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Jürgen Trimborn 出版社:Propyläen Verlag 出版年:2012-3-15
1982年6月10日凌晨三點，女演員朱麗安·洛倫茲Juliane Lorenz回到公寓，聽到隔壁的房間中傳出了電視機的聲音，卻聽不到導演賴納·維爾納·法斯賓德Rainer Werner Fassbinder(1945-1982)慣有的鼾聲。
電影《馬利納Malina》(1991)劇照，朱麗安·洛倫茲
雖然法斯賓德很忌諱別人不經允許進入他的房間，朱麗安·洛倫茲還是走了進去，只見法斯賓德赤身躺在床上，已經氣絕，嘴裡還叼着一顆香煙，身旁還放着一本才氣四溢的電影劇本手稿。
就像他最後一個愛的男人阿明·邁耶爾Armin Meier(1943-1978)那樣，在極樂的夢中死去了。
電影《卡斯特婆婆升天記Mutter Küsters' Fahrt zum Himmel》(1975)劇照，阿明·邁耶爾
此後“德國新電影運動”也隨之黯然收場，德國電影和法斯賓德一起在經歷了短暫的輝煌之後又逐漸被世界冷落。
最終還是沒能找到一個“可以和他一起死的人”的法斯賓德，給世人留下了41部才華橫溢的電影作品和無數是是非非的爭論。
電影《霧港水手》(1982)拍攝現場。左起：Dieter Schidor、法斯賓德、布拉德·戴維斯、安迪·沃霍爾
而僅僅10天前，法斯賓德才剛滿37歲。法斯賓德的傳奇人生因為他的意外死亡而被賦予了一種新的面向，而《霧港水手/水手奎雷爾Querelle》(1982)作為其留給後人的遺作，也被賦予了文本外的許多新的意義。
有人聲稱在法斯賓德這幾個字前面，適用於任何形容詞也不適用於任何一種修飾。
法斯賓德在電影《霧港水手》(1982)的拍攝現場
儘管他坦誠相見幾乎毫無秘密可言，可就是沒人能看懂他。在他撒手人寰的40年後，人們還是不明白他應該被稱作魔鬼還是天使？！
【公開的同志】
法斯賓德的性取向，是他最為招搖的標誌。可是沒有人因此而鄙視他。人們注意更多的是他曠古幽今的才華和他那經歷獨特的童年。
1972年，法斯賓德和彼得·沙泰勒Peter Chatel在戛納電影節上
法斯賓德的感情狀態十分混亂，他情人無數早已不是秘聞，與演員相戀，把戀人帶進電影更是常事，不少電影中的經典場景更是直接還原法斯賓德的真實經歷，或乾脆將他的內心獨白訴諸台詞。
1945年5月31日，法斯賓德出生於巴伐利亞，父親是名醫生，母親是個兼職翻譯。阿爾卑斯山的秀美風光並沒有為這個動蕩的家庭增添一點歡樂。
法斯賓德在短片《小混亂Das Kleine Chaos》(1966)中的形象
法斯賓德的家，也就是父親的診所，坐落在一條通向慕尼黑市中心風化區的街道旁，風化區的神女們經常到這個診所做政府的例行體檢，小法斯賓德從小就生活在以性為生意的氛圍之中。
性在他的心中成了一件最為平常不過的生理行為。這對他的生產生了重大的影響。
法斯賓德在短片《小混亂Das Kleine Chaos》(1966)中的形象
他6歲那年父母離婚，跟隨母親生活的他實質上得到了更多的外婆的照顧，這是他兒童時期最為快樂的一段時日。
可是“走得最急的總是最美的時光”。8歲時外婆去世，他的童年再一次蒙上了陰影。
15歲那年他不得不回到父親的身旁，這時的父親已經被吊銷醫師執照，靠出租公寓為生。
電影《愛比死更冷》(1969)劇照，法斯賓德
法斯賓德就替父親向一些外籍勞工收取房租，並開始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份工作——牛郎！而且不論男女！這也成為他以後每每財源睏乏時最為經常的一種收入手段。
更為驚人的是他也允許自己的女友賣春。後來的處女作《城市流浪漢Der Stadtstreicher》(1966)]以及處處閃耀着智慧與責任光芒的《愛比死更冷Liebe ist kälter als der Tod》(1969)、《卡策馬赫爾Katzelmacher》(1969)等作品，都是女友接客時他在對門的酒吧里完成的。
電影《愛比死更冷》(1969)劇照，法斯賓德和尤利·隆美爾Ulli Lommel(右)
電影《愛比死更冷》(1969)劇照，法斯賓德和尤利·隆美爾Ulli Lommel(左)
他對性或者婚姻沒有絲毫神秘與責任可言，更多的是迷戀與嘲諷，渴望與鄙夷相互交織。
這一切混合起來在生活中的體現就是他一系列驚世駭俗的雙性戀表現，體現在電影中就是混亂的性觀念和模糊不清的道德觀！
他是一個公開的同志，在他的影片里有很多同性題材。那濃重的同性情慾呼之欲出、標誌鮮明，鼓舞了一大批我行我素的同志。
法斯賓德拍攝於1970年
他說：同性之愛可能是我所有影片里的一個元素，不見得通通都是這個題材，但它們都有一個同志的觀點在其中。
法斯賓德的兩個男友先後上吊自殺，他自己也試圖自殺過數次，他影片里的人物和他本人一樣，都充滿了悲慘的命運。
或者應該說，畸形的不正常的命運最後往往都是悲慘的！
電影《卡策馬赫爾Katzelmacher》(1969)劇照，法斯賓德和哈里·拜厄Harry Baer(左)
1982年3月8日，法斯賓德在一部手稿的封面寫道：“我該改變我自己了。”這部手稿就是那部意義重大的同性電影的母體——《霧港水手》，改編自讓·熱內Jean Genet(1910-1986)1947年的小說。
我們不難看出其中混亂的性關係和赤裸裸的同性觀點。
電影《霧港水手》(1982)拍攝現場。法斯賓德給布拉德·戴維斯Brad Davis說戲
這部影片與法斯賓德以前電影的最大不同之處就在於：以前的同性電影常帶有明顯的社會，階級和種族的痕迹，而《霧港水手》里的人們卻只接受慾望的等級。
另外他拍攝的《狐及其友Faustrecht der Freiheit》(1975)、《十三個月亮In einem Jahr mit 13 Monden》(1978)和《柏蒂娜的苦淚Die bitteren Tränen der Petra von Kant》(1972)都是展現這種同性題材的影片。
電影《狐及其友》(1975)劇照，左起：卡爾海因茨·伯姆Karlheinz Böhm、法斯賓德、彼得·沙泰勒Peter Chatel
電影《十三個月亮》(1978)劇照，君特·考夫曼Günther Kaufmann(右)和福爾克·施彭勒Volker Spengler
1970年的《當心聖妓Warnung vor einer heiligen Nutte》(1971)是一部自傳題材的電影，當時法斯賓德剛剛和他的男友鬧翻，在這個純粹的性自由主義者的眼中性根本就是一種純粹的生理行為，和感情沒有任何關係。
他可能一直都沒有愛過任何人，所以他隨心所欲一生孤獨。
電影《當心聖妓》(1971)劇照，洛烏·卡斯特爾Lou Castel
也許他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在《當心聖妓》一片中他對自己以前的生活進行了一次回顧。
對於法斯賓德來說，這是對自己過去的一次審視和總結。這部電影之後，他開始承認觀眾的地位，他說他要在以後“更加尊重觀眾”。
同時，法斯賓德的影片也開始由早期的男性視角、男性世界向女性視角、女性世界過渡。
法斯賓德和電影《維洛妮卡·佛絲》(1982)女主演羅澤爾·澤希Rosel Zech合影
【愛恨女人間】
他的編劇彼特·馬瑟斯米爾Peter Märthesheimer(1937-2004)說，法斯賓德“內心女性的成分遠遠超過他男性的本性”。這種內心的柔弱表現在電影里，就是一些最令人絕望的女性命運。
法斯賓德的確和女人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但這種聯繫從一開始就有着一種變形的意味摻雜其中。
作者:[德]忒特貝爾格 譯者:林芳如 副標題:幻想的無政府主義電影解放心智 出版社:人民文學出版社 出版年:2004-04
童年時候，母親給他的記憶更多的不是溫暖，而是冷漠和疏離。即使在父母離婚後小法斯賓德和母親相依為命的那段日子裡，這種情況也沒有改變。
好在有外婆，這是法斯賓德一生中關於女人唯一的亮色。後來外婆去世。母親又在他8歲那年因為肺結核而離開法斯賓德獨自去療養了一年。
電影《愛比死更冷Liebe ist kälter als der Tod》(1969)劇照，法斯賓德和漢娜·許古拉Hanna Schygulla
回來後她有了一個剛剛17歲的情人，而這位情人又覺得自己應該以父親的身份對法斯賓德盡責，小法斯賓德的苦惱可想而知。
所以他恨女人。在電影中他也往往讓那些溫柔賢淑嬌小可人的女人們或傷心或殞命。
在1978年拍攝的《瑪麗婭·布勞恩的婚姻Die Ehe der Maria Braun》(1979)中，他無情地把一場完美的婚姻演繹為一場齷齪的交易。
總之劇中女人的命運都離不開一個黯然的結局！
電影《瑪麗婭·布勞恩的婚姻》(1979)劇照，漢娜·許古拉Hanna Schygulla和喬治·伊格爾斯George Eagles
同樣在《瑪麗婭·布勞恩的婚姻》(1979)、《羅拉Lola》(1981)以及《維洛妮卡·佛絲Die Sehnsucht der Veronika Voss》(1982)這幾部電影里他也通過一些女人們的命運，毫不避諱地述說著經濟奇蹟背後的陰暗、個人生活的孤獨、社會的閉塞和落後，這就是法斯賓德以20世紀50年代的德國為背景創作的女性三部曲，無一例外的黑暗而沉重。
電影《羅拉》(1981)劇照，芭芭拉·蘇科瓦Barbara Sukowa
他與御用女演員漢娜·許古拉Hanna Schygulla在精神上多年的互相吸引，是他一生少見的穩定關係。
他的戀人五花八門，情投意合就一起拍電影，感情破裂就各奔東西。
劇組內勾心鬥角，每個人為了更好的角色、更多的台詞、下一部戲接着合作，而變着法兒地討法斯賓德歡心。
左起：漢娜·許古拉、法斯賓德、吉安卡羅·吉安尼尼Giancarlo Giannini
使他目空一切，又裹足不前，因為沒人能真正滿足法斯賓德，因而他像一個施虐受虐狂一樣，不斷戀愛、不斷心碎。
據說法斯賓德對女人的愛意比對男人的愛更為徹底，也就是說他完全可以選擇一個女人結婚生子。但他不免又對她們刻薄，極盡嘲諷之能事。看她們傷心落淚是法斯賓德的一件快事，而他又確實深深地愛着她們，對她們也一直盡量慷慨。
電影《太陽神Baal》(1970)劇照，法斯賓德和Carla Egerer
後來他的女朋友終於離他而去，令他消沉了很長一段日子。可以看出他對女友的感情還是蠻深的。於是他就在男朋友身上寄託了更多的情慾之外的感情。
同樣，對自己的母親，他也表現得讓人無法捉摸。據說法斯賓德的電影事業成功後，他買貴重的禮物給母親，目的是要母親依賴他。可是，他又忍不住對母親刻薄。
電影《德國之秋》(1978)劇照，法斯賓德和母親莉蘿·潘蓓Lilo Pempeit
1978年與沃爾克·施隆多夫Volker Schlöndorff聯合導演《德國之秋Deutschland im Herbst》(1978)一片時，他讓母親扮演了其中一個遭受侮辱的角色。來發泄內心深處的不滿和他一生都無法釋懷的怨恨。
而尤其令人不解的是，在充斥他一生的同志生涯中他一直以女性角色出現。
理所當然地他應該享受保護，但更多的是他保護和照顧了他那些男女情人。
電影《天使之影Schatten der Engel》(1976)劇照，法斯賓德和第一任妻子英格麗·卡文Ingrid Caven
是不是他內心中一直就渴望着這種童年時就缺少的保護與關愛，而現實中倔強的法斯賓德又實在難以做到。
幾種因素相混雜使得他對戀人的感情也撲朔迷離，但這並不妨礙戀人們對他的忠貞。
在他猝然而去的第二天，他的一個男友漢尼也自盡身亡隨他而去。這就是法斯賓德，無情敏感混亂，多情矛盾脆弱！
法斯賓德和第一任妻子英格麗·卡文Ingrid Caven
德國當代女導演瑪加蕾特·馮·特羅塔Margarethe von Trotta認為：法斯賓德自身的雙性戀和同性激情乃是其無窮無盡的創作力的源泉。
【姓氏弗蘭茨】
從生理的角度講，法斯賓德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男人，所以在他的一些影片里，就會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種若隱若現的男人心思，永遠的政治和永遠的雄性慾望以及生命的尊嚴和男人的奮鬥交雜其中。
電影《中國輪盤》(1976)劇照，尤利·隆美爾Ulli Lommel(左)和安娜·卡里娜Anna Karina
在《中國輪盤Chinesisches Roulette》(1976)中，他以六個各懷心思而又彼此牽絆的不速之客，在別墅中展開的一場互相揭露的中國輪盤賭的遊戲開始，以一場無情而血腥的殺戮結束，展現了一個男人對欺騙、虛偽與自私的憤怒。
我們可以看出他內心深處的那種蟄伏已久的痛苦。所以後人認為他賣身他雙性戀都是對人生的一種反諷和一種無可奈何的沉淪。
電影《絕望》(1978)劇照，克勞斯·洛維奇Klaus Löwitsch(左)和德克·博加德Dirk Bogarde
對政治的態度還表現在他的《絕望Despair》(1978)一片中。這部他有生以來耗資最大的影片，由美國作家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1899-1977)的小說改編而成。
這種帶着明顯挑戰性的電影在德國一直是獨一無二的，至今還沒有任何一個電影人可以超越他。其中固然有對生活的厭倦，但這種生活是戰爭的惡果之一。
法斯賓德在電影《絕望》(1978)拍攝現場
法斯賓德以一種智者的眼光和男人的勇氣，率先對二戰和納粹進行了思索和反省。表達了自己對這種生活氛圍的厭倦。
在《愛比死更冷》一片中，他把這種反思堅持得悲愴而絕決。
我們發現弗蘭茨這個名字是法斯賓德最為中意的，在他的很多影片中都有這個名字出現，而在德國這是一個很平常的姓氏。
電影《維洛妮卡·佛絲》(1982)片場，法斯賓德和希爾馬·塔特Hilmar Thate
但因為在德國的歷史上曾有過殺人不眨眼的弗蘭茨集團，曾有過一個威嚴勤政的弗蘭茨一世，所以法斯賓德在這個名字里寄予了太多的希望和太多的理想。
所以很多的弗蘭茨就出現在他的作品中，可是幾乎每一個人都沒有一個好的結局。
電影《柏林亞歷山大廣場》(1980)劇照，高夫萊德·約翰Gottfried John
在《柏林亞歷山大廣場Berlin Alexanderplatz》(1980)中，弗蘭茨仍是一個剛從監獄裡出來想重新作人的悔悟者，但這次他沒有上一個弗蘭茨那麼幸運。精神失常成為一個遲鈍的看門人，從此木然地渡過餘生。
電影《狐及其友》(1975)劇照，法斯賓德和彼得·沙泰勒Peter Chatel
《孤及其友》中的弗蘭茨被自己的同性男友騙得身無分文最後走投無路自殺身亡；《撒旦釀造Satansbraten》(1976)中弗蘭茨是一個無惡不作四處害人最後被同夥出賣的可憐蟲；《我只希望你們愛我Ich will doch nur, daß ihr mich liebt》(1976)中他則又成了一個四處被人欺負想處處討好最後也沒人喜歡的笨蛋……
電影《我只希望你們愛我》(1976)劇照，維圖斯·策普里夏Vitus Zeplichal(左)和埃爾克·阿伯爾Elke Aberle
弗蘭茨在法斯賓德的眼中成為德意志民族的一個歷史符號，成了一個特定時期的縮影，成了法斯賓德永遠也無法實現的情結。
【恐懼的創作】
法斯賓德在他14年的創作生涯里拍了41部才情隱現的電影，16部電影劇本，7部舞台劇和4部電視連續劇，數量之豐令人咋舌。
電影《太陽神Baal》(1970)宣傳照，法斯賓德
一些和他合作過的人都認為他自身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在這種恐懼的驅使下，他拚命工作。
這個被稱為電影史的“奧林匹亞人”創作慾望十分強烈，為了使自己保持興奮狀態，他甚至去酗酒、吸毒。
他常常連續工作幾個晝夜，然後睡上24個小時，再繼續工作，如此循環往複。有人勸告他要注意休息，他卻說：我不睡覺，除非我死了。
電影《神風特攻隊1989Kamikaze 1989》(1982)宣傳照，法斯賓德
他在恐懼什麼？別人還是自己？恐怕這一切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或說他拚命工作只是為自己找個避風之地。由此看來，電影就是他的一切，就是他在碌碌俗世中惟一可以安心的地方。
1969年是他的創作高峰期，他一共編劇、導演了4部電影，還為“反戲劇劇團”創作了幾個劇本，同時他還在空閑之餘導演了四部話劇。
電影《神風特攻隊1989》(1982)拍攝現場，法斯賓德和導演沃爾夫·格雷姆Wolf Gremm(左)
法斯賓德是一個一旦投入工作就着魔的人，他可以不休息不娛樂，甚至可以忍受低調的生活，但是他必須把他想要表達的一切都在最快的時間裡以一種最具體的形式釋放出來。
我們知道他的那種恐懼與人格的分裂在他的電影中也是時隱時現。
電影《R先生為什麼瘋狂地殺人?》(1970)劇照，庫爾特·拉布Kurt Raab
在《R先生為什麼瘋狂地殺人? Warum läuft Herr R. Amok?》(1970)一片中R先生的一切都滲着幸福的水滴，一個美麗能幹的妻子、一個頑皮稚氣的兒子，一幢價值不菲的房子、一個穩定而收入不錯的工作。但是影片的最後他舉起燭台狠狠地打死了來找他妻子說話的鄰居、妻子和兒子，然後他也自殺了。沒有原因。
電影《恐懼吞噬靈魂》(1974)劇照，埃爾·赫迪·本·薩利姆El Hedi ben Salem(右)和布里吉特·米拉Brigitte Mira
如果一定要說有的話就是透過窗子他看不到紅色的花和綠色的樹，看不到漂亮的男人和女人，所以他的天空和世界就都是灰色的，他最後只能崩潰。
同樣在《恐懼吞噬靈魂Angst essen Seele auf》(1974)中，那個德國老婦和外籍勞工的不倫之愛，也許駭人。
電影《恐懼吞噬靈魂》(1974)劇照，法斯賓德
但這一切和生活的苦難緊緊糾纏，正常而又卑微，渺小而堅韌，在時代的動蕩和無因的推動之下，命運飄零，他只好逃到愛情里躲避風雨。
最後他還悲哀地發現，原來茫茫人世沒有可以逃避的地方。
電影《四季商人》(1972)劇照，漢斯·希爾斯繆勒Hans Hirschmüller(左)和Karl Scheydt
《四季商人Händler der vier Jahreszeiten》(1972)是一個異數，法斯賓德在這部影片里走出了自己敏感封閉的小世界，用好萊塢的敘述方式講述了一個小人物漢斯坎坷的一生，從服兵役到警察局，再到被妓女陷害在街頭做水果販，娓娓道來，充滿了對人物命運的關注。
正在看報紙的法斯賓德
而法斯賓德也終於意識到了作為一個藝術家所應承擔的責任。本片獲獎無數，被譽為“戰後最好的德國電影”。
更為成功的是，他在這部影片里已開始展露出一絲陽光，開始逃離《絕望》的灰暗、《恐懼吞噬靈魂》的驚懼。
思考中的法斯賓德
但這種情況沒有持續很久，他就因吸毒過量黯然離世——最終他沒能戰勝自己，沒能原涼這個他棲身37年的人世。
曾是法斯賓德在慕尼黑戲劇學校的同學漢娜·許古拉在一篇悼念文章中問道：“你是因為匆忙而且操心太多才導致了你過早離開人世，還是因為你要早些離開人世所以才急匆匆地走完了一生？”
法斯賓德和漢娜·許古拉
是的，有太多的人像漢娜·許古拉一樣，對他存有太多的疑問。幾乎每一個人在回頭的時候，都會悲哀地發現我們根本就不了解他，根本就無法對其定義。
在他的身上有太多的矛盾之處，而這些矛盾又是如此和諧地在他身上得到了統一。
或者說他身上如果沒有了這些矛盾，他也不會成為電影奇才。
- 只在“櫃”中“載歌載舞”的約翰·特拉沃爾塔
- 他既是反叛者也是聲名最壞的導演，卻被男妓用棍棒擊殺
- 薩爾·米涅奧 好萊塢第一位公開出櫃的男明星 37歲被刺身亡
- 法斯賓德的女性三部曲：殘酷冰冷中的愛情只是為了滿足欲求
- 首位死於艾滋的異性戀男星布拉德·戴維斯，生前一直不敢公布病情
