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年授銜,陳賡悶悶不樂,賀龍:你想老戰友了吧?他活着該多好啊

1955年9月27日下午,中南海懷仁堂座無虛席,舉行了新中國首次授銜、授勛儀式。

對於這次授銜,十大元帥、十大大將的名字大家都耳熟能詳,陳賡將軍也在十大大將之中。周總理帶着大將軍銜的命令狀上台,向九位在京大將一一授銜。

然而相比另外八位大將的春風滿面,陳賡卻有些悶悶不樂。眾所周知,陳賡生性豁達,開朗幽默,無論在隱蔽戰線工作還是在正面戰場,他從未被困難難倒過,也很少見他難過。

這時,賀龍元帥發現了陳賡的異樣,他走過來安慰說:“陳賡啊,你是想老戰友了嗎?我也一樣,如果他活着該有多好啊!

那麼,賀龍口中的“老戰友”是誰?為何會讓陳賡在授銜之日念念不忘呢?

盧冬生 盧冬生

陳賡家的放牛娃,情同手足

陳賡念念不忘的這個人,名叫盧冬生,小時候是陳賡家的放牛娃,長大後是陳賡的副手。兩人雖是主僕,卻情同手足,在戰場上相互搭救過對方的性命,感情極其深厚。

1908年,盧冬生出生在湖南湘潭的一個貧窮佃戶家庭,和毛主席是同鄉。盧家有六個兄弟姊妹,生活拮据,於是在盧冬生7歲那年,外婆挪着小腳,走了50里山路,把盧冬生送到鄰縣湘鄉縣泉湖村的一戶地主人家當放牛娃。

這戶人家就是泉湖村有名的陳家,陳家的獨子陳賡,比盧冬生大五歲。兩人關係極好,經常一起放牛,一起玩耍,情同手足,親密無間。

不過,因為兩人的家境不同,少年時期的發展軌跡也大不一樣。1916年,陳賡棄筆從戎投奔了湘軍,後來又考上了黃埔軍校,率先開啟了波瀾壯闊的革命生涯。

陳賡故居

陳賡離家時,盧冬生才8歲,兄弟的離開讓他感到一些孤獨。第二年開春,他就不來陳家放牛了,留在老家湘潭的一間作坊當了學徒工。 不同於陳家的仁厚寬容,這間作坊經常剋扣工資,對盧冬生又打又罵。他足足忍了三年,沒有領到一分錢工資,忍無可忍之下離開了作坊,當了一名挑夫,幹了5年時間。

為生計奔波了8年的盧冬生逐漸覺醒,必要改變這種牛馬不如的生活,於是他像陳賡大哥一樣,投奔了湘軍,在唐生智的部隊效力。

命運就是這麼巧合,1927年4月,盧冬生被派往特務營,營長正是昔日的“少爺”陳賡。

看到盧冬生也參加了湘軍,陳賡喜出望外,拉着他的手問道:“冬生,感覺怎麼樣?”

“不怎麼樣,當了兩年兵還是士兵,整天受當官的欺負。”盧冬生氣憤地回答道。

“來我身邊當副手吧,看誰敢給你氣受!”

“好!”

就這樣,盧冬生留在陳賡身邊當了副官,並一同參加了南昌起義

陳賡

起義部隊南下時,陳賡率領一營負責殿後,不幸遭到敵人的圍攻,陳賡左腿中彈,站都站不起來,眼看就命懸一線了。

“營長,我背你走!”盧冬生二話不說,準備背起陳賡逃命。

“不行,你快走,不然我們一個都活不了!”陳賡不同意。

盧冬生怎能扔下兄弟不管,他執意背着陳賡撤退。可這時周圍槍聲大作,敵人已經沖了上來,他只好背起陳賡,滾到了山溝下面。

敵人打掃戰場時,兩人大氣也不敢出,只能躺在死屍堆里裝死。一個敵人路過,看陳賡左腿血肉淋漓,以為他死了,還狠狠踹了他一腳。

敵人走後,盧冬生才掙扎着爬起來,又背起陳賡撤退,從會昌到汕頭再到港島,一路上都是他在陪伴陳賡、照顧陳賡。

到達港島後,兩人暫時安全了,可當盧冬生帶着陳賡去醫院看傷時,醫生卻以槍傷為由拒絕治療。好在陳賡天性樂觀,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對盧冬生說:“你看前面有家西餐館,咱能吃上一頓西餐也算沒白來。”

盧冬生是個老實人,把陳賡的話當了真,真去買西餐去了。可沒過多久,他就灰溜溜地回來了。原來,服務員聽他說要把西餐打包帶走,拿到廁所給別人吃(陳賡躲在廁所),以為他時神經病,大罵了他一頓,把他轟走了。

陳賡聽到又氣又笑,評價他:“冬生,你太老實了!”

陳賡的評價可謂一語成讖,多年之後,盧冬生真的因為“太老實”殞命了。

賀龍

湘鄂西的頭號戰將,八路軍旅長

為了治好陳賡的腿傷,盧冬生帶着他坐船來到上海,在宋慶齡表兄的骨科醫院接受救治。不久後,陳賡和周總理一起組建中央特科,留在上海領導我黨地下工作,盧冬生也成為其中的一員。不過,鑒於嚴峻的敵我形勢,兄弟倆又到了分別的時刻。

1927年12月7日,周總理來到陳賡的住處,交代給盧冬生一項堅決的任務:護送賀龍、周逸群去湘鄂西,開闢革命根據地。

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如果發展好了,盧冬生能一躍成為紅軍高級將領。可他卻有點不願意,不想離開陳賡大哥。

但陳賡並不這麼想,他勸盧冬生:“冬升,從感情上,我也不願你走。可我不能耽誤你,你跟着賀軍長、逸群走吧,只要我倆沒翹辮子,就有再見面的一天!”

果然,盧冬生來到湘鄂西後,很快在鬥爭中脫穎而出,他從賀龍的貼身警衛做起,到1934年紅二六軍團黔東會師時,已是紅二軍團第四師師長,參加了創建、保衛湘鄂西、湘鄂川黔根據地的一系列戰鬥,稱得上賀龍的頭號愛將。

紅軍三大主力在甘肅會寧會師時,盧冬生終於和陳賡大哥見面了。他上前一步保住陳賡,激動地說:“少爺,咱們又見面了。”

盧冬生,後排右一

陳賡不改幽默本色,回答說:“冬升,恭喜你啊,你也成瘸子了。”

抗戰全面爆發後,陝北紅軍改編為八路軍,奔赴前線作戰。作為紅二方面軍的高級將領,盧冬生被任命為八路軍120師358旅旅長,陳賡則是129師386旅旅長。兩人雖然起點不同,但時隔多年之後,他們卻站在了同一起跑線上。

可是令人意外的是,委任狀下來,盧冬生卻遲遲不肯前去上任,反而和賀龍鬧起了脾氣,他說:“師長,你還是另請高人吧,這個旅長我幹不了!”

原來,紅二方面軍到達陝北後,有人批評賀龍搞“山頭主義”,說賀龍把紅二方面軍帶成了個人的隊伍。盧冬生氣不過,和對方爭辯了幾句,說賀龍一直聽毛主席,不然為什麼要到陝北來?結果因為這個,他也受到連累,被別人扣上了“軍閥”的帽子。

“軍閥怎麼能當八路軍的旅長?”盧冬生堅持不肯到任。

得知此事後,毛主席特意找盧冬生談話,但也拗不過他,只好把他安排到抗大學習。不久之後,在他的極力請求下,中央把他派去了蘇聯,和劉亞樓一起進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

遭蘇聯士兵殺害,賀龍、陳賡想念他

在國內時,盧冬生指揮千軍萬馬,但畢竟是放牛娃出身,大字不識一個。來到蘇聯後,他的學識突飛猛進,不僅學會了俄語,對軍事、政治、經濟也有了深刻認識。學成之後,他本想回國參戰,但正趕上蘇德戰爭爆發,他回不了國,只好在蘇聯的安排下前往遠東地區,擔任蘇軍88旅少校教官。這支部隊雖是蘇軍番號,但主體是東北抗聯,能和中國的將士們相處,盧冬生心裡總有有了一絲慰藉。

194589月,盧冬生隨蘇軍回到東北,先是來到陳雲身邊工作,後被任命為松江軍區司令員,前途一片大好。就正當他準備揚帆起航,為解放全中國建功立業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1945年11月16日晚,陳雲從長春趕到哈爾濱,成立北滿分局。陳雲剛到任,就雷厲風行地召開會議。可會議快結束時有人才想起來,陳雲一行來得匆忙,行李還放在離會場幾百米遠的濱江工委機關。於是,陳雲秘書劉達提出,由自己帶警衛員過去取行李。

當時的哈爾濱由蘇軍接管,蘇軍紀律鬆弛,經常鬧事,連劉亞樓也被他們搶劫過,吃過大虧。盧冬生認為自己在哈爾濱工作,比較熟悉,又懂俄語,於是主動提出:“這黑燈瞎火的,還是我去吧。”

如此一來,劉達只好讓盧冬生去取,陳雲的一名警衛員也一同前往。行李順利取上了,然而在回來的路上,兩人撞見兩名喝得醉醺醺的蘇軍士兵正在接頭搶劫路過的百姓。

盧冬生一看就急了,大聲用俄語喝斥道:“你們是哪部分的?為什麼要搶劫老百姓!”

蘇軍士兵原本還趾高氣昂,聽盧冬生報上身份名號後,兩人才收了手,目送盧冬生也警衛員離去。然而沒走幾步,害怕被告發的蘇軍士兵就從背後開了槍,盧冬生太陽穴中彈,當場犧牲,警衛員則滾下山坡逃過一劫,成為了倖存的親歷者。

就這樣,國家和人民失去了一位堅定的共產主義戰士,陳賡失去了一個好兄弟,賀龍也痛失愛將。

陳賡、賀龍

盧冬生意外犧牲的噩耗傳到太行山,陳賡仰天長嘆,潸然淚下,滿臉都是遺憾。盧冬生敢於直面歹徒,彰顯了他正義、直率的品質,但如何他不那麼直率,不那麼“老實”,可能也能避免掉這場禍事了。

1955年大授銜,如果盧冬生還健在,應該至少也是一位上將。陳賡也曾對賀老總說:“如果冬生還活着,至少也是個將軍啊!”

正因如此,大授銜時,被授予大將軍銜的陳賡,想起好兄弟、老戰友時才會悶悶不樂。

作為盧冬生曾經的上級,賀龍也感慨說:“陳賡啊,你是想老戰友了嗎?我也一樣,如果他活着該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