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孝寬也沒有傻看着,正好南城牆上有兩處高台,他命人從這高台中間搭起了木橋。你堆一米我搭兩米,始終比高歡高一點。
眼看着自己的土堆遠沒有人家木橋搭得快,死的人卻越來越多,高歡馬上停止了這個,賠錢的買賣,第一套方案宣布破產。
高歡很快實行了他的第二套方案:挖地道。城牆我沖不進去,挖個地道鑽進去總行了吧。
韋孝寬的應對方法是你挖我也挖,高歡挖了一條隧道,韋孝寬就挖一條溝。
就此東西兩魏的施工隊開始了第二次較量。高歡無論怎麼挖,出口都會在韋孝寬挖出的這道溝里。隧道挖出來,韋孝寬只要在溝里放一把火燒一燒、熏一熏,這些東魏的士兵就會變成西魏的烤肉。
殘酷的事實證明這套方案比第一套還次,第二套方案也失敗了。
接着高歡又用了第三套方案、第四套方案……,斷城裡的水,燒城牆的門,撞城牆的城磚,但所有的方案,都被韋孝寬一一破解,想要攻破這座小城,暫時是不可能的。
高歡快瘋了。
此時對高歡來說,最好的選擇是放棄這座城,轉而進攻西魏其他薄弱的地方來取得戰果,提升士氣。但高歡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眼看自己什麼辦法都用了,一個多月都過去了,城還是那座城,進不去他還是進不去。
這是一代梟雄高歡幾十年戎馬生涯中,最難熬的一個月。他從未想過這座看似吹彈可破的小城,會比當年擁兵百萬的梟雄葛榮、權傾一時的爾朱氏一族更難對付。平天下的理想將在這座城面前折戟沉沙么,在這一刻他甚至有點懷疑人生……
不!我高歡決不能在這裡倒下!
重新振作精神後,高歡用出了最後的絕招:招降。
高歡的敵人自始至終,都不是城內的幾千西魏守軍,他的敵人只有一個——韋孝寬。如果這個人肯投降,不但可以得到這座城,更可以挽回他已經失去的面子和僅剩的自尊心。
高歡隨即派出了自己手下的參軍祖珽為勸降使者,進玉璧城勸降韋孝寬。因此祖珽也成為此戰中,高歡手下順利進入玉璧的第一人。
你又打不進來憑啥讓我投降?我還沒跟你玩夠呢。韋孝寬轉手就把祖珽給送了出去。
高歡又開始一個勁兒地往玉璧城裡射箭,箭上都貼着小紙條,把韋孝寬明碼標價,頭多少錢、手多少錢、腳指頭多少錢等,高歡希望在重賞之下,城裡有人可以叛變。不過經歷了生死相依的戰鬥,玉璧城的守軍已經緊密地連成一體,面對高歡的誘惑不為所動。韋孝寬還把射進來的寫着他名字的小紙條改成了高歡,又叫人給射了回去,這把高歡噁心得夠嗆。
韋孝寬還準備跟高歡玩下去,但高歡卻實在玩不下去了。
這次玉璧之戰遠比想象中要艱難的多,高歡這邊死了很多人。因為一直沒有叫手下好好處理那些屍體,而屍體處理不好就會發生疫病。高歡與宇文泰對峙的這些年,從來都是贏多輸少,想了就來欺負下,現在居然被宇文泰的手下調戲,這口氣他高歡怎麼能咽的下去。
現在不但城攻不破,還爆發了瘟疫,看着每天都在死亡邊緣哀嚎的將士們,連高歡也扛不住了。無奈之下,高歡只能下令班師回朝。
在離開的時候,他最後看了一眼玉璧城。
玉璧的城牆已經遍體鱗傷,好像只要再輕輕一推就會倒下,但就是有一種莫名的力量,支撐着這片殘垣斷壁,堅挺地立在那裡,彷彿無論受到多沉重的打擊,都不會垮掉,但這一瞥對他而言卻是永別。
回到東魏後,心力憔悴的高歡身染重病,第二年病重不治。縱橫亂世幾十年風雲的高歡,帶着他沒有實現的理想含恨而去,享年五十二歲。
此戰高歡費時五十多天,耗盡了七萬條東魏士兵的性命,卻仍未攻克韋孝寬手下幾千人防守的玉璧城。由於戰役過程實在精彩,是冷兵器時代以少勝多的經典防禦戰。
這不是說高歡無能,在那個時代高歡是最有眼界、最有實力的將領之一,是個不折不扣的猛人。只可惜他打的是玉璧,而守玉璧的是韋孝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