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上將宋任窮回憶黨政軍民齊努力,生產自救,戰勝大災荒

2022年06月21日09:26:36 歷史 1245

黨政軍民齊努力,生產自救,戰勝大災荒

開國上將宋任窮回憶黨政軍民齊努力,生產自救,戰勝大災荒 - 天天要聞

除了軍事上的困難外,天災也來了。 1942 年春,天旱無雨,夏糧收成無幾。春旱持續發展,旱情波及十幾個縣,許多地方大秋作物無法下種,致使秋收所獲甚微。

1943 年災情更為嚴重。先是旱災,自春到秋久旱無雨長達8 個月。許多水井乾涸,河水斷流,甚至人畜的飲水都成了問題。冀南災荒發展比較早和最嚴重的地區為一專區的元城、大名,三專區平大路以東地區,四專區的清江、邱縣、企之、廣曲、臨清,二專區的巨鹿、冀特區、新河、寧南三區,六專區的垂楊、清河、冀縣等地。夏糧幾乎顆粒無收。有些地區未能播種,有些地區春苗枯死,入秋後仍是白地一片。冀南全區有884 萬畝耕地未能播種,有不少地區成了“無苗區”。

旱災之後接踵而來的是水災。飽受8 個多月乾旱之苦的冀南軍民,入秋後,又連遭暴雨,洪水泛濫,滏陽河衛河兩岸盡成澤國。水勢稍退後,日本侵略者又先後破壞了運河、漳河、滏陽河等河堤,使河水漫溢,洪水退後的大片土地再度被大水淹沒。受害地區達30 余縣,許多村莊成了一片汪洋。

館陶全縣64%的村莊成了“水村”,武城縣被淹110 個村,清河縣被淹面積達50%,任縣、隆平縣更嚴重。房屋塌倒,人畜漂沒,半浸在水中的斷垣殘壁,景象十分凄慘。

冀南的災荒是日本侵略者造成的。自日軍入侵冀南後不僅放水淹田毀壞耕地,而且修據點、修炮樓、修公路、挖封鎖溝、築封鎖牆等佔去了大量良田。以廣平縣為例,全縣共有89 個村,敵人在10 個村莊修了炮樓,佔地2頃。修公路56 里,佔地4 頃多,共計佔地10 頃多。按每畝地每年收糧4 斗,一年共收穫糧食104 萬多斤,可供1730 多人吃用。如果再加上敵人實施的“三光”政策所毀的良田和燒毀的村舍,那就更多了,弄得多少人饑寒交迫,顛沛流離。“人禍”加劇“天災”,“天災”又加深“人禍”。“天災”和“人禍”交相肆虐,陷冀南人民於水深火熱之中。

我們除遇到旱災、水災外,還有雹災和蟲災。冰雹大者如雞蛋,實為少見。蝗蟲之多,遮天蔽日,也是罕見的。蝗蟲飛過來,簡直像天陰了一樣,太陽也看不見了。這樣說並非誇張。大的蝗群方圓幾里,一落地,頃刻間就把幾畝、幾十畝甚至幾百畝農作物吃得一乾二淨。蝗蟲所到之處,寸草不留。

南宮、巨鹿、隆平三個縣統計,有524 個村的莊稼完全被蝗蟲吃掉。蝗蟲如此厲害,確實驚人。當時,我找到一本歷史書看,是什麼時候出版的,書名叫什麼都記不清了。書中記載有清朝康熙、咸豐年間的大蝗災情況,也是十分驚人的。那本書還講了印度鬧蝗蟲的一個例子。印度有一次蝗災最厲害時,鐵路上鋪了厚厚一層蝗蟲,火車開過來時出軌了。當時還真有點不敢相信。最近看報紙,新華社發了一條消息,說埃塞俄比亞東部遭蝗蟲襲擊,大批蝗蟲使火車的動力裝置失靈,甚至造成火車出軌。可見那本書的記載還是有根據的。

繼災荒而來的還有瘟疫,當時有痢疾、浮腫,還有更可怕的霍亂流行。一家人上吐下瀉,有的病一、二日而死,亦有的發病一、二小時即死的。冀南人民災病交加,苦不堪言。巨鹿縣因飢餓而死者5000 餘人,因霍亂而死者3000 餘人。清河縣王世公村曾在一天中死亡400 餘人。垂楊縣段蘆頭鎮一個集日因飢餓、疾病倒街而死者30 人。當時,冀南區餓死的、病死的共有幾十萬人。許多地方几乎是“家家添新墳,村村有哭聲”。

有些老百姓為了糊口,拆了房屋,拿着木料到冀魯豫、冀中去換糧食。那一帶比冀南好些。還有不少人為了求生,不得不背井離鄉逃荒外地,有的村成了“無人村”。往年收成比太行一帶好的冀南平原,變得雜草叢生,滿目荒涼。

在冀南這段時間,我才真正體會到“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八個字的含意。過去多是從字表面上理解這句成語,這次從實踐中理解和體會“禍不單行”,可就深刻得多了。真所謂“福不雙至,禍必重來”。災害來了,衣食無着,身體必然就弱了,生病的也就多了。人生病了,又缺醫少葯。天氣久旱無雨,一旦下雨,又往往出現暴雨,以至泛濫成災。越是久旱不雨,一旦來雨就容易下雹子。“禍不單行”四個字,生動地反映了舊中國老百姓荒年的悲慘。

那時部隊吃飯也限量。吃飯時司務長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管了不管飽”。我們有的縣長餓得竟昏倒在地上。那時的幹部和群眾是同甘共苦的,沒有一點特殊化。有一次我到曲周縣一個村莊,正遇到一家婦女生孩子。孩子已經生下來了,家裡什麼吃的也沒有,大人孩子危在旦夕。見到這種情景,我們心中極為難過,送了她3D 斤小米,救活了母子倆,她很感激。那個年代,軍民關係、官兵關係好得很,真正是同生死、共患難,我的二女兒此時出生,將她放在邱縣南辛店老百姓家中。按照規定,每月留給奶媽30 斤小米。這30 斤小米,在當時可解決大問題了,不僅可以養活小孩,也大大接濟了房東一家三口人。“文化大革命”後,這位房東大媽到北京來看望我們,我們一再感謝她收養了我們的女兒,她反過來向我們道謝,說在這災荒年每月30斤小米也幫助了她們渡過難關。房東家離我們的地下醫院很近,我的二女兒就拿個碗常到醫院,人們見了就給她一勺吃。她就是這樣餓着肚子長大的。

我的三女兒宋適荒放在元城縣一位老百姓家裡,由於又餓又病接回來沒幾天就死了。那時,不只是尋常百姓家忍飢挨餓,有餓死的、病死的,我們當幹部的也同樣忍飢挨餓,家裡人也有被饑荒奪走生命的。

遇到這麼大、這麼多的自然災害,時間又這麼長,確是歷史上罕見的。

旱、澇、蝗、雹加上瘟疫,真可謂“五毒”俱全,嚴重威脅着冀南軍民的生存。敵人頻繁地、殘酷地“掃蕩”、“圍剿”,使冀南遭受嚴重損失,抗日軍民付出了巨大的犧牲。但這並不可怕,只要軍民團結奮戰,同仇敵愾,就可以和敵人繼續斗下去。日寇是不可能把我們趕出冀南平原的。而我們,不管如何艱難困苦,最後卻要將日寇趕出冀南。但是,如此嚴重的災荒確實令人可怕。解決不好救災度荒問題,我們就有可能被災荒趕走。已經有不少老百姓攜兒帶女離開冀南,逃往他鄉。

堅持冀南抗戰,燃眉之急是解決好生產救災,度過饑荒,安定人心。餓着肚子怎麼打鬼子。我們區黨委、行署和軍區的領導同志,多次開會研究部署生產救災度饑荒的工作。行署和各級政府建立了救災委員會,領導各地區賑濟災民,積極設法發放貸款,調濟糧食,救濟災民。我們從冀魯豫區借了糧食300 萬斤、麥種50 萬斤運回冀南,一部分救濟群眾,一部分用來為明年生產作準備。其實,冀魯豫區也並不富裕,也是度過災荒不久。他們這種高尚風格,冀南同志很受感動。

北方局晉冀魯豫邊區政府和一二九師十分關心冀南的災情,積極支持冀南生產救災度荒。 1943 年,邊區政府先後發放春耕貸款和救濟款740 余萬元(冀南票,下同)、貸糧和救濟糧64.8 萬餘斤。秋季洪水過後,邊區政府又給冀南貸麥種190 萬餘斤,發放救濟糧326.5 萬餘斤,還有大批食品。有了糧食,老百姓的情緒逐漸穩定了。

我們還開展了借糧活動。號召大家發揚團結抗戰、互助互濟、共度難關的精神。借糧是件政策性很強的工作。餘糧戶基本上都是地主。開展借糧的村成立借糧評議小組,通過調查摸底,公允地提出借糧數量。講清道理,做好思想工作,避免出現頂着不借局面,順順噹噹地借出糧食。此外還開展以工貸賑,組織各種互助組,挖河築堤,興修水利,進行生產自救。根據連續旱災、水災情況,培修堤岸治理決口,疏浚河道開渠引水。

冀南軍區領導部隊一面打擊敵人保護群眾,一面同冀南人民一道開展抗災救災,協助地方堵口築堤,疏河道、開水渠等,據不完全統計總長達460餘公里,幫助群眾打井一萬眼。大規模開展捕蝗活動。當時捕蝗的場面是轟轟烈烈的。黨政軍民一齊動手,人山人海。開始捕蝗時,有個別老百姓思想還不太通。可能是受封建迷信影響,不願意打。把蝗蟲看作“神蟲”,主張燒香祈禱,請求“神蟲”嘴下留情,不要吞噬莊稼。也有人以鄰為壑,主張敲鑼打鼓將蝗蟲轟出本區了事。

我們打多了,有些老百姓還不高興,我們只好耐心做工作,思想很快就通了。時代不同了,只要把道理講清楚,思想認識很好解決。軍隊按單位統計數量,按斤計算上報。地方捕蝗由政府發動各村群眾聯合作戰,黨政軍民大打“人民戰爭”。有的掃帚打,有的木杴打,也有的用木棍釘上鞋底打。男女老幼齊出動,有打的,有喊的,其場面甚是壯觀。在蝗蟲多的地方採取挖溝的辦法,溝深2 尺、寬1 尺,將蝗蝻趕入溝內,然後用土埋死。這種辦法古人就曾用過。史書記載清朝康熙年間鬧蝗蟲時,老百姓就用過就種辦法消滅蝗蟲。

到了冬天,我們還組織人力將蝗卵挖出焚燒,這個辦法比土埋蝗蝻的效果還好。據有的書記載,清朝還有一種制度,一旦發現蝗災,即調軍隊前去助民捕蝗。這本來應該說是件好事。但是,老百姓不願意。因為清軍到災區後,要好吃好喝招待,災年的老百姓怎麼負擔得起。清軍下鄉,還踐踏莊稼。所以,老百姓寧肯隱匿不報。這些封建軍隊比蝗蟲更可怕,與其引來兵災,不如忍受蝗災。我軍是人民軍隊,我們助民捕蝗非常受歡迎,各地軍民聯合捕蝗不僅消滅了蝗蟲災害,而且從中體會到團結的力量,只要團結一心再大的困難也能克服。

在冀南最困難的1943 年,平原分局書記黃敬同志到冀南檢查、指導工作。黃敬同志作風根深入,在路上遇到老百姓,常常停下來同他們聊天,向他們作調查。我們招待黃敬同志吃飯,最好的飯是小米飯,最好的菜是辣椒醬和芝麻醬,而且每頓飯的菜只能給很少一點。

1944 年麥收後,嚴重的災荒基本上過去了。農村生產逐漸恢複發展,形勢好多了。但是,要使農村經濟進一步發展,徹底克服災荒所造成的困難,並不是那麼簡單。還要很好解決在災荒中的特定條件下,出現的特殊問題,如贖地問題、非正常婚姻和賣兒賣女問題等。這些問題不解決好,可能影響農村生產恢復和發展。在嚴重的災荒中,有些農戶為了度荒,把土地典賣了。

災荒過後,專署發出贖地訓令,明確指出:凡1943 年以來,因生活所迫而典賣之土地,均可照原價贖回。區黨委、行署和各級政府大力幫助貧困農民贖回災荒中低價賣出的土地。同時領導群眾進行減租減息和增資增佃活動,也稱“雙減雙增”活動。目的是減輕農民負擔,改善農民的生活條件。非正常婚姻是指在災荒中,有些貧困農民因飢餓妻子再嫁,有的賣兒賣女。為使骨肉團聚,黨和政府進行了大量細緻調查工作,盡最大努力解決災荒中妻離子散問題。解決好這些問題是至關重要的,不僅有利於安定群眾情緒,發展農村經濟,更有利於進一步調動和發揮人民群眾的抗戰積極性。

依靠群眾,紮根群眾,咬緊牙渡難關

1942 年和1943 年兩年,是冀南抗戰最艱苦的年代。

敵人瘋狂地進攻,“合圍”、“掃蕩”、“封鎖”、“蠶食”、“治安強化”等,敵我鬥爭極其尖銳、殘酷,又錯綜複雜,有軍事的、政治的、經濟的和文化的等各方面的鬥爭。冀南抗日根據地被嚴重分割,容納大兵團活動的地區已經沒有了。

根據地被分割後,根據地村莊距離敵人據點、碉堡近的只有2、3 里,中間無一村之隔,敵人隨時都可以組織進攻和襲擊。不只每天,而且每時都有可能發生戰鬥。前一分鐘還平靜無事,也許在一分鐘之後就有一場惡戰發生。

1942 年全年共進行大小戰鬥2400 余次,平均每日7 次,1943 年大小戰鬥4000 余次,平均每日10 多次。

在戰鬥如此頻繁、激烈的情況下,又偏偏遇上歷史上少見的嚴重自然災害,旱災、水災、雹災、蟲災接踵而來。災害種類之多、受災範圍之廣、時間之長都是空前的。加之,伴隨自然災害而來還有傳染病流行,嚴重威脅着抗日軍民的生存。可謂天災人禍,苦不堪言。這兩年的日子確實不好過,熬時間,“看著錶不走,看着太陽不動”,這個滋味沒經過當時實踐,是體會不到的。

“四·二九”大合圍後,中共中央北方局任命我為冀南區黨委書記兼軍區政委,受命於危難之際。當時我還是冀南行署主任,集黨政軍領導於一身,肩上的擔子更重了。我們緊緊依靠黨的正確領導,依靠上級首長和人民群眾的支持和擁護,堅持鬥爭,堅持根據地。

北方局、八路軍總部和一二九師,對冀南的嚴重形勢非常關心。5 月初,劉鄧首長就明確指出:“四·二九”受挫後,在幹部和部隊中必然會發生失敗情緒,甚至懷疑今後平原能否堅持,地方也會有這些問題。指示我們必須提高部隊與地方的鬥爭信心與勇氣,充分認識形勢的嚴重性和鬥爭的殘酷性、長期性。

6 月下旬,北方局也提醒我們:冀南正處在嚴重危險之中,此種嚴重局面還在發展,要求我們在困難和危險面前,克服悲觀情緒,提高堅持冀南抗戰的信心,要保護群眾力量。號召冀南區“全黨、全軍與冀南千百萬群眾共存亡”。

我們遵照北方局和劉鄧首長指示,根據冀南區被敵人分割的嚴重形勢,1942 年10 月初,召開了區黨委擴大會議,冀南黨政軍主要領導同志都參加了,大家深入分析了冀南區鬥爭的嚴重形勢,進一步研究了堅持鬥爭的有利條件和當前困難的程度。要求各級領導幹部立足冀南,勵精圖治,堅持鬥爭,堅持根據地,不管環境多麼困難,鬥爭多麼殘酷,決不離開冀南平原。“縣不離縣”(是指縣委、縣政府和縣游擊隊的活動不離開本縣,在本地區堅持鬥爭),冀南黨和八路軍始終和冀南人民在一起,決心與冀南人民同呼吸、共命運,生死與共。

區黨委根據擴大會議精神,作出《關於渡過今冬明春艱苦局面的決議》。今冬明春的嚴重形勢和艱苦局面,不會有所減輕和改變,一切工作必須從最嚴重、最困難、最艱苦的局面着想。鞏固思想陣地,長期打算,積蓄力量,以待時機。冀南抗日軍民通過各種方式表示與敵人血戰到底的決心。

為適應當時鬥爭形勢,我們對不同地區確定了不同的鬥爭方針、任務和鬥爭形式,以繼續堅持鬥爭、堅持根據地。

在敵人統治較久、較鞏固的地區,堅持“長期隱蔽、積蓄力量”的方針,着重加強黨的秘密工作,開展社會統一戰線工作,開展偽軍偽組織工作。同時也不放鬆團結基本群眾,指導其日常的合法鬥爭。所謂合法鬥爭,就是採用“革命的兩面政策”,利用敵人統治範圍內很少的一點合法為掩護,以積蓄抗日力量,保護人民利益。採取這種策略的村莊,各種組織形式,在表面上完全是偽組織的一套,但實質則是抗日的,也就是所謂“白皮紅心”。

在接近敵人主要交通線和主要據點但其統治卻都比較弱的地區,一方面堅持秘密工作,一方面團結和組織群眾,進行隱蔽的武裝鬥爭,擴大抗日政府和抗臼軍隊的政治影響。這種隱蔽的鬥爭,要注意及時而動、適可而止。

在敵佔優勢的游擊區,則廣泛開展群眾游擊戰爭,配合革命的兩面政權,保護群眾利益,摧毀偽政權,進行反“蠶食”、反“維持”鬥爭,牽制與消耗敵人,阻止與遲滯敵人向我根據地推進。

在我游擊根據地,積極進行武裝建設,從保衛群眾日常鬥爭中發動群眾、改造村政權,團結社會各階層,加強群眾游擊戰爭,準備應付更險惡的環境。

根據鬥爭方針、任務和鬥爭形式的變化,組織形式也必須隨之改變。實行精兵簡政,緊縮領導機關,領導機關全部軍事化。政權組織,隨軍行動。旅與分區合併,正規軍進一步實行地方化,以連、排甚至大班為獨立行動單位,開展游擊戰爭。

“精兵簡政”是一項非常重要的政策,黨中央極為重視。 在1941 年底,黨中央就強調指出:敵後抗戰能否長期堅持的最重要條件,就是根據地人民能否養活我們,能否維持抗 日的積極性。假如民力很快消耗,老百姓因負擔過重而消極,而與我脫離,那不管我們其他政策怎樣正確也無濟於事。

中央要求我黨政軍領導均應深刻了解這一點。我們根據黨中央和一二九師“精兵簡政”的指示,在1942 年、1943 年兩年中,軍區進行了六次精簡整編。

整編後,軍區司令部只保留4 個科,11 名幹部。軍區政治部平時只由劉志堅主任帶一名秘書負責政治部全面工作。軍區直屬隊總共只有161 人。地方機關也進行了精簡,有的縣政府只留縣長、秘書2 個人,縣委也只有3 個人。

部隊還減發口糧,嚴格限定吃飯人數,停髮菜金、辦公費和各種雜支費,節衣縮食,和群眾共渡難關。

在精兵簡政過程中,進一步加強黨的一元化領導,各分區主要領導參加地委常委,地委書記兼軍分區政委,縣、區委書記兼縣、區游擊隊政委、指導員。黨中央代表機關中央局、分局和各區黨委、地委,為各地區的最高領導機關。各級黨委由黨政軍主要負責幹部組成。主力軍必須接受所在地區黨委的一元化領導,“一切服從戰爭”是統一領導的最高原則。

許多地區變成游擊區或敵占區後,群眾抗日情緒受挫。敵人氣焰十分囂張,敵特漢奸異常活躍。為打擊敵特的猖撅活動,保護群眾利益,激發群眾的抗日熱情,開展敵占區工作,貫徹“敵進我進”的鬥爭方針。軍區和區黨委經過周密調查和準備,挑選一些熟悉敵占區情況並與當地人民有密切聯繫的幹部,組織起20 多支精幹的武裝工作隊(簡稱武工隊),秘密進入敵占區,訪問當地士紳名流和有影響的人物,宣傳我黨和抗日政府的政策,開展社會統一戰線工作。對少數作惡多端、民憤極大的漢奸、敵特嚴懲不貸,打擊敵人的囂張氣焰。殺一儆百,顯示我們的威力,為受害的群眾撐腰出氣。

我們還把部分部隊化整為零,組成了許多分散小部隊,由得力幹部率領,分散到各縣開展游擊戰。小部隊和武工隊相結合,深入“格子網”,開展敵占區、接敵區工作,將敵占區變為游擊區,將游擊區變成游擊根據地,創造小塊根據地,擴大迴旋餘地。

我們還吸取了冀中開展地道戰的經驗,將用于堅壁、藏身的地洞,逐步發展成能藏能打的地道。有些村裡的地道戶戶相通,有的村與村之間也挖通了。冀南區開展地道鬥爭比較好的,是靠近冀中的第五軍分區。

冀南地區還創造了一種“改造村形”的辦法和敵人鬥爭,並將“改造村形”和開展地道鬥爭結合起來,保存自己,消滅敵人。所謂“改造村形”,就是把一個村子內的幾個方向的街道口或衚衕口堵起來,只留一條出入口,並將村內一些院落貫通,在適當地方構築隱蔽的射擊孔。這樣,一個村子就變成了一座地上“堡壘”。在抗戰最艱苦的時期,我們抗日軍民利用房上的天橋、暗堡,村頭、街中的擋牆以及村內、村外的地道打擊敵人,堅持和發展冀南的游擊戰爭。

劉鄧首長看到我們冀南太艱苦了,犧牲的幹部太多了,為了保存幹部,來電報徵求我們的意見,把區黨委和軍區領導機關,搬到平漢鐵路以西辦公。這是劉鄧從戰略上考慮的。我們幾個領導開會討論是搬還是不搬。師首長這樣關心冀南,大家心裡都熱乎乎的。討論結果,都表示不能搬到路西去,留在原地咬緊牙關堅持鬥爭。群眾對我們很熟悉,如果我們走了,對幹部和群眾的情緒有影響。只要我們留在冀南,不講話也沒有關係,在群眾中走幾趟,老百姓看到我們,同群眾見一面,就是對群眾的鼓舞,就有一種政治工作的作用,就能堅定大家的信心。老百姓看到我們的馬,就知道這是某某的馬,就知道陳再道、宋任窮和其他領導人還在這裡。

我們在群眾中深深紮下了根,現在和我們剛到冀南時相比,大不一樣。那時,冀南的老百姓還不了解我們。到了老百姓家裡。大姑娘們都藏着不敢見面,躲着我們。經過一段群眾工作,對我們了解了,就開始露面了。以後時間長了,彼此就更了解了,親熱得像一家人一樣。我們同老頭幾、老太太、姑娘、媳婦,都住在一個院子里,好房子騰出來給我們住,而他們全家寧可擠在一起。那時的軍民關係真是水乳交融。如果我們離開些日子的話,回來一進門,老百姓見了就說:“啊,又回來了。”他們好像是盼了很久似的,非常高興地出來迎接我們。這雖然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話,卻包含着對子弟兵的深情厚意。這是經過多少工作之後,軍民凝成的感情得到的一句話。我們進了院子,原來住哪間房子,還住那間房子,真像回到了自己家裡一樣。

我們討論的結果報告師部後,劉鄧同意了我們的意見。我們領導機關沒往路西搬,和廣大軍民一起,不管多苦、多難,一直在冀南堅持鬥爭。後來,中央考慮到冀南的迴旋餘地大小了,把冀魯豫的三分區所轄之堂邑、冠縣濮縣、清平、朝城、臨清六縣劃歸冀南,改成冀南第七軍分區,趙健民任司令員,肖永智任政委兼地委書記(肖永智犧牲後由許夢俠接任),專員周持衡。我們跨衛河地區,活動餘地就大了。實在困難時,可以跳過衛河休息一下。

為了減輕發生嚴重災荒的冀南人民的負擔,1943 年將騎兵團、七七一團、十團、二十團和二十一團等主力團,先後調出冀南。為了保存幹部,抽出一批幹部上太行、上延安。陳再道、劉志堅、范朝利、鍾漢華等同志去了延安。徐深吉調太行後也去了延安。後來他們都作為代表參加了黨的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王宏坤同志也到北方局黨校參加整風。還有一大批冀南的黨政軍幹部到偏城參加整風搶救運動,稱後梯隊。在搶救運動中,出現了“左”的做法,傷害了不少同志。

在冀南留下少數幹部就地堅持,稱“咬牙幹部”。冀南地區留下王任重、朱光、王蘊瑞和我,機關和直屬隊的人數很少了,不足二百人,區黨委、行署以及軍區的後勤機關都轉入了地下。那時我身兼四職。困難時期我們都穿便衣。發現敵情就分成兩股,王蘊瑞指揮一坨,我指揮一坨。到一個地方,幹部、戰士都睡在一個房子里,不管是官、是兵,還是炊事員,都打地鋪。

狗叫,容易暴露目標。為了保密,我們開展了打狗運動。那時保密工作非常好,一股住村東頭,一股住村西頭,誰也不知道誰。天亮後,一見面原來都住在一個村子裡。

為了渡過難關,我們不但幫助群眾搞生產自救,我們自己也組織生產自救。我和任重、蘊瑞、朱光同志,在邱(縣)北就拉犁種過地。那時沒有牲口,只好組織人拉犁。即使有了牲口也不行,沒有糧食喂,人還沒有吃的,哪裡還有牲口吃的。我們四人加上警衛員八個人拉一張犁,每天種3 畝地。開始的時候,還覺得輕鬆,有說有笑,還有唱的,感到干這樣活兒很新鮮。可是,過個把鐘頭,情形就不同了,說笑之聲聽不到了,唱的就更沒有了,誰都累得不想說話了。等到天快黑了要收工的時候,人簡直一步也走不動了。有時警衛員和我開玩笑說:“政委,你把繩子拉彎了。”

那時搞生產,幹部參加勞動,不是一天,一個禮拜,走一走形式,而是一干就半個月或者更長些。其它什麼工作不做,有仗打仗,沒仗就同老百姓一起種地,自己也生產一點。軍隊裡面不論是司令員,還是政委,地方上不論專員,還是縣長,個個都腳踏實地地干,不打一點折扣。

抗戰期間,在冀南最困難時期,我們就是這樣咬緊牙關,與天斗,與地斗,與敵人斗,粉碎了敵人的“圍剿”、“掃蕩”,戰勝了天災,渡過了災荒,贏得了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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