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暑假,謝園走了,沒聲張、沒告別,甚至沒有儀式。
他走前唯一的安排是“不辦追悼會”,低調得彷彿這一生只是一場喜劇,謝幕也該像表演收尾那般自然、平和、沒有煽情。
直到他的骨灰被妻子悄然安葬,不少人才意識到這個被稱為“喜劇三劍客”之一的演員,其實活得比銀幕上深刻太多。
他總被誤以為無拘無束、放浪形骸,實則內心比誰都在意世道與人情。
一
論出身,他家算是京城裡“文化人家庭”的正宗血統,父親早逝、母親改嫁,他從記事起基本就歸姥姥撫養。
至於姥爺,那是北大考古專業的高材生,專業挖坑、研究泥巴里的秘密,謝園自小就覺得考古是一件極有味道的事。
小時候的理想職業,既不是科學家,也不是明星,而是帶着刷子和小鏟子在土坑裡鑽來鑽去的“考古工作者”。
他甚至夢想過有朝一日能在漢墓里挖出一把劍,然後被歷史博物館請去做客座講解員。
可惜,這一切都止步於高考,成績不止是與北大無緣,連“平安落地”都成了難事。
家裡一片沉默,謝園倒挺淡定,照樣吹口哨、看漫畫、一副“人間清醒”的樣子。
當時一位老師見他模仿人有一手,順嘴一提:你這模仿能力挺好,不如去試試北影?
謝園立刻來了精神,背着包就去了。
北影當年只招32人,他報名那年考生上千,他既不會唱也不會跳,才藝展示環節直接上了一段“模仿領導開會發言”。
別說,他那套話語語調、臉部肌肉抽動、手勢抖動的精髓拿捏得比正主都像。
把考官逗得前仰後合,硬是靠一口“胡說八道”的功夫擠進了78級大門。
而他的同班同學個個是未來的大腕——張鐵林、張豐毅、沈丹萍、方舒,隨便拎一個出來都能撐起一部戲。
相比之下,謝園算是班裡“最不像演員”的演員,老師還公開評價他“形象一般、沒有演技”。
但謝園也不生氣,反而一邊在食堂排隊一邊調侃:演技可以練,長得不像主角更好,演反派走得更遠。
可別小看了他這份“玩世不恭”,謝園的喜劇感,藏着一種天生的敏感和對人間煙火的洞察。
他知道自己不適合當“陽光型男”,但小人物就得有自己的風采,他偏不走套路,偏不靠臉吃飯。
多年以後,觀眾們才發現——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演起戲來,真是能笑死人,也能讓人掉眼淚。
二
他靠《新兵馬強》出道,接着在《孩子王》《棋王》里飾演一類“有點軸、但有味兒”的角色。
片中的“棋獃子”王一生,把那種民間智慧與生活鈍感融合得恰到好處,一舉奪得金雞獎影帝。
在那個年代,帥哥影帝不少,但像謝園這樣靠“土生土長的味兒”拿獎的,還真不多。
他的臉不是標準意義上的俊朗,反而更適合演“市井混混”、“窩裡橫丈夫”或是“中年喪氣男”。
不是角色不體面,而是接地氣得像隔壁鄰居,這些“非主流角色”成為了他走紅的助推器。
90年代,“市民喜劇”在影視圈掀起一波浪潮。
馮小剛的“馮氏喜劇”只是個代表,更早期讓觀眾笑破肚皮的,還得數謝園、葛優、梁天這“三劍客”。
他們不是那種靠扮丑和出洋相製造笑點的喜劇演員,而是從四合院、衚衕里長出來的地地道道市民代表。
每句台詞都像是從樓下大爺嘴裡拽出來的,每個眼神都像是對着三輪車司機演的。
從《頑主》到《編輯部的故事》,謝園不是“演戲”,而是把他自己的一套生活智慧“搬”進了角色里。
有媒體曾調侃:謝園的名氣沒葛優大,段子沒梁天猛,但他倆私下最服的人,偏偏是謝園。
三人聚會,場子一熱,謝園一講故事,其他倆都閉嘴。
他們不是通過酒肉 圈子混熟了,而是共同經歷了那段“窮得掉渣”的歲月,一同走到演藝圈的C位。
他的第一段婚姻,堪稱“師門內定”,女方是他高中老師的女兒,名叫曉琳。
謝園大二那年,這位老師上門請託,說女兒也想考北電,讓謝園幫帶帶。
一來二去,謝園不僅“帶了課”,還順勢帶回了個女朋友。
當年他還是“社青”,住學校都困難。
沒地兒住,他乾脆住進了女友家,一邊講冷笑話哄丈母娘開心,一邊藉著“複習名義”每日出入。
姑娘一家倒也大方不計較,畢竟這男孩人實在,模樣也討喜。
可街坊鄰居哪有那麼寬容,風言風語傳得飛快,他一想不能再蹭住了,決定靠接戲掙錢買房。
憑着嘴皮子和一副“人緣臉”,謝園很快就打進劇組,他一邊買傢具一邊打包感情,還真的靠實力把曉琳娶進了門。
三
婚後不久,謝園的演藝事業突飛猛進,忙得從劇組到課堂,從課堂到錄影棚,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在鏡頭前越來越紅的同時,妻子的心卻越走越遠。
到最後,曉琳主動提了離婚,說得雲淡風輕,謝園點頭,沒爭執,也沒試圖挽回。
離婚之後,他徹底把自己埋進了課堂和劇組裡,而真正讓他“回到人間”的,是一個小17歲的姑娘。
謝園的第二段婚姻,來的有些戲劇。
那時他已是北京電影學院的資深教師,台下坐着一群青春正盛的學生。
邱悅就是其中之一,剛滿20歲,長相不算驚艷,卻是那種看一眼就會被記住的姑娘。
起初,邱悅對他沒什麼特殊想法,只覺得這人怪得可愛,講課插科打諢,講台詞像講脫口秀。
她有時偷偷去蹭課,後來還在劇組偶遇,演《愛你沒商量》時居然又碰上了。
後來兩人越聊越深,謝園看似玩世不恭,其實內里溫柔縝密;邱悅看似害羞靦腆,其實主意不小。
兩人領證時他39歲、她22歲,從外界看,這又是一出“老夫少妻”的經典段子。
但真正相處下來,他們不僅三觀契合,生活節奏也莫名地同步。
唯一遺憾,是孩子一直沒有來。
他們嘗試懷孕,做檢查、調理身體、算排卵期,樣樣沒落下,但每一次都沒有成。
邱悅一度焦慮到掉頭髮,謝園卻主動提出:乾脆別要了,就我們倆也挺好。
為了讓妻子不自責,他開始到處宣傳“丁克有多自由”,連訪談節目里都義正詞嚴地說:活着就活着,死了就死了。
當時人們還覺得他真瀟洒,可熟人知道,他其實說完這句,就低頭翻別的話題,不想讓鏡頭捕捉到情緒。
謝園活着的時候怕黑、怕葬禮,不願參加任何形式的告別儀式。
可2020年,他在一天深夜回到酒店突發心梗,沒來得及叫人,就那樣悄無聲息地走了。
沒有遺言,沒有安排,只有一句早年叮囑:不設靈堂,不辦追悼,不燒紙,不哭墳。
謝園走了,但他是“三劍客”唯一一個在全盛時選擇隱退,又在沉寂中默默堅持的人。
不爭不搶、不紅不鬧,他是謝園,是那個“說走就走”的人。
結語
人生半喜半憂,本就不該太認真。
他用整個人生給出了一個答案:台上盡興,台下清醒,笑到最後,別忘了謝幕。
只是,在這波瀾不驚的娛樂時代,還有多少人會記得,那些將真實揉進喜劇的“老男孩”們?
參考資料
謝園去世享年61歲 曾與葛優梁天合稱喜劇三劍客.新浪網.2020-08-19 [引用日期2020-08-19]
謝園:我喜歡走彎路逆境中人生是延長的.人民網 [引用日期2024-06-01]
演員謝園離世!曾被說“沒演技”,卻拿獎到手軟.中國新聞網-百家號 [引用日期2024-06-01]
演員謝園去世,勾起太多喜劇往事.新京報-百家號 [引用日期2024-0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