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李信馬
題圖 | 豆包ai
一件“國運級”的重器,你願意花多少錢買回去?
絕大多數人在回答之前,更想問的問題是——這是我花錢就能買到的?
還真的可以。2025年的第一季度,deepseek治癒了中國人的“大模型焦慮”,《黑神話:悟空》的製作人馮驥稱之為“可能是個國運級別的科技成果”,這一說法基本得到了舉國上下的認同。
deepseek的官網服務器被蜂擁而至的用戶擠崩,即使不斷顯示繁忙,人們依舊樂此不疲地向其提問。這股風潮自然也刮到了b端市場,並對穩定性有着極高的要求,由於deepseek系列模型完全開源,雲廠商們紛紛上線,吃到了一波紅利。(詳見《第一批吃到“deepseek紅利”的雲廠商,股價已經暴漲了!》)
還有許多政府、組織和企業,出於安全性等方面的考慮,更希望進行私有化部署,“deepseek一體機”應運而生,成為熱門的it採購項目。那麼,是誰在搶購?deepseek一體機到底好不好用?這股風潮未來還會持續嗎?
三個月的時間過去,對這些問題,我們也有了更清晰的答案。
(註明:本文有一定的行業門檻,文中出現的企業高管發言,經過donews參與採訪和確認整理,不再額外註明。)
先理清一個概念,什麼是deepseek一體機?
簡單來說,就是專門為人工智能大模型本地化部署而設計的,集成了deepseek系列大模型(如671b、70b、32b等版本)的硬件服務器,算是“一體機——ai一體機”之下的一個特殊分支。嚴格來說,deepseek一體機還分為推理一體機和訓推一體機,前者只用於推理計算,後者除了推理,還要進行模型訓練和微調。
如果將這個風口視作一塊新增的蛋糕,那這塊蛋糕就放在私有雲的餐桌上,面向的客戶也大多是政企類客戶。
從需求層面來講,deepseek造成的影響力不亞於當初的chatgpt,政府部門和企業的確也有數智化轉型的需求。而供給方面,雖然聽起來“高大上”,但實際門檻並不高,由於deepseek系列大模型完全開源,理論上只要能拼機就能造出deepseek一體機。
4月中旬筆者路過深圳機場時,位置最佳的一個廣告牌換成了國鑫的deepseek一體機,這家公司是位於深圳市的一家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從圖中可以看到,deepseek-32b的起步價已經低到了9.9萬元(人民幣,下同),滿血版671b的也不過69.9萬元。
圖源:donews拍攝
供需關係的改變,共同點燃了市場的狂熱。deepseek一體機的賽道迅速變得擁擠,大量廠商陸續推出deepseek一體機產品,在資本市場上,甚至出現了相應的概念股。
3月初時,某政企市場雲服務商的總裁曾在採訪中表示:“今年春節後,(我們)收到了非常多的 deepseek 一體機訂單。”2024年該企業推出大模型產品時,起步價為百萬級別,針對的是有萬卡集群和智算中心,資金充裕的企業。而今年年初,基本應用的落地價已降到了 25 萬元起。
“去年買一體機、買大模型技術的決策者,都是客戶對信息化有需求的,而今天購買一體機的,多是企業董事長或市領導,他們只關注這個方向,看到好的產品就直接購買,決策過程更簡單粗暴,通常不再是技術幹部的主導。”該總裁說。
情況類似的還有青雲科技,市場總監王玉圓回憶,當時許多企業找到他們,希望能提供deepseek的一體機,最好是軟硬一體,裝好了模型和應用,即插即用的。青雲科技本來就有ai一體機的產品,被稱作“ai智算一體機”,功能相對全面,不過為了滿足客戶的需求,推出的部分deepseek一體機是“減配版”的,去掉了智算平台的一些高級功能,只保留了大模型服務和一些基礎能力。
“客戶過來說要一體機,我們還是會首先推薦智算平台這樣的形式,講清楚這兩個選項的利弊,讓對方自己去選擇,如果他還是要一體機的話,我們再他給出一體機的報價。”
在刨去軟件的成本後,deepseek的一體機的價格基本取決於硬件成本,在10萬到數百萬之間都有。
“我們現在deepseek一體機最低配置的也要差不多二十多萬,想要性能更好的,還是要上百萬的。昇騰也差不多百萬級別,一些政府、國央企、金融機構是有國產化需求的,所以昇騰這類國產配置也挺火的。”王玉圓說。
產品的門檻低,但效果能達到購買者的預期嗎?
從採訪的結果來看,即使是銷售商,也不這麼覺得,最低限度達標的deepseek一體機可能像是一個不錯的玩具,但是放在企業實際的場景中,仍不夠實用。有行業高管對donews表示:“不要以為下一個 deepseek 軟件,買一台服務器插上就可以了,事實遠比這複雜。”
由於通用大模型是基於公開知識訓練而成,面對全新內容時,往往難以理解,更無法有效解決相
關問題。當某些內容不對外時,通用大模型自然也無法搜索到。因此,在訓練時未涵蓋特定知識,在知識更新方面存在明顯短板,是大模型在企業落地時面臨的首要挑戰。如果要實現真正的行業落地,那麼通用大模型必須與企業私域數據相結合。
有兩種方式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第一種是將私域數據收集起來,通過標註等手段製作成專門用於大模型微調的數據集,將行業數據集與通用大模型相結合進行技術微調。第二種則是為通用大模型構建一個知識庫。當大模型提出問題時,系統可隨時查詢知識庫,並藉助大模型自身的邏輯總結和表達能力,將知識庫中的信息消化後再輸出。
但實際上,不少推出deepseek一體機的廠商,尤其是硬件廠商,並沒有這方面的能力。有行業高管告訴donews,許多廠商僅將產品作為服務器銷售,這種模式不僅利潤空間有限,而且可能不能真正幫到企業。“所以現在那麼多人說 deepseek 接入,那麼多人說我推出大模型一體機,我並不相信。因為看着是一個一體機的形態,後面帶來的是專業技術能力的介入,否則做不到完美的體驗。”
除了不好用,盲目上deepseek一體機的性價比可能也不高。idc中國區副總裁兼首席分析師武連峰曾在演講中表示:“deepseek出來之後,市場上至少有30多家deepseek一體機廠商出來,這些中大型行業都想買自己的一體機,你買完一體機之後如果沒有很好數據跟它匹配,沒有很好做微調,沒有很好做運營,這件事情其實遠遠沒有那麼簡單能夠做起來。雖然配8塊卡的一體機有可能一兩百萬,但是後續運營成本其實可能真的很高。”
之前提到,不少企業採購ai一體機,多是出於安全性考慮,在部分場景小規模部署。青雲科技收到的客戶反饋是,單台一體機容易出現故障,因為gpu的故障率遠遠高於cpu,而當應用場景比較明確或者規模增大的時候,由於一體機的可擴展性較差,也很難滿足大規模業務需求。
“除了硬件外,軟件本身也能屏蔽掉一些故障,但一些硬件廠商的deepseek一體機,相當於買硬件送一套智算平台,實際上只有很簡單的功能,難以滿足客戶需求,這部分客戶會再採購一套專業的智算平台搭配使用,比如青雲的智算平台。”王玉圓說。
相比許多跟風“從頭做起”的,還有的部分廠商,選擇在已有的產品上加載deepseek模型,加“模”不加價。比如商湯科技,下面是其在4月發布會上推出的產品,兩台一體機都可以部署deepseek模型,上面的價位在50萬左右的4卡一體機,可以加載蒸餾板的deepseek模型,下面的是16卡,可以加載滿血版deepseek模型,價格在100-200萬之間。
在接受donews採訪時,商湯科技聯合創始人、大裝置事業群總裁楊帆認為,deepseek一體機其實是個“品牌紅利”。
“說實話,deepseek比起之前的一些頭部模型,它的效果肯定是好,但是真的對每一個客戶的場景都有那麼大的差別嗎?很難說,有些是真的好,有些其實可能差別不大。但是deepseek出來之後,它其實對整個市場有一個認知教育,就是把更大的市場打開了。”
早在一年多前,商湯科技在金融、辦公和醫療等領域就落地過一體機,並積累了一大批客戶,但在deepseek爆火之後,許多採購方都提出了採購deepseek一體機的訴求。於是商湯科技的一體機系統化增加了deepseek模型部署,銷量的確也隨之大幅增加。“原來很多客戶在購買時,都會有是否進行性能評測的糾結,但(我們)部署上deepseek後,這種糾結就不存在了,(他們)選擇直接下單購買。”
不過對於產品的實際使用效果,商湯大裝置事業群研發總監張行程認為,即使今年deepseek一體機的需求爆發,但大模型實際落地真正的困難從來不是缺一個大模型,而是如何把模型和實際業務融合到一起。
“事實上,一體機對我們最大的幫助,不是說賣了這些機器,而是說我們通過把一體機銷售給這些客戶,讓我們跟他們建立了聯繫。也就是說,客戶購買一體機後,會發現不是開箱就能夠把業務跑得很好,接下來就可以通過專家服務,去幫他定製化解決這些問題,更好的適配客戶的業務場景需求。”張行程說。
就像一位現象級的運動員帶火了一項運動,deepseek之於ai一體機似乎也是如此。但企業數智化轉型的需求是真實存在的,我國 2025 年《政府工作報告》中強調,要激發數字經濟創新活力,持續推進“人工智能+”行動,培育壯大智能產業,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為高質量發展提供新動能。目前,ai應用在b端場景正不斷落地,更智能的大模型、更廉價的硬件成本,讓ai一體機成為許多企業本地化的部署的優先選項。
與此同時,ai一體機也並非是孤立的存在,除了上文提到的知識庫、計算平台、算力調度平台外,再往上還有智能體(agent),這些軟硬件產品都在不斷發展,尤其是智能體,manus的爆髮式增長,印證了其在b端應用的巨大空間。這些需求的爆發,也會給硬件廠商、雲廠商、人工智能提供商更多的發展機遇。
“deepseek一體機”的火爆可能是暫時性的,但是ai一體機的推廣,和ai能力在b端的滲透,將是深入和長期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