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聖誕節，80號州際公路，新澤西州沃頓鎮段，一段東行路肩毫無徵兆地裂開。不是裂縫，是像被無形巨手撕開的瀝青幕布，瞬間露出一個40英尺寬、40英尺深的“黑洞”。今年2月初，在同一條公路上，距離上一個大坑僅二十多碼遠的地方，路面毫無徵兆地塌陷。3月中旬，又是同一條公路，又一個深達25英尺的天坑赫然出現！
路基下被遺忘的世界
80號州際公路，西起加州舊金山，東連新澤西州提內克，是美國最重要的州際公路之一。它的路基之下，封存着眾多被遺忘的鐵礦廢墟。如今人去礦空，大地卻留下了空洞的記憶。這些沉睡地底的幽靈礦洞，在州際公路的重壓下，正一個個地醒來，向現代社會索要遲到的賬單。
面對來自地底的復仇，新澤西州交通部陷入了拆東牆補西牆的困境，連軸轉地救火也只是治標不治本的徒勞。而全面的天坑修復工程將持續到六月下旬。每一次塌陷，應急小組都如臨大敵。刺眼的施工燈劃破夜空，重型機械轟鳴，鐵絲網如同給大地進行傷口縫合的金屬絲，試圖強行彌合裂口，讓州際大動脈恢復跳動。
“我們正在規劃永久性修復，並且更重要的是，部署監控系統。”一位交通部現場負責人表示。目標是像進行“地下ct掃描”一樣，實時監測地表下那些不可見的空洞變化和土壤位移。同時，交通部承認他們正在緊急評估道路附近其他已知或潛在的廢棄礦場風險點，並與其他州級機構合作，計劃建立長期監測機制。
行駛過這段路的司機都能感受到緊張氣氛：醒目的橙色路錐夾道，限速牌赫然標着“40英里/小時”。所有車輛被迫在臨時鋪設的混凝土和瀝青補丁上緩緩爬行，車輪碾過之處，是看得見的修補痕迹和看不見的地下幽靈。此時此刻，全美像新澤西這樣“踩在歷史炸彈上”的道路還有多少？無人知曉。
像幽靈一樣難以預測
美國道路下的深淵，遠不止80號州際公路這一處。縱觀全美，天坑警報頻繁響起，特別是在那些擁有深厚石灰岩層或喀斯特地貌的地區。佛羅里達州就是其中一個重災區，多孔的碳酸鹽岩地層，加上密集的人口和發達的供水系統（過度抽取地下水），使其頻繁出現在天坑相關的新聞報道中。
地質學家指出，天坑的成因極為複雜。自然因素中，岩溶作用是首要原因——地下水年復一年地溶解可溶性岩石，在地下形成巨大的空洞，直至頂部岩層無法承受地表的重量而發生塌陷。地震、極端乾旱或暴雨引發的地下水位劇烈波動，有時也會成為引發塌陷的決定性因素。此外，人類活動，包括廢棄礦山、過度抽取地下水、老舊破損的地下管網以及重型工程對地層的擾動，都在顯著地加速或直接觸發著塌陷。
“天坑可能在任何地方發生，特別是在那些我們已知地下存在歷史問題或特定地質構造的區域。”一位聯邦地質調查局的專家坦言，“最大的難題在於，它像幽靈一樣難以預測。地表可能看起來完全正常，直到塌陷的那一刻。”他列舉了一些微弱的預警信號：建築物牆壁或地板出現不明裂縫、門窗突然難以關閉、井水變得渾濁……然而，這些信號往往太過常見，也容易被人們忽略。
新澤西州沃頓鎮，80號州際公路維修路段臨時圍欄外，卡車司機約翰每每經過這裡都忍不住多看幾眼。“每次開過這段補丁路，都不敢用力踩油門，”他苦笑着，“誰知道下一次‘張嘴’會是在哪裡？腳下是60年的公路，再往下是100年的礦洞……這感覺太奇怪了。”這場與無形幽靈的較量，遠未到鳴金收兵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