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董級電影院,一段歷史的迴響,一段有關戰爭與和平、人性與愛的歷史的紀念,感動了所有人。
3月17日,全英第一家電影院、落成於1896年的倫敦攝政街(regent)電影院,紀錄電影《里斯本丸沉沒》舉行了英國首映禮。
在這個當年盧米埃爾兄弟《火車進站》的放映地,參加《里斯本丸沉沒》英國首映的現場觀眾大多是當年在東極島海域遭受日軍虐殺的盟軍戰俘後人,以及因為中國舟山漁民進場施救而倖存的戰俘後人。
這是《里斯本丸沉沒》第一次登陸西方國家的院線。影片總製片兼導演方勵說,“我算完成了對255位大義救人的中國漁民家庭和1816位蒙難的盟軍戰俘家庭的承諾。”能帶着《里斯本丸沉沒》到英國放映,對他個人而言,這是個心愿的“終結”。
3月14日起,方勵開始在個人社交賬號上預告此次英國行。
他曾回答網友提問,“打撈里斯本丸歷史”的過程中,誰最讓他難忘。方勵答“kenneth hodkinson”。這是一個墓碑都沒有、跟着爺爺奶奶長大的年輕人。當方勵“找到”他時,他僅存於爺爺奶奶墓碑下的那行小字:kenneth hodkinson1942年可能被淹死了。方勵形容:“這是我一生都不會忘的。”
這一次英國之旅,方勵說,不僅事關1816個家庭的當年事,其實也包含了從歷史到今天的延續。“其中一位士兵約翰·韋弗(john wave)與中國新婚妻子梁秀金的故事,後續一直在繼續。”他說,這一回,與自己共同赴英的就有梁金秀的獨生女黃婉瓊,後者在影片的中國放映後5天,找到了片方。這次同行,是為“萬里尋親”。
3月17日,影片的英國首映禮上,約翰·韋弗(john weaver)的兩位外甥女和黃婉瓊在台上相遇。83年前締結的血緣,使得三位表姐妹相擁而泣,現場觀眾無不動容。
“這是另一個令人感動的故事,我們的電影促成了梁秀金和約翰·韋弗這兩個家庭的會面,你們是第一批見證者。”方勵說。
1942年9月,裝載着1816名盟軍戰俘的貨船里斯本丸從香港出發前往日本,經過舟山東極島海域時,由於日軍未在船上懸掛任何運送戰俘的旗幟或標誌,被美軍發射的魚雷擊中。在船下沉的過程中,日軍慘無人道地封死艙門,妄圖讓戰俘與船一同葬身海底。戰俘奮起反抗,破艙逃生,又遭日軍大肆射殺,而中國漁民冒險划著小船前往出事海域營救。最終,384名戰俘獲救,828名戰俘因中彈或溺水而遇難。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這段往事已被人們淡忘,里斯本丸的船體沉睡在東極島以東的海底,直到拍攝《里斯本丸沉沒》,這艘歷史的物證其所在位置的坐標被方勵的團隊精準定位。
因為拍攝紀錄片,里斯本丸雖未被物理打撈,但聲吶技術讓其“具象”化。更重要的是,這部紀錄片本身就具有超越物理打撈的價值:不僅鉤沉出一幅真實歷史的立體圖,解開了一些歷史的謎題,還生動地從事件的外觀輪廓進入內里血肉,通過一個個家庭與個體,建構起一種真摯的情感,一種關乎家國歷史和正義生死、有着人性悲憫的深沉的人文主義精神。在這個意義上,《里斯本丸沉沒》拉近了歷史與現實、精神與情感、他者和自己之間的距離。
2024年,這部紀錄電影先後在上海首映、並於國內公映。
終於,今年3月,這部影片回到了當年戰俘的故鄉。首映禮上,許多盟軍戰俘的後人都來了。事實上,這並非《里斯本丸沉沒》第一次到英國。早在2023年8月15日,該片就在倫敦進行了粗剪版試映,彼時情形,方勵歷歷在目,“燈亮之後,大家起立鼓掌4分鐘。這麼多老人、這麼多盟軍戰俘的後人,終於看到了他們的爸爸當年經歷了什麼。”他覺得,這是對所有人最為震撼的。
據悉,影片還於2月27日在愛丁堡皇家蘇格蘭團俱樂部禮堂舉行超前點映,並將開啟英國及愛爾蘭院線的放映。其中,3月24日將在15座城市同步放映。
人們都說,這是一位理想主義者實現了理想。方勵覺得,所謂理想就是自己的心愿。
“當我們那麼難得來到人間,在如此短的時間,你有一個如此強烈的心愿,那就‘go ahead’去完成它吧。當然過程中會遭遇很多,但又有什麼關係呢,完成心愿就是我們生命的使命,也是我們生命、幾乎是生命內容的全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