著對蔣介石及其家人的精準拍馬屁,熊式輝一度獲得重用,但他畢竟不是蔣介石的嫡系將領,他與蔣介石沒有堅不可破的師生之情,沒有息息相關的地緣之誼,也沒有戰場上浴血奮戰的生死相隨,兩人看似牢不可破的關係其實隱患重重,東北接收的失敗恰好印證了這點。

在接收東北的過程中,以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對於外交接收過於自信,對蘇聯也過於信任,從而錯失先機。沒有強有力的軍事部隊的支持,手中握有的《中蘇友好同盟條約》也只能是一紙空文,國民黨在東北戰場上註定要失敗。作為東北最高行政長官的熊式輝,處於風口浪尖,在最後關鍵時刻,蔣介石還是選擇犧牲熊式輝,相信自己的嫡系,讓熊式輝全部承擔接收失敗的罪責。

蔣介石逃到台灣後,滿腦子想的只有怎樣維繫他的“蔣家小朝廷”,如何讓“太子”蔣經國順利繼承,凡是對這個“大計”有所干擾的,都是要被掃清的障礙。在這個時候,即便是胡宗南這樣的心腹都要棄之一邊,何況一個早就被放棄的熊式輝呢?

參考資料

《國民黨四十三位戰犯的最後結局》,何明,中共黨史出版社

《熊式輝的政海起伏人生》,楊琳,鄭州航空工業管理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

《我所知道的熊式輝》,胡運鴻,文史資料存稿選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