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璽嘆口氣說道:“唉,自從我們老高家京城出事,我就感覺不是涮兒好兆頭,也許真的要改朝換代了!”
周文武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問道:“你們高家那麼多產業,難道就心甘情願讓這幫窮鬼分了?”
這句話戳到高玉璽心窩去了,真心話說了出來:“誰他媽心甘情願,我這也不是被逼得嗎?涮兒事能比保命要緊?”
說完這話飯桌上幾個人都沉默了,張紅順幾杯酒下肚也打開了話匣子:“東家,我知道你跟楊萬富是親家不好意思下手,他要是再帶頭跟着八路挑事,我幫你把他剁了!”
高玉璽把手裡酒杯往桌子上一墩,沒好氣說道:“你還好意思說,滿洲國那會要不是你那麼張狂,高家咋會得罪那麼多人?你殺一個楊萬富還有李萬富、劉萬富、於萬富,你殺得完?再說人家三小還是八路軍當官的,光兒子就六個,你殺他是想讓我們高家和楊家結仇,一輩子都不想消停嗎?就知道整天嘴裡胡咧咧。”
高玉璽見過世面,河西這個地方也小,他雖然是個財迷,膽子比不上李仕祿和周文武,想事做事都比黑河川幾個財主圓滑,就像楊登海想象那樣,高玉璽上輩子也許就是只狡猾的狐狸。
高玉璽打心眼裡也瞧不起這個給他看家護院的張紅順,在他眼裡張紅順充其量是給高家看家護院的一條狗,雖然現在他把鏈子解開,只要他一瞪眼張紅順就得夾起尾巴躲起來。
張紅順看東家跟他發火,閉上嘴再也沒敢搭腔,只能悶頭喝酒聽兩個財主說話。
周文武打破酒桌上的尷尬,開口說道:“姑父,你看這樣行不?這楊萬富一時半會兒也找不着,河西這邊就靠給你。楊萬富我們先不抓他,您抽空找他商量商量,讓他帶人去花盆把手裡的槍交了,親親里道的有您的話,我們不會把他咋樣。”
高玉璽猶豫一下說道:“我試試吧!人家未必聽我的話。”
周文武看着高玉璽態度不太堅定,說道:“我明兒走把張紅順幾條人槍給你留下。”
“人槍留不留都無所謂,我沒摻和你們的事,他們也不會把我怎麼樣。”高玉璽一副不在乎的表情。
“周隊長要不我還是跟你們回花盆吧!留下來也沒啥事。”張紅順心裡明鏡似的,自己留下來萬一從哪冒出一股八路軍,就身邊幾條人槍還不夠八路塞牙縫,跟着滿洲國干那麼多壞事,沒人會放過他。
第二天一大早,周文武就帶着張紅順一幫人回了花盆,高玉璽讓四兒媳楊登枝跑回河東送信,楊登春跑了一趟菜樹溝告訴了父親。
正是收秋季節,今年風調雨順莊稼長勢不錯,幾個人都急着收莊稼,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
楊萬富一邊帶家裡幾個小子收拾莊稼,一邊逢人便打聽外面的事。
下半晌,爺幾個正在梁頭割穀子,老二眼見喊楊萬富:“爸,快看黑河上下來一個人還拉着毛驢,看走道我咋看着像我舅舅?”
楊萬富挺激動一邊向黑河邊張望一邊交代:“老二你腿長,快跑下去瞭瞭看看是你舅舅不?要不是你打聽打聽上面什麼情況!”說完抓緊把割好的穀子捆好,爺仨一人背四五捆往河東家裡趕。
老二沒看錯,黑河下來的確實是舅舅“斧子”,楊萬富水沒顧上喝就迎了出去,一看小路上背着木匠傢伙的人確實是小舅子,就大聲喊:“斧子,你可來了!”邊說邊上前拉住小舅子的手:“咋樣?累不?給我帶什麼好消息了?”
斧子甩開楊萬富的手說道:“姐夫看你急的?幾年沒見外人了?你得容我喘喘氣。”
“快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吧!”楊萬富確實着急,一個多月過去他連個好覺也沒睡,一是擔心兩個兒子的安全,二是想知道八路軍的消息。
斧子邊走邊說:“姐夫我確實是來給你送信的,昨天老三登明去我們二道河家裡了。”
“快說說孩子們咋樣?八路軍到哪了?”一聽有了孩子的消息,楊萬富臉上露出了笑容。
楊萬富又拉起小舅子的手走在前面,老二牽着毛驢在後面緊緊跟着,他也想聽聽兩個兄弟的消息。
“登明昨天中午在我們家裡吃的飯,特意囑咐我抓緊時間下來跟家裡報個信兒。”
“老三都讓你說什麼了?”
“老三讓我轉告你,他和老五還有牛倌都跟大部隊轉移到了白草,王書記去軍分區搬救兵去了。對了!他說現在身邊人員緊張,先把老五和那個牛倌留下給縣委機關當警衛了,他自己在帶走隊伍在恢復根據地,因為情況比較複雜他沒時間回來,特意讓我跑一趟。”
“哎呀!他大舅你來得太是時候了,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等到消息了。”
兩個人邊走邊說,眨眼功夫就進了院子,楊萬富沖屋裡大喊:“老婆子,你看誰來了?”
正蹲灶坑準備晚飯的楊登鳳伸頭看了一眼,喊了一聲:“大舅!媽,我大舅來了!”
楊氏透過窗戶一看是娘家來人了,趕緊下地迎了出來,邊走邊說:“老兄弟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快進屋。”其實楊氏心裡更想聽的兩個兒子的消息。
一家人連拉帶拽把“斧子”拽上炕,楊氏張嘴第一句就問:“你有我家老三、老五的消息了?”
楊萬富一旁說道:“先讓你兄弟喝口水,喘口氣!”接着楊萬富把進門前路上“斧子”說的話又跟楊氏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楊氏問:“你三外甥變樣沒?受傷沒有?”
“斧子”邊喝水邊說:“姐,你看你光想着你倆兒子,你咋不問問媽咋樣?”
楊氏聽到倆兒子有了消息,又偷偷抹起眼淚,問道:“咱媽什麼咋樣?好不?”
“媽身體不如以前了,住圍子時候受了寒現在下不來炕,沒事也天天念叨你們一家子,知道你家老三當八路,我姐夫帶跟着搞農會,天天坐炕上為你們擔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