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火槍手用真情打敗權謀

◎趙晨

“歷史不過是我掛小說的釘子。”大仲馬在書寫《三個火槍手》的故事時曾參考諸多史料,將時代風雲與社會畫卷濃縮在其中。近日這一文學經典以戲劇的形式登陸上海話劇藝術中心·環球舞台演出季。

該劇由愛爾蘭劇作家、導演安迪·阿諾德改編並執導,故事簡明流暢,採用雙線並行的講述方式:一條是少年成長曆險記,聚焦外省青年達達尼安進城逐夢的冒險經歷;另一條是紅衣主教與皇帝的政治鬥爭。而達達尼安成為火槍手並完成艱巨任務,實際上只是兩方權勢鬥爭中的一環。

年輕人達達尼安不知天高地厚,苦練劍術,要從鄉下前往大城市追求理想。他一路高歌猛進,也得罪了不少人,阿多斯、波爾托斯和阿拉密斯這三位火槍手要求與他決鬥。在對決過程中,雙方被彼此的人格吸引,於是結為好友,四個人一起完成任務,向國王證明了忠心,也捍衛了王后的榮譽。

1622年,路易十三將其父王組建的近衛火槍隊升級,使其成為配置高強的精英組織。基於這樣的架構,火槍隊中大部分成員皆為貴族子弟,“鄉巴佬”達達尼安的貿然闖入既是對現有秩序的挑戰,又是傳奇的逆襲敘事。

劇中設計了大量的劍術對決和近身搏鬥,在打擊樂的輔助下,營造刀光劍影的舞台效果。達達尼安在打打殺殺的過程中,不斷證明自身的實力,也印證了忠肝義膽是行走江湖的利器。他就如堂·吉訶德,騎着矮小的老馬,無視他人的嘲諷,一路向自己的夢想前進,雖千萬人吾往矣。

愛情作為騎士文學中的重要元素,是對抗封建王權與嚴苛教會的重要路徑,個體的情感和選擇能在其中得到充分彰顯。在《三個火槍手》的故事中,一見鍾情的愛情,始終是最重要的推動力,並且為刀光劍影增添了柔情蜜意。正是因為愛情,白金漢公爵為了王后不惜挑起兩國戰爭,達達尼安為了康斯坦斯,甘願獻出生命來完成艱巨任務。

在大仲馬的故事裡,總會有這樣的時間奇蹟:即便愛侶們相處時間短暫,五分鐘也可以等於五個世紀。這在當下看來不甚講求邏輯,似顯荒唐,但這正是大仲馬留給讀者的浪漫。用他小說中的話來形容:“這種愛情,無論時間、分離,還是痛苦、絕望,都不可能撲滅;這種愛情,可以滿足於失落的一條緞帶、轉瞬即逝的一瞥、脫口而出的一句話。”

紅衣主教黎塞留權勢滔天,一時之間頗有架空王權的可能。戲劇的體量難以充分鋪陳這一背景,因此舞美承擔了一部分傳遞信息的功能,紅衣主教衛隊出現、主教分派任務等場景,大都以暗光配合呈現,以傳遞陰謀象徵的壓抑感。

舞台的主體裝置採用雙層結構,通過光影的變化,完成宮廷內部、紅衣主教府、火槍手衛隊所在地、鄉村客棧、修道院等場景之間的轉場切換,陰謀與愛情時常在樓上樓下分別發生。頻頻變化的場所表意高效靈活,但對於不熟悉原作的觀眾來說有些不友好,而且對於那個風雲變幻、豐富精彩的時代,也顯得有些單調。

王后那條鑲嵌12顆珍貴鑽石的項鏈,是串聯起宮廷內外的重要物件,火槍手們與反派米萊迪所效忠的主教方都使出渾身解數奪取項鏈。但全劇一直用輕鬆幽默的調性處理血雨腥風的情節,稀釋了權力鬥爭的陰霾——達達尼安幾次命懸一線的危急時刻,都掏出來自家鄉的土特產、母親親手熬制的“靈丹妙藥”;中世紀“打工人”向紅衣主教彙報工作時,因為結巴總被打斷,雙方顆粒度沒對齊,延誤時機導致主教陷害王后未遂。

或許這樣的幽默處理是想告訴觀眾,權謀算計與精心布局,終究還是抵不過一腔真情。最終故事在康康舞曲的歡樂氛圍中結束,它不訴求深刻,只是純真地呼喚理想與愛情。

攝影/尹雪峰

(北京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